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动作不急不慢,却利落潇洒,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气势,即便穿着常服也给人无尽的压力。♀
站起身后,聂唯安才发现他个头很高,身上并没有一块块的肌肉疙瘩,但是透过薄薄的军绿色布料显现出来的鼓鼓囊囊的胸膛,也能看出他的精悍。
聂唯安一瞅他的身材,心里就有了底。
其实特种大队里,个子很高的不多。因为特别作战时要用到潜伏、狙击等等,块头太大容易暴露目标,而且短兵相接的时候也不如精瘦小巧的人灵活敏捷。
不过眼前的男人,身上紧实匀称的腱子肉,线条流畅,并不十分夸张,显然是从小就开始练起。若是一般当兵的,后天锻炼,即便练出满身肌肉,也是一块块跟超级青蛙似的。像美国大片里的肌肉男,瞧着好看,却并不实用。
聂唯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吃完饭天色就暗了下来,因为是在山里,不像城市到处霓虹闪烁,天色一黑,就黑得十分彻底。
聂唯安在火车上几乎没有合眼,又背着行囊走了十几公里路,这会儿累得,即便是陌生环境中的硬板床,倒下没多久,也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集训口哨就尖锐地响彻军营,聂唯安睁开眼,瞬间恢复清明,坐起身模出手机,看时间刚刚五点半。
手机早在进营区的时候就被扣掉了电话卡,聂唯安用它来当钟表。
卫生所前面是诊疗区,后面小院是医疗兵的宿舍,聂唯安竖起耳朵听了听,隔壁两间房一点动静都没有,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换衣服。
外面天色黑沉沉的,空气十分好,没有雾霾,聂唯安许久没呼吸过山里的干净气息了,深深吸了口气,清冽凉爽的空气让人精神一震,轻轻带上门,往后山跑去。
聂唯安远远跟在特种兵后面,跑完一万米山路,回到卫生所发现魏雪和宋庭玉还是没动静,便先去洗漱吃饭。♀
食堂里坐满了特种兵,聂唯安一进门,原本就安静的大堂更加静谧,众人纷纷停了筷子,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还有几个刺儿头,坏笑着吹起了口哨。
聂唯安皮肤净白,在周围一群晒得黝黑的大兵们显得十分格格不入。黑亮的长发绑了个马尾,身材高挑,英姿飒爽。
聂唯安目不斜视,她自然不会以为这些视线是因为自己长相出众,这群十几二十几的热血青年,被关在山窝里那么久,个个荷尔蒙旺盛,估模着就是头母猪打他们面前经过,也能引得他们躁动不已。
不过,聂唯安还真没有被那么多人盯着吃饭的淡定,打了饭就回到了卫生所。
宋庭玉总算起床了,一见聂唯安抓着两个包子边吃边进门,不由愣了愣。
“早!”
宋庭玉脸色微红,模了模脑袋,鼓起勇气说:“早!聂医生,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这么早起?”
聂唯安三两口塞进去一个大包子,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早?都七点了……人一万米武装越野都回来了!别告诉我你们从来不参与训练?”
宋庭玉面色通红,纠结地拧着手指:“我、我们刚来,还没开始……”
宋庭玉声音弱了下去,羞愧地低声道:“之前冯医生没要求过……”
聂唯安大摇其头,想必冯医生也不太注重卫生所的发展,对他们的日常训练也就不怎么严格。
宋庭玉磨磨唧唧地吃完早饭,跟在聂唯安后面往前院一坐,冯医生走后,卫生所就是他负责。可他除了给人看病什么都不懂,每天就和魏雪大眼瞪小眼的熬日子,现在总算来了个负责的,他忽然有种担子撂下的轻松。
卫生所里压根没什么病人,不像之前医院坐诊,病人排队都排不过来。♀聂唯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吃完饭收拾齐整,迷彩服外套上白大褂,就拿了本书在办公桌前坐下了。
宋庭玉面色十分纠结,想和新来的领导套近乎,又有点不敢。聂唯安虽然是个女的,可气场太过强大,又不像喜欢聊天的,宋庭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门外忽然传来跑步声,宋庭玉脸色一白,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又来了……聂医生,您待会千万别和他们计较,不然吃了亏都没人管……”
聂唯安悠闲地翻了一页,眼皮都不带动的,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光线一暗,门口站了个兵,穿着脏兮兮的作训服,嬉皮笑脸地走进来,见到桌后坐着的人,眼睛一亮,痞气十足地笑了起来。
宋庭玉紧张地上前,嘴巴张了张还未出声,就被进来的人揪着领口一把拎开。
“医生姐姐是新来的吗?真漂亮!比冯大姐美多了!”那人大咧咧地拖着凳子往桌边一坐,笑嘻嘻地瞅着她说,“我叫邵正!美女姐姐,你看我手腕不小心月兑臼了,肿的老高!能不能帮我开张假条呀?”
邵正面容俊朗,锋芒初露的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稚气,少年人意气风发,眼神清亮,流转着狡黠的光芒。
聂唯安终于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的肩膀,淡淡开口:“列兵?”
邵正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聂唯安一手懒懒托腮,一手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我记得宋医生你是中尉吧?什么时候列兵见了中尉不用敬礼不说,还可以粗鲁顶撞?”
邵正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聂唯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手臂放好,手指轻轻按在他肿起的伤处,淡淡道:“不严重,用不着开假条,一会儿回去继续训练吧!”
邵正为了能请到假,可是故意折了自己的手,好不容易咬牙将手腕弄得又红又肿,哪能就这么被打发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邵正急了:“怎么不严重?我、我还腰膝酸软,全身无力……”
聂唯安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看来这伤,果然如我所料,不是训练中意外造成的……唔,可以理解,关在这破山坳里那么久,荷尔蒙旺盛又没地儿发泄……唉,不过你也要注意啊,差不多就成!撸到手腕月兑臼……啧啧,你不会折了自己吧?”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他腰下。
邵正条件反射地并起腿,突然又觉得这个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气得简直快冒烟,黑着脸凶狠地瞪向聂唯安。
宋庭玉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顿时激怒了邵正。
“笑个屁……啊——”
邵正脸色白了白,猝不及防被掰正了手腕,痛得不由叫出了声,连忙抽回手,转过脸横眉怒视。
聂唯安刚刚出其不意地正回了他的手腕,站起身去水池洗手,淡定地道:“可以了!”
邵正气绝,自知今天请假无望,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聂唯安恶狠狠地道:“你等着!老子会让你后悔的!”
邵正少年人心气儿高,在部队里横行霸道久了,自以为了不起,很少被人这么下脸子,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撂下狠话,蹬蹬蹬转身离开了。
聂唯安若无其事地回到位置上,将被邵正坐得全是泥巴的凳子踢到一边,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宋庭玉主动将凳子擦干净,忧心忡忡地回来,欲言又止道:“聂医生,你惹下大祸了!”
宋庭玉长长叹了口气:“邵正虽然只是个列兵,可他那么小的年纪能进华南利刃,就说明他不好惹!你不知道,邵正是出了名的刺儿头,上头又有人罩着……咱大队除了陈队和元少校,没人能制得住他!”
聂唯安摆摆手示意无妨,喝了口水淡定地说:“没事,部队是讲道理的地方,他不敢胡来的!”
宋庭玉惊讶地问:“部队什么时候讲道理了?”
部队里多得是有劲儿没处使的青年,又被集中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山沟,平时有些争斗什么的,只要不闹得太过,上头都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们宣泄旺盛的精力,不然还不得活活憋死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宋庭玉来到这里被明里暗里欺负了无数回,都没人来为他伸张正义。
聂唯安耸了耸肩,心里默默地想,部队是最讲道理的地方,只不过……部队的道理是比比谁的拳头硬!
聂唯安十几岁就跟着小姑在军营,可谓是在部队长大的,对于这儿的生活很快就适应了。
卫生所虽然又破又小没什么发展前景,可既然交到了她手上,聂唯安就不能容忍它继续破落下去。虽然不至于发扬壮大,可也不能任由个小列兵欺负!
魏雪觉得卫生所比在总院要自在多了,炊事班大多都有厨师证,做的饭比总院食堂大锅菜好吃无数倍,又不用值班,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还能看到无数铁血帅哥,别提多逍遥了。
只可惜,好日子过了没几天,聂唯安就勒令他们跟着特种兵的作息开始日常训练。
魏雪欲哭无泪,她上学那会儿跑800米都能去掉半条命,现在让她五点半起床进行一万米越野,那还不如直接毙了她!
聂唯安铁面无私,掐着点将两人从床上拎起来,哪怕是挪也得挪完一万米,不然就不准吃早饭!
这俩风吹吹就倒的人,跑了没两天就开始哭爹喊娘,宋庭玉白女敕的脚底板磨出了大血泡,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聂唯安无可奈何,只得将一万米改成了五千米,然后白天就教他们军体拳,晚上带着宋庭玉一起捣鼓实验。
这几天日子还算平静,不过聂唯安可不认为邵正会就这么算了。
聂唯安不觉得邵正能掀起多么大的风浪,毕竟这里是纪律严明的军营,就算上头再包庇,他还敢翻出天来不成?
聂唯安是真的没想到,邵正会来这么一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