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直起身子,缓缓走过去,盯着青梅瞧了半晌,忽的打横将人抱起,扣在怀里,化解了她全部的挣扎。♀
抱在怀里才越发觉得单薄,都能感觉出嶙峋的骨头。
青梅急了:“做什么?这可是在天牢外,多少双眼睛盯着。”
景瑜满不在乎地往前走:“无妨。传到父皇那边,无非说我耽于美色,虽然你长得一般到不行,好歹是个女的,算得上是色了,我不冤。”
青梅恨恨瞪人,可对方没半点自觉,那副风流样实在得心应手。她没趣地收回心神,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提着的气力都松懈下来,反正累的也不是自己。人乐意,哪有拦着的道理。
“不用担心,最近张仲景有在体能上训练我,你这点斤两,不足挂齿。”景瑜懒懒开口,随即蹙眉道,“不过不能练得狠了,会叫父皇看出来,所以只是稍加练习。”
青梅点头,对张仲景的考量深以为然。
前世张仲景便是景瑜的幕僚,据说景瑜很多事都是仰赖他的提点,好在他也没什么野心,只想着辅佐景瑜。
小王爷府。
王府管家平安一早领着下人站在门口候着,见着人回来赶紧上去,指挥人准备接下被抱着的青梅。
景瑜直接躲开,继续往前走。
候在旁侧的张仲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到底是没说什么,想着今日是不能议事了,跟平安打了招呼,默默离开。
景瑜直接进了青梅原先住的屋子,小心将人放在上头,眼睛都没有移开,直接下令:“请大夫,不要叫人看到。”
一直亦步亦趋的平安这才瞧见苍白着脸的青梅是昏迷的,连忙飞奔着出去,想起来要掩人耳目才放缓了脚步,去寻了大夫过来。
大夫进门。
景瑜就坐在床边也不挪开位置,眼睛死死盯着人,语气冷淡:“等什么,还不看诊?”
大夫唯唯诺诺点头,几番切脉,沉吟了半晌,开了几张方子,叫人赶紧去煎,自己取了针来帮着针灸。不消一会儿,青梅便大汗淋漓,身子在床上不安挪动,嘴上轻呼着疼。
“好了,好了。”大夫却是松了口气,连连说了几个好了,又去写了张方子递给平安,嘱咐道,“这位姑娘身上伤了有些日子了,且当时伤得厉害,幸好能发汗了。约莫不久该发热,只要热发了明日日出前退下便无恙,若是有变化差人通知我,这几张方子按照适才我开方子的顺序,没隔一个时辰想法子叫她服下,若是吐了,就再喂,服下为止。”
平安连连点头,将方子接过来,小心问道:“那身上的伤要清洗么?”
大夫气得横了他一眼道:“自然要清洗,本身伤重,加上连日该是呆在阴寒之地才伤上加伤,许是伤口溃烂所至,清洗是必要的。”
这大夫是平安入宫以前的好友,说话也没个规矩什么的。
平安稍稍瞥了眼景瑜,好险人心思不在这边,忙拉着这个没规矩的好友离开,顺便安排人给青梅清洗身上的伤。
景瑜根本就指着寸步不离,平安抬出个男女授受不亲来,他直接回话大不了日后娶了人家便是。自然人是否答应嫁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最后无法,平安只好分析了下青梅的心理,告诉自家王爷,若青梅醒了,定是会生气,指不定就不理他了。
思索片刻,景瑜终于点头,出门,关上门,就候在外头,随时准备一弄好伤口什么的,马上就进来。
如此一夜。
破晓之际,青梅先是高烧不退,赶紧请了大夫回来,几番施针才勉强叫体热不再上升。然后便是那些个药一喝就吐,一喝就吐,又请了大夫过来,几番折腾,那药总算进了肚子。
这番闹腾,景瑜直接叫大夫在屋子里候着,断不叫人走了。
果不其然待到临近晌午,青梅开始狂冒虚汗,嘴上直嚷嚷着疼,含糊不清,却偶尔疼得她叫声尖利,听得在旁伺候的没一个不心惊的。
实在没有法子,大夫当机立断,开了药方,炖了一桶子的药汤,干脆将人整个浸在药汤里,勉强才去了痛处,青梅终于消停下来。原本紧拽着景瑜的手松下来,直直摔在药汤里,溅起药汤洒了景瑜满脸。
景瑜急忙侧头问大夫:“怎么回事,不是止住疼了么?”
大夫上前稍加把脉,才气定神闲道:“小王爷不必担忧,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了,想来是身上伤没那般疼了,累晕过去的。这般大动静的折腾,本来身子就虚得很,累晕过去也是无可厚非。”
“可还有大碍?”
“只待姑娘醒来便无事。”
“她、她身上的伤是因何所致,能看出来么?”
景瑜放下心来,重新握住她细弱无骨的手,望着黑沉的药汤,眸光沉得厉害,身上的寒意凛冽。
大夫顿生惧意,可眼前可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说少年都勉强,说出来实在丢脸,可人是王爷也还说得过去。安慰了自己一番,大夫回话道:“冒昧问小王爷一句话,这姑娘是不是才从什么牢里出来?”
景瑜回头横了他一眼。
大夫畏缩了下,心下也已了然:“小王爷,这位姑娘身上的伤明显是受刑所致,加上牢房一向处于阴寒之地,伤口没及时清洁又全然没有治理,凡此种种,只能说幸好姑娘命大,要是再晚些,恐怕救不回了。”
景瑜扫了平安一眼,平安赶紧将人送走,又屏退了一屋子的下人,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王爷,要不要打听下天牢里的事?”
“不用。”
景瑜摇了摇头,“有必要她会说的。叫人进来伺候她回床上躺着吧。”
言罢,自个儿又出门在门外候着,平安迅速找婢女来帮着把还在药汤里的青梅清洗干净送回到床上。
夜半。
青梅终于醒了,手指一动,一直紧握她手的景瑜马上醒来,愣愣地瞧着人,一时竟忘了有下一步动作。
下一瞬,景瑜搂紧青梅,难得诚恳地将自己的失落都摆在脸上,他说:“我还太弱了,不能护你周全。不过迟早我能庇护你的,很快的,很快。”
青梅艰难挣扎,硬是用干涸得厉害的喉咙憋了个水字出来。
景瑜笨手笨脚放开人,一时的情动叫他羞红了脸,连耳朵都泛着可疑的红色,这实在是他这还不长的一生最大的败笔了。调转了头,倒了水过来,递过去,看着青梅笨拙地喝水也不帮忙。
待她喝干净水,景瑜接过茶杯,在原地磨蹭了下,恶声恶气地开口:“我是说,你没死很好,省得我再找个夫子,省了不少麻烦。”
青梅抬眼看着他,愣了愣,缓缓扬起明媚的笑颜,一如冬日里融雪的阳光,她说:“小王爷未成大业,青梅不敢先死。”
景瑜默默调转了身,把茶杯放回到追上,淡淡回了句好好休息便出了门,招呼婢女好生照看,便自顾自离开了。
那双漆黑的眼深不见底。
他不明白,世上是否真的还会有这般好的人。而这般好的人,竟叫他遇上了,他实在舍不得对她不好,他恐怕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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