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63

作者 : 阡陌风

“欠周坚榆的是该还。♀”

景瑜甚为赞同地点头,提议道,“不如本王抓了周坚榆,装作要杀他,夫子再求求本王,本王放了,如此便是还了。”

青梅沉默以对,决定不与之交流,免得气到自个儿。

彼时,黄泉老头曾言:“重活一世,你也不过走的老路子,人情债、命债岂是银钱,说还也便还上了的。只怕不曾还清原先的,反倒是越欠越多。”

青梅历数两世,欠了边塞公主一条命,欠了周坚榆两条命,比前世多了一条,还有那些个人情债。甚至景瑜,前世不过是收留之恩,今世觉出景瑜心意,怕又多了些个情债,今世端不可再因着自己叫他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今世,若自己走得早,有个林夏裳,许不久还有个小王子、小郡主的,总不至于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了。

久不见青梅应声,景瑜冷哼一声道:“夫子不高兴本王抓人,本王偏要抓那周坚榆,狠狠上个大刑,看他还能笑得勾人。”

青梅白了他一眼道:“小王爷有心思想这些个旁的,不如多想想如何月兑身才是,否则十万大军怕是不知道要落在哪个皇子手里,小王爷只白忙活一场,还平白丢了性命。”

景瑜只顾乐得欢实,本是好看的面容越发显得出色。青梅素来皆是笑颜明朗,气急了也不过是怒目一瞪,到底不曾漏出些别的情绪,如今却是白眼、没好气一概情绪皆表露无疑,景瑜瞧着如何不喜。

“一早想好法子,只等夫子这东风前来罢了。”瞧着青梅变了颜色,景瑜赶紧着识相地“招供”道,“料准了夫子回来,如此长风便回来,布置些暗里的人物,还能给边塞国大军造成个混乱再回去。”

青梅蹙起眉头,长风一来,那帝都和江南岂不是无人把持?

景瑜瞧着便知她心里想着什么,解释道:“无妨碍,江南那边一早知会了人,也叫周坚榆帮衬着,而帝都,平安一向不会出什么岔子。♀”

虽是这般说,不过若皇帝有心刁难,怕十个平安也不是皇帝的对手,可如今也只能如此。

一声蝉鸣,景瑜冲青梅稍加示意,一个跃身又无知无觉地消失了,那守卫简直形同摆设般。

待到夜深时分,边塞**营之中忽然大乱。关着景瑜和青梅的两个营帐迅速被加派人手,边塞王特意赶来分别瞧了瞧他们,这才转身去指挥灭火。营帐外头,喧闹异常,从不时响起的喊声之中不难分辨是粮仓被烧了。

青梅翻身坐起来。

果然下一瞬,景瑜身形便晃了进来,那些个多加的守卫照样是形同虚设,他从怀里掏出枚发簪来,轻轻松松开了青梅的手镣和脚镣,一扬手将人揽了在怀,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一路穿行,很快逃出远离军营十里之地,景瑜这才安心将人放下,席地而坐稍适歇息。

不消一会子,长风现身于此,先冲青梅施了礼,才回身冲景瑜禀报道:“粮仓尽毁,不过数目不对,想来有暗仓,没有找到。先前关押小姐和小王爷的两间营帐之中也已经安排妥当。”

青梅一经提醒才想着这入了夜,加之内里烛火敞亮,床上无人一眼就能从外头瞧见,既然安排妥当,该是寻了什么替死鬼在床山。

景瑜勾了嘴角笑着,眉眼轻佻,甚是风流恣意:“无妨,即便有暗仓,如此大军那暗仓又能撑得了几日。张仲景那边如何?”

长风应道:“已经派出精兵劫粮。”

景瑜点头道:“好。后无援粮,前有敌军,我看他们能撑得了多久。长风你先回帝都,有异动立马回禀。♀”

“等等。”

青梅喊住张口要应话的长风道,“长风,帝都有平安守着,若皇上有心刁难,你回去也无甚作用。去江南一趟,找周坚榆,道是我说的,让他寄封书函报平安,定要亲笔。”

长风自然是听青梅,当下应了是,对于景瑜先前吩咐的直接丢至脑后,纵身离开,正是向着江南的方位。

景瑜望着长风消失的方向,眸光内敛,刹那眼中藏了太多东西而沉如黑墨,戏谑之际,双眼眯成狭长轻轻上挑着道:“夫子这般关心周坚榆,偏生叫本王禁足,去不得那江南,恐怕不知如何地恨本王了。”

青梅又怎会听不出其中深意,却是故意装作不懂,转了话头道:“小王爷如此神通,绝壁下逢生,还能潜进边塞**营,闹得这般一场好戏,青梅不过区区一介草民,哪敢有恨小王爷的胆子。”

景瑜轻哼了一声,起身慢慢悠悠地往旁侧走,牵来事先让长风备下的两匹马,扶着青梅上去,自己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策马往自家军营赶。

适才抱着人一路躲避着跑,如今又在马上这般颠来倒去,身上因着摔下绝壁的伤势隐隐作痛,景瑜白了面色,暗暗庆幸着夜色浓重,自家夫子又是个迟钝的,瞧不出异样来。

摔下绝壁那段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景瑜断不会说与青梅听,许能得些怜悯,不过那可不是景瑜想要的,堂堂小王爷,如何能靠着自家夫子的怜悯度日,即便无人知晓无从笑话,可他偏就不乐意。

彼时,摔下绝壁,那蒙面人本身伤势颇重,当场摔死了,而景瑜不过是摔晕了,躺上些个时辰也就醒了。其实也不是自个儿醒转的,是叫旁边的不知哪家农户养得一条狗崽子嗅醒的。

堂堂小王爷,不是战死沙场,反倒叫狗崽子咬死,传出去如何能听?景瑜强拖着摔得七晕八素的身子,抬手死死卡住狗崽子张开的腥臭要命的嘴,激得狗崽子呜呜呜地叫唤,两只前腿死命地往前挠,硬是挠得景瑜面上一道一道的伤,鲜血渗出,扭打间被那么一噌,满脸的血糊。

景瑜全身散架般疼得厉害,狗崽子劲头又大,若是继续缠斗,绝对不利。景瑜狠狠心一脑袋撞上狗崽子的脑袋,一失手,松了狗崽子嘴巴的禁锢,狗崽子立刻扑上来,撕咬。

赶忙躲开,景瑜翻身上了狗身,骑在狗身上,双手死死抱住狗崽子,既然使不上劲道,远近亦是无人瞧见,景瑜张口便咬,照着人的颈动脉的位置,撕活肉般地狠绝。硬是撑着与那狗崽子斗了约莫有半来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将狗崽子磨死,自己更是狼狈不堪,半晌都起不了身。

如此一躺又是半来个时辰,才直起身子,凭着狗崽子断定附近定有农户,挨到入夜,模进一家农户家中偷了火和一些剩下的吃食出来,然后拖着狗崽子的尸身走出老远,才吃了那些个偷来的吃食果月复,然后将狗崽子清理掉,升起火堆制成烤肉,藏了在怀,当做干粮。

稍作歇息,又再次模进农户家中,到底没寻着伤药,只能空手而回。不是没想过采草药,无奈景瑜一出生便是皇子,虽过得不如意但也没自己采草药的时候,何况那些个与一众皇子下人们打架的伤挨一挨也便好了,用不上草药。伤药也是有的,平安还在宫里就偷过不少给自个儿,有时病了,皇帝兴起也会传个御医,总也有药剩下来,下会儿接着用便是。

景瑜心思急转之下,倒也想到法子。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回到绝壁之下,处理了那掉下来的蒙面人尸首,算准了农户途径之路,早早装作失足摔下绝壁,爬过去的样子,故作昏迷,叫农户捡了自个儿回家,被抹了不少草药。

本想着先待伤养得七七八八就找路回军营,孰料张仲景派的人不曾先见着自己,倒是让边塞国的探子先见着自己。于是一路奔逃,几次险些丧命,到底寻思出个若被俘虏了如何月兑困的法子,才故作认命地叫边塞国探子抓了。

说什么呢?

说自个儿与狗相互撕咬,然后赢了,还是说自个儿去偷农户吃食,抑或是说自个儿装晕骗农户为自己治伤?难不成说自个儿叫几个边塞国探子追得满山林地躲,最后冠冕堂皇想了法子被生擒?

景瑜自持是小王爷,加上说的对象是青梅,他越发不会开口。即便是叫边塞王知道了,也不能叫青梅知道。青梅该知道的是,自个儿摔下绝壁,却还算计了一招,将自己送进边塞**营之中,直捣黄龙,断了对方粮草。

一路疾行,天色将名之际,终于到了景朝扎营之处。

青梅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上前来的兵士,却听得迎面而来的张仲景一声小王爷的惊呼,回头,正瞧见面色惨白的景瑜从马上摔下来,无声无息地缓缓掉下去,然后闷声落地。

张仲景擦身而过,扶起景瑜喊道:“快,军医、军医何在?”

喊完了,与一众将士一道将景瑜抬进营帐之中,冲出来随手抓了赶过来的军医,拎着小鸡崽般地弄进去。

青梅觉着万籁俱寂,耳边嗡嗡作响,路上黑夜里景瑜的调笑之言还在耳边,话里藏着笑意,还有孩子气的天真。

他说。

夫子这般样儿的,也只本王,当年年少无知,硬是叫夫子骗了,换了旁人谁也不乐意认你做夫子。夫子该感激才是,不能耍性子。

绝壁上,夫子欠了本王一条命,现下本王助夫子月兑离边塞国禁锢,又欠了条命,夫子只怕越欠越多,夫子该如何是好。

夫子日后便唤本王景瑜哥哥,反正夫子小时便这般叫的,夫子可好?

夫子笨得厉害,总也将自个儿置于险境,日后定是嫁不出去了。周坚榆不过是个骗子,夫子岂能信他,也只本王素来善心得很,定养着夫子,叫夫子不至于流落街头,与那小乞儿抢吃食。

…………

夫子、夫子、夫子……

青梅仰头,想着这莫不是黄泉老头的警示,景瑜已然银山兵权在握,府上温润娘子,子孙相候,若是此番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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