这一风暴,并没有击倒香浓,恰恰相反,她的名声因祸得福似的不断提升,她高贵美丽的容貌永远留在了人民的心目中。
在一间宽广干净的房间内,一块锦缎地毯,一个十字架被高高供在上方,除此之外,朴素得没有任何装饰。任谁都无法想象这里是帝国如今君士坦丁堡牧首所居之地。
做完祷告后,马其顿尼二世牧首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包袱,这几天他一直在忏悔,祈求上帝能原谅他的愚蠢,竟然把圣洁高贵的上帝使者奇迹女神香污蔑成了上帝的敌人。
“吱呀”一声,一个人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制作良好的皮靴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内发出沉闷的回音。
马其顿尼二世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这个年轻人的到来,他依旧虔诚的做完最后几个祷告的仪式,然后慢慢直起身,锐利的目光直直扫在来人的面孔上。
“Illustris(杰出者)回来了,他让我过来问候你。”来人的面孔隐没在了昏暗的光线下,但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透露的激动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是吗?”马其顿尼二世也一愣,明显的喜悦浮现在他苍老褶皱的脸上。
提起这位被元老院授予终生荣誉头衔Illustris(杰出者)的帝国亲王荷马,那是无人不尊无人不敬的,几年前,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悄悄离开了故国,在外飘荡了好几年。如今,这位脾气顽固的老亲王竟然又回来了。
“不过,亲王想知道那日的事情。”来人的声音此时意外的平静,已经收敛起了原先的喜悦。
“奇迹女神香?”马其顿尼二世的嗓音微微一变,语气登时无比尊敬。
“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天使,”马其顿尼二世笑着评论道。
摇曳的灯光,来人走得更近了些,熟稔似的与他面对面盘腿坐在地毯上。烛火蓦地一跳,马其顿尼二世回忆着:“你知道的,平民的死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恐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他顿了顿,有一抹惭愧之色,“西奥多原本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因此他告诉我的话我也就深信不疑,谁想……唉……”
“西奥多的心很大,想要的东西太多。”来人评论道,额前散落的几许浅棕发丝并未遮挡他的眼睛,一黑一蓝的奇异双眸,明亮而有神。
“连我们仁慈的上帝都无法原谅他。”马其顿尼二世说着,思绪渐渐飘远,完全沉浸在回忆里,“那时,君士坦丁堡广场已经聚齐了反对的平民、贵族,他们呼应着西奥多…但是,女神一来,”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了敬意,“前一秒还暴怒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全都张口结舌…也是,我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未见过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一举一动都那么从容,明媚的绿眼睛仿佛能看透你的灵魂…她走上前,平静的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前一秒还滔滔不绝的西奥多身上,她威严地问:‘你就是西奥多,那个污蔑我是魔女的罪人?’西奥多壮着胆子,指着她的鼻子:‘你这罪恶深重的魔女,你不配做上帝的子民!’女神当时就笑了,笑得不可遏止、笑得流出了眼泪,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场对峙。女神停止了笑,语气变得凌厉:‘天父啊…请替您的使者惩罚谎言的编造者、魔鬼的奴仆!’接下来的事就太不可思议了,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女神的手心蓦地射出了一道雪亮的光华,刺得人睁不开眼,一声沉闷的”砰“,只听西奥多的一声惨叫,他的右臂已经血流不止。‘这就是上帝对无耻之徒的惩罚。’女神轻蔑的收回手,冷冷对痛不欲生的西奥多说。”至今回忆起这片段,马其顿尼二世仍然心有余悸,“西奥多被吓破了胆,差点丢了半条命。”
来人若有所思,一双美丽奇异的双眸在灯火下忽明忽暗,“我听说,后来从西奥多的伤口中取出了一个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那玩意儿又黑又小,被打造成了奇怪的形状。不过女神说,那是上帝的恩典,谁也不能贸然触碰。”马其顿尼二世摇摇头,显然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
“那后来真正的魔女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呢?”
马其顿尼二世模模自己的下巴:“听我讲下去,当西奥多自知事情已经败露,正准备说出幕后指使时,他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暗杀了!”他苦笑一下,“谁也没料到啊,还是女神聪慧,立马吩咐副王去搜查了西奥多的府邸,从一堆信件中查出他与一个叫莉莉丝的达夫纳宫的侍女私自勾结。本来我们还在想,一个小小的侍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定是背后另有人,谁想事情败露后,皇后陛下险些遭遇不幸,差点死在这个侍女之手。不过,”马其顿尼二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女神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再等几天,果然在那一夜,我们数百双眼睛亲眼看着这个叫莉莉丝的侍女轻易地跃上跃下…”他没有再说下去,聪明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的神色这时显得很奇怪,似有愤怒似有所赞赏,迥然不同的双眼散发出灼亮的光,他低低说了一句:“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什么?”马其顿尼二世奇怪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么。
“你们抓到魔女没有?”恢复了常态,来人又问道。
“没有。”马其顿尼二世沮丧的回答,叹了口气,“不仅连她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还损失了近大半的人马,就这样被她逃了。”
同样是黑夜,达夫纳宫依旧灯火通明,装饰有金星的大门前,是一块两米见方的场地,上面镶嵌的珍珠和宝石即使在黑夜里仍旧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大门拱门里用金链悬吊着许多银制大吊灯,在每根装饰着精雕细刻柱头的大理石圆柱之间都有宫廷警卫站岗,他们都是太监。各种大理石雕塑错落不齐地分布在地面上,或巧妙地镶嵌在墙壁上,有半壁墙高。
暗淡的远处,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地走来,他仿佛是徒步跋涉完好长一段路,风尘仆仆的。宫廷警卫一看到来人,并不吃惊,反而恭恭敬敬的行礼:“安纳斯塔西亚长官。”
“陛下召见我。”路德维希平静地对他说。
“是。”警卫并没有怀疑什么,在他看来,这位御林军长官颇受皇帝陛下的青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达夫纳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路德维希没有迟疑,跨步进入,再步入皇宫竞技场大门后来到一间长百步、宽50步的大厅,大厅两边是看台,铺上了锦缎的地毯、床垫和坐垫,上面原本应该站着手持镶满金子的盾牌和金饰长矛信奉基督教的黑人,但此刻,他们全部已被皇帝下令退下。皇帝略显疲态地坐在高位上。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一抹孤傲的身影微微向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致敬:“陛下,这么晚了,叫我有什么事吗?”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皇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那双奇异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嘲讽:“不,陛下做得很对。”他的目光有冷冷的寒意。
皇帝叹了口气:“路德维希,有些事我不勉强你,但皇后,”他顿顿,说,“她始终是利奥一世陛下的女儿。”
他所说的利奥一世,是上任拜占庭帝国的王。
“所以,抛弃我母亲是理所当然的了,即使她曾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救过你,但一切仍比不过至尊的皇位,陛下。”路德维希板着面孔,一字一顿地说。
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在他身前惨死的晦涩记忆他永远不会忘,从那时候,他就知道,
只有绝对的权力和地位才能守护自己深爱的人。然后便是妖娆的莉莉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她会助他,直到他心愿达成的那一天。其实有时候,莉莉丝尽管歹毒了些,但他感觉得到,她对他很好,因此有时候,对她做的事,他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次,莉莉丝完全是咎由自取,谁让她去惹一个聪明、厉害的女人,结果害人反害己。
皇帝闭上眼睛:“莉莉丝走了也好,这么个妖里妖气、心肠歹毒的女人呆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
“是,臣明白。”
路德维希退出了议事厅,天际的深色幕布上,点缀着闪亮的星星,御花园的花香和珠宝奢靡的气息在达夫纳宫有些紊乱。这原本是个平静的夜——路德维希忽然抬起头来,非常人可比的灵敏听觉仿佛捕捉到了些什么。果然半空中渐渐清晰传来翅膀的拍打声,一个无声无息的黑色小鸟算准了似的,轻盈落入路德维希的手掌中央。鸟儿飞落后,诡异的事发生了,它整个儿化成一片黝黑带有血迹的羽毛,似乎向他传达着什么。
瞳孔骤然一缩,他认出来了,那是下属雷米尔向他发送的求救信号。他清楚雷米尔的实力,也知道普通人绝对奈何不了他,而此时,雷米尔正在偏殿替他保护着那个绿眼睛的香……清亮的眸子中隐隐有怒气闪现,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并没有走远,反而朝着偏殿的方向急掠而去。
不管怎样,雷米尔也好,那个女人也好,莉莉丝如果敢动他们一根毫毛,他绝不会放过她!
偏殿地处达夫纳宫的最深处,人烟稀少、就连太监宫娥也很少来这里,这是当初香浓最满意的一块地。
一层几乎透明的东西包围了偏殿所在的位置,一触模,隐隐有反弹力。为了掩人耳目,竟连结界都设计好了,路德维希冷笑一声,轻易穿过了这层结界。
空气中的暴怒因子混合着黑暗的鬼魅气息令闻讯赶来的路德维希眉间一凛,一声惨叫显得分外刺耳,蓦地,紧闭的偏殿大门猛然破开,飞出了一个重伤的黑色身影,他的背后也有着黑色翅膀,不过已经接近枯萎,暗红的血缓缓从他伤口处蜿蜒流下。
路德维希只来得及接住雷米尔重伤的身体,稍稍用他的暗黑力量为他治疗了一下伤口,止住了血。
莉莉丝在兴奋地尖叫,说不出的狰狞:“贱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雷米尔在他的怀里虚弱地咳出了一口血,气若游丝:“主人,去救她,莉莉丝她疯了。”
路德维希轻轻点点头:“放心,”眼中蓦地射出一缕寒光,“在我面前,我绝不容许她杀我的人!”
香浓虚弱地喘着气,勉强用在现代学过的一点点三脚猫功夫去对付像莉莉丝这样大神级的人显然极不明智,她可是为此吃足了苦头。
在这次莉莉丝设计的风暴中,香浓只是灵活的运用了从现代带来的发光膜(一种在有光环境下吸收光能并能在无光环境下发光的方便贴置的发光膜,它有一个软质浅色的底层,该底层上设有具有透光性能的发光层,发光层上设有一层透明外膜层,底层的背面设有不干胶层,不干胶层上贴附有离形纸,本实用新型采用高分子材料作为基材经特殊工艺加工而成的贴膜,具有发光亮度高,发光时间长,耐候性优良的特点)和微型手枪,不仅狠狠羞辱了那个西奥多,还把莉莉丝给干了下来,当然,皇后也帮了她不少的忙。
她当然也考虑到莉莉丝事后的报复,毕竟,她终究是个普通人,势单力薄,但香浓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的报复竟来得这么快,而且那么明目张胆、可谓嚣张之极。
她全身妖冶的黑色,金色的发丝如毒蛇般,红艳的嘴唇仿佛滴了血一样,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张开着,黑色的瞳眸中有发狂的恨意。
雷米尔深吸一口气,看了香浓一眼,毅然决定拼尽全力去阻止莉莉丝的疯狂。一向温文尔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光,身后剧烈的膨胀感迅速提升,有什么正破土而出。
黑色羽翼!雷米尔竟然也有黑色羽翼!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时代未免也太疯狂了!香浓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亲眼所见了两次,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然而只是几个个回合,雷米尔就因不敌莉莉丝而被打飞出去。
血腥弥漫在四周,香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托了起来,莉莉丝煞白的面孔近在咫尺,幽幽的黑色瞳孔深处有隐隐的红光。
“去死吧!贱人!”
香浓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但她深知,自己再不反抗就会被被莉莉丝杀死。几乎是同一时刻,莉莉丝加压在自己身上的力全部消失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了,而香浓只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是……茫茫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个焦点,一黑一蓝的奇异双眸正在静静凝视着她。
“你……”香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问路德维希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终于沉沉睡去。
路德维希抱紧了怀中人,冷冽地扫向莉莉丝:“你疯了,这里是皇宫!”
莉莉丝仿佛没有听见,直勾勾的望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香浓,突然疯狂地大喊:“路德,我不管!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从未抱过我亲近过我,这个女人,”她的胸脯剧烈喘息着,“这个女人一来你就把一切全给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你疯了!”路德维希皱眉看着莉莉丝,“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你回头自己想想,多少人被你残忍的杀戮?雷米尔和你一样跟了我这么多年,连他你也敢痛下杀手,你这恶毒的女人!”
莉莉丝忽然一下子平静下来,她恶毒吗,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永远是恶毒的女人。她永远记得,很久以前,亚当抛弃她时,是他,魔王撒旦,亦是堕天使路西法救了她,从那时起,只要他的事,她都心甘情愿。
她随他回了地狱,做了他的情人,她愿意。
哪怕后来知道他仍心心念念大天使加百列,只要日日陪在他的身边,她愿意。
后来他毅然抛弃魔王的身份,转世人间,她也苦苦寻找、跟随,她愿意。
可现在他的怀里是另一个女人……
灵魂痛得不属于了自己,邪恶的力量瞬间翻涌,暗无天日,这一刻,她真正变成了夜之魔女莉莉丝。
“畏惧于我吧!我是莉莉丝、伊西斯、是世界的黑暗之魂、夜之魔女。我命中注定要使人类恐惧,是难以捉模的、不吉的、未知的存在,这就是我。颤抖吧!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
我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
地狱之门,请降临人间!”
黑暗的咒语如怨毒的诅咒,和她一样憎恨着这个世界。她惨然一笑,路德,你就和那个女人好好享受一下这份来自地狱的大礼吧!没有犹豫,她绝然离开…
再见,我的魔王…
再见,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