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场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年轻的大公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消失,昔拉阴毒的眼珠子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一转,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头,立即附耳对主人低声嘀咕了几句。
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大公似乎颇有不甘,冷然道:“果真?”
“应该是这样,您知道的,昔拉从来不会犯下任何错误。”昔拉满脸凝重地说。
大公没有说话,昔拉的能力是怎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正是倚靠着昔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如果这几个人的身份真是如昔拉所说的话,那么这件事闹大了恐怕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颇有深意的看了香浓一眼,年轻的大公淡淡地说:“算了,跟一个女人计较些什么,昔拉,我们走吧。”
说完,还真的是转身急速离去,似乎是一秒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香浓满脸的问号,刚才她明明看到是那个矮小的仆从在旁边低声说了几句,大公也似乎很听他的话,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收手了。
“香大人,我们走吧。”沙利叶捂住受伤的手臂,面色略有些苍白的说,“那个叫昔拉的不简单,他似乎已经看出了我们的身份,不然我们没那么容易就被放过。”
香浓眉头一皱,对她来说,这点她从未放在心上,目光触及到沙利叶的伤口:“他们爱干嘛就干嘛,倒是你,沙利叶,你的伤没事吧?”
沙利叶一怔,说道:“没事。”
玛伊雅弥忧心忡忡:“香浓,刚才是撒斯姆大公,也是帝国里位高权重的海军大臣,一般来说,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对自己不敬的人的。”
雷米尔也插口了:“我的怀疑跟沙利叶的一样,只是有些事不好说。”
这时人群已经散去了很多了,刚才香浓拔枪射中昔拉的场面,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因为从射击到收抢的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香浓一行人在不动声色间隐没在了人群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宛如风一样,轻轻飘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无任何动静。
撒斯姆大公和他的仆从昔拉并没有走远,他们注视着香浓一行人慢慢走远,直到看不见为止。
“如果真是安纳斯塔西亚长官的人,那个绿眼睛的女孩子将会是我们的第一人选。”撒斯姆眯起眼,眼神里有一股炙热的**。
跟着主人这么多年了,昔拉岂能不知主人的心思,笑道:“主人,你这是想要女人吗?没关系,回头昔拉给你多买几个女奴隶,或者只要您一招手,那些贵族小姐,还不是主动送入你的怀抱。”
撒斯姆幽幽一叹:“昔拉,我只想要她。”
昔拉奸诈一笑:“那也容易,我去回头查查她的底细,再制定一个好方案,改日一定会让主人如愿。”
撒斯姆满脸笑容,他拍了拍昔拉干瘦的肩膀:“好啊,我就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
梅塞大道,安纳斯塔西亚宅邸
在快要靠近安纳斯塔西亚宅邸时,香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今天真是活见鬼了,只不过洗了个澡而已,就碰上这么多麻烦事。
回到宅邸后,沙利叶和雷米尔就“嗖”地一下消失了,不过他们几个总是神出鬼没的,香浓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在几个人中,玛伊雅弥和香浓之间的关系最好,尽管他们认识的时间是最短的。
星星和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深蓝色的天幕上,清冷的银辉稀稀疏疏散落在君士坦丁堡的每一处,显得格外迷人、赏心悦目。
然而如此迷人的夜景却有人无心观赏,香浓身穿素色丝绸衣袍正怔怔地凝视着凸窗肚外星星点点的夜空,卷曲的深棕色头发垂落在肩,形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明媚的绿色眼眸此时稍显黯淡,但仍然无法抹煞掉她的美。
她忽然用贝齿咬了咬下唇,绿眼睛里有着无法抑制的怒火,朝着夜空大喊道:“路德维希你这个大混蛋!你给我滚回来!”
该死的!气死她了!最近陪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的不说,今天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好吧,她虽然现在嘴上还很硬,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一天没见到他,这真是对她天大的折磨!
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玛伊雅弥和贝尔恩就被迫起床,匆匆赶往她的寝室。
“香大人,你到底怎么了?”贝尔恩的语气尽力维持着尊敬,尤其当他看见香浓衣装端正的坐在那儿,恬不知耻的看着他们。站在医生的角度来看,她现在绝对是身心健康,要他们两个来,恐怕是没什么好事。
果然,她立刻开口说话了:“我想请你们帮个忙,”说完,她还特意向贝尔恩眨眨眼,“请贝尔恩配合一下。”
玛伊雅弥一脸的迷惑,贝尔恩则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只会看病。”
“没关系,只要你配合玛伊雅弥在雷米尔跟前演一场戏就行了。”她笑吟吟的,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医生,你绝对不能和一个孕妇置气哦,要知道路德维希的脾气可不好。”
贝尔恩一寒,不干这件事是死干这件事也是死,算了,自己还是干了吧。
不一会儿,香浓晕倒在地,审查完的贝尔恩一脸凝重的对蕾米尔说:“香大人最近心情比较烦躁,所以才会动了胎气晕倒。”
“不要紧吧?”
贝尔恩摇摇头:“不知道,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一脸紧张的雷米尔听到这样的诊断不由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要知道,主人可是千叮咛万叮嘱过他的,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这个女人,否则,以主人的脾气,哪怕是跟随了他多年,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杀了。
告别了匆忙的贝尔恩后,雷米尔苦笑一下,躲入了一个无人处,闭上眼轻轻发力,他的背后隐隐发光,无数黑色的气流蜿蜒伸展,最终形成了一对黑色的羽翼。
羽翼稍稍扇动了一下,一片黑羽便掉落在了雷米尔的手中,他默念了几句,黑羽在他掌心动了几下,就以无比轻盈的姿态飞向了深深的夜幕中。
传递完讯息的雷米尔也恢复了原状。
深黑色的羽翼完全融入了夜色中,它忽高忽低,忽上忽下,飘过圆形的广场、穿过清冷的街区、绕过城市的公共浴池点,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砰”的一声,似是重物落在广场上,一个吃痛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模模糊糊能听得到:“唉,这跨越地中海显形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瞧我尊贵的皮毛都受损了,小魔龙的命怎么总是这样凄苦呢!”
它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费力的用自己身后那条短短的尾巴将自己“扶”了起来。小而尖锐的黄色小眼珠子原本一直是不停的乱转的,可是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小的黄眼睛不转了,直直盯着上方。
“不会搞错吧,我刚才嗅到了堕天使的气息,”它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反正也不急着找魔王他们,嘿嘿,小魔龙去凑个热闹。”
它的身影转瞬消失不见了。
夜又恢复了平静。
在这个这个夜晚,路德维希正在大公撒斯姆宅邸里商谈要事,所以当那片黑色的羽翼悄无声息的飘落在他掌心时,他一向平静的看不出深浅的脸微微一变。
这是他和雷米尔多年以来的传讯工具。以自身的黑羽为信息媒介,在短距离内完成信息交接,一般是施法者的黑羽主动找到要传达的人,贴着接受者的掌心出现来完成一次传递。
雷米尔上面的信息很简单:速回,香大人胎动厉害。
“怎么了?”海军大臣撒斯姆微微惊愕,他没有看到刚才的那片黑羽。
“大公,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路德维希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了。
“那,合作……”撒斯姆欲言又止。
“我们会继续合作,但是今晚上,我必须先回去了。”路德维希微笑着说,毕竟眼前这个人,将来对他的计划是很有帮助的。
“好吧。”撒斯姆耸耸肩,一副送客的模样。
利益为上,也并不是急于一时的。耽搁一个晚上,没有任何问题。
路德维希深呼一口气,坐上了自己专用的马车,飞速赶往宅邸。香浓呀香浓,你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马车略微一顿,一团黑色的小身影骨碌碌的滚到马车下面,紧贴着。
马车重新开始行走时,路德维希一黑一蓝的奇异双眸略微闪了闪,然后,他平静的说:“上来吧,躲在下面多辛苦。”
下一刻,马车下面轻了很多,那团黑影已经转移到马车内了。
“魔王大人,你真是小魔龙的知音。”那团黑影坐定在马车内后,身后短短的尾巴摇晃个不停。
路德维希现在可是一点都记不起前世身为魔王的事,照样将这个稀奇古怪的、不停地晃着尾巴的小东西给拎了起来。
小魔龙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但仍然不忘给某人戴高帽:“路西法大魔王,你最伟大!你快放了我吧!”
“你是谁?”路德维希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小魔龙,我是小魔龙,我是来帮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来保护你和你的女人的!”
“胡扯,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好。”路德维希不屑地说,“再说,就凭你的脑子,你能保护人?”
小魔龙气得哇哇大叫:“住手!你是不是经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堕落,一个人为你落下了泪?!”
这下,终于轮到路德维希惊愕了。
因为这个梦,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