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下甘拜下风。♀”二楼一处居室敞开着大门,内里传来低哑的声音,语气里尽是欣赏之情。
内里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云主子过谦了。”
这声音,熟悉得过分。
原本梗着脖子直直往前走的张仲景,僵硬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往屋子里头张望。果不其然,那个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确实就是青梅。
“公子?”
黑壮汉子瞧着张仲景的动作,跟着冲屋子里张望,瞧见屋里的人,点了点头招呼道,“云主子。”
屋里两人一道偏过头来。
被唤作云主子的身材欣长,面容也无之前两个紫衣和青衣的主子那般精致,是个男子气概颇重之人,毫无神情的对黑庄汉子点点头。
青梅扬起明媚的笑颜,笑得眉眼弯弯:“张公子,别来无恙。”
视线漏了点给那个黑壮男子,一如前世所见,还是这般傻愣傻愣的样子,那些个精明也是难得见一次。
张仲景就搁屋门外站着,不说进来,更没有要走的意思。
青梅好笑地招呼人:“难得遇上了,张公子不妨来一起坐坐,云主子的藏酒可是一绝。自然若张公子另有打算,我也喜闻乐见。”
那小眼神,甚是暧昧。
张仲景语笑晏晏地摇扇,举步进来,也不客气,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怎么会?青梅姑娘招呼,多大的事都要往后头排不是。”
“实在惭愧。”
青梅取了杯子给张仲景添了杯酒,“烟花醉,尝尝。”
若没记错,前世的张仲景酷爱这酒,简直痴迷,以至于安排了人在江南专门给他往帝都送这酒。
确实,张仲景才凑近,酒香便引得他连连点头,酒入了肚子,更是立即高声赞扬:“好酒。名字也好,烟花醉,折煞一众俗人。”
主子偏头瞧了瞧放在青梅旁侧的酒壶,适才青梅特意取了自己这边的酒壶,他可没看错。♀
青梅回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叫你猜吧,大不了再回个夜观星象好了,反正用的多了,多尴尬的局面,用起来都顺手得很。
黑壮汉子得意道:“自然是好酒,烟花醉可是我家楼主特意赏给云主子的,只此一家,童叟无欺。”
又指了指青梅旁的那壶酒,“那也是,不过一般人喝不来。”
才喝得好酒,经黑壮汉子一指点,目光立马就扫了过去,他本不贪杯,可见着好的,总也舍不得。
青梅摇了摇头,给张仲景递了半杯过去:“别糟蹋了。”
一饮而尽。
张仲景有些惊疑,凑到酒杯里闻了闻,又暗暗动了动舌头,半晌才问出来:“这是酒?”
“清酒。嘴里不够干净的,入口便是无味。”
青梅给自己倒了杯,浅浅啄着,眸光流转,璀璨生辉,俨然甚是欢喜。
张仲景有些讶异,自王爷府初见青梅开始,从没见过这般神情,她总也笑,可活得端正,偶尔也耍点无赖,但多数是聪明的。如此的,张仲景只欣赏,他素来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太聪明了,连欢喜都藏得太深,日子都过累了。
这般明显的欢喜,人顿时简单而美好,叫他不由有些悸动。
云主子还是面无表情,淡淡的奥:“若是姑娘喜欢,大可取些回去。说是不卖,没说不送。”
青梅抱了酒壶在怀,俨然一个孩子:“如此多谢云主子。”
张仲景忽的心里烦闷,不愿意瞧见这两人当着自己这般亲昵,虽说的话正常的很,可就是亲昵,开口使坏道:“青梅姑娘怎一个人到了江南,瑜公子知道了,定十分欢喜。”
青梅瞧着他,眼皮耷拉下来。前世便知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今世没见着他使坏,还道是他本性非那般,谁知小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见着她瞬间耷拉下来的神情,张仲景笑得欢实。
青梅眸光闪动:“张公子才是,这番进来,不模些什么出去,地位可要不保,指不定还能不能见着瑜公子。”
黑壮汉子难得遇着自己能插话的,这姓瑜的,可是少之又少,定是说牢里的那位无疑。
“你们不会是认识瑜楚公子吧?”
“瑜楚?”
青梅和张仲景异口同声,面上神情变化丰富。
张仲景适时赞了句道是好名字,此中各种戏谑调侃实在不用另外言说。
青梅淡笑着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瑜楚公子的,我们认识的那位公子可不姓瑜,不过叫习惯了便这般称呼。”
“是吗?”黑壮汉子有些怀疑,毕竟这两人的神情太古怪。
云主子忽的开口道:“小七子,楼主给你派了个好差事啊,只闲聊和饮酒,下次该跟楼主说说,我也喜欢这般差事。”
黑壮汉子一蹦而起,立马跑了:“云主子,我马上办事去。”
话音落下,人已经不见踪影。至于本来被他领着进来的张仲景,他早没心思搭理,随手逮个人过来接手。
云主子挥手叫那接手的人出去,自己跟着出了去。
屋子里只剩下青梅和张仲景。
青梅这才开口道:“此来江南,有要事,不止小王爷,谁知道了都是麻烦。张公子定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对上张仲景的目光,赶紧补上一句,“多谢张公子担待。”
说是担待,面上却一直是明媚如阳的笑颜,与那王爷府的任何时刻无异,平白的张仲景觉得有些碍眼。
“小王爷离开帝都,皇上压的是你留在那里,若是漏了消息……”
“是啊,我与小王爷两条命都揣在你身上了,莫要漏了消息才是。”青梅感叹,随即笑得不屑,一张纸条递过去,只几个字:皇上急召,速回。
张仲景睁大了眼睛,面容端正:“皇上知道了。”
青梅点头:“昨日到的。”
“你、小王爷……”
“不至于。”青梅此时却是豁然开朗般,“我若咬死了不是来江南,也不曾与你们见过面,就算是皇上,也拿捏不着我。”
“为何?”
张仲景盯着人,不用解释,他知道楚青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青梅正色道:“这牢里必须小王爷去才有效果,这生死楼嘛,只能你去,可是你进来了。”
后话不必说,自然明了。二皇子身在生死楼,张仲景进来了,连边都不可能模到,不过是空手来回。
“云主子不是一般人,在生死楼据说排得上号。他与谁都不亲厚,只一点,喜欢懂酒之人。”
青梅端了那两壶酒放在一起,“烟花醉、清酒,这些许知道的大有人在,不过真正喝过的少,懂的更少。”
张仲景一点就透,自己虽然懂酒,可还不够,起码在烟花醉和清酒面前,直接一败涂地。
“我有些好奇。”
青梅笑着抿了口清酒:“不是夜观星象。”
话停在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张仲景是个有眼色的,人不说他不会问。至于青梅是只能藏着,说什么前世,只落个疑窦丛生,横添烦扰。
张仲景恢复语笑晏晏,端了烟花醉,兀自欣赏道:“小王爷那处……”
“不用提。”
青梅起身,推开房间门,倚在栏杆上,往下瞧,整个楼里跟寻常倌院一般无异,只小倌们质素都更好,“真想尝尝生死楼的美酒,瞧瞧生死楼的美色,那样真是生死无憾。”
张仲景跟出去,语笑晏晏:“谈什么生死,这般沉重。生死楼是寻欢之地,不是生死之地,生死的银子谁敢花。”
认真思虑一番,青梅结语:“敢的还是很多的。”
张仲景挑眉:“生死楼楼主不是正经商人么?”
青梅哈哈笑起来,恣意戏谑。
云主子在后头看着,突兀开口:“初七,带你去生死楼。他,不可以。”
青梅却是摇头拒绝。那里去了,定是要惊动周坚榆,她还没有现在见人的准备,起码要等景瑜在江南稳了脚。
张仲景瞧着她的眼神有些不解。
“不用初七,最多初六,二皇子就会被丢在这下面,你信也不信?”青梅说话时靠得很近,气息温暖。
张仲景定了定神:“夜观星象?”
青梅笑,点头。明显心不在焉,眼神落在下头,也没个定点,仿佛能透过那些个陌生人瞧见那个永远温暖和煦的男子。
前世那个男子,没少拿了生死楼里大小的事作为笑料来讨好青梅,二皇子这事就是其中一件。明明也是做惯了高位的人,在她面前就拿小坐低,各种宠溺,甚至谈笑间就连命都拿来哄她了。
青梅自问,不论兜转多少世,都不会再遇上一个男子,这般地宠自己。
“嘿,云主子!”青梅侧身叫人,然后指了指张仲景道,“这人留在这里如何?你那些个好酒他不懂,其他的酒他还是懂不少的,我可嘚离开了,下次来叫你尝尝旁的酒,也好得不得了。”
云主子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盯了会儿人,最终点头。
青梅伸了个懒腰,招呼一句道是要走,路过张仲景身边低声交代:“回帝都了若帝都来信,都截下了,取了我写的,再给小王爷送去。吃香喝辣,可就靠张公子手脚是不是干净啦。”
最后这话说的随意,调侃颇多,前头却是正经,想来这帝都不会安生了。
张仲景瞧着青梅一步一步下楼,晃荡着身形,散漫得很,面上笑颜明媚如阳,眸光明亮,就是叫人模不透。
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豁了命帮景瑜呢。
若是一个姑娘,豁了命站在你后头,怎么能不娶她。
张仲景有些嫉妒,其实,很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此清酒非彼清酒,不要深究。
ps:片子粗剪完毕,之后的不用那么赶了,一章3千字,恢复正常。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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