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习惯于将袁承带在身边,也算是言传身教,这五年来,从袁承开始学会走路,就一直在袁尚的身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袁尚请安,然后在袁尚的监督下,开始练武,除非袁尚出征,不然三年来的寒冬酷暑一直都未曾改变这个规律。
然后下午便是与诸多先生学习四书五经,这个年纪,袁尚倒是没有让田丰沮授等人教授他一些权谋还有内政理财之法,不管如何,袁承的年纪终归是太小了,这个年纪,正像是一块上等的璞玉,怎么雕琢成一块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袁尚心中有着自己的思虑。
除了练武袁尚抓得比较紧之外,下午袁承跟着田丰等文师傅的时间不会太久,约莫就一个时辰左右便可自由的玩闹,家里还有个小她两岁却鬼灵精怪的妹妹,一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在于娱乐方面倒是不会孤单,这会儿其实已经过了早晨练武时间,不过袁尚没有放行,袁承却不敢私自离开,在袁尚的示意下,一**坐在身边,练了一早上的剑,就算袁承的身体强度可以比拟七八岁的小孩,却也累得够呛。
一**坐在袁尚身边,也不看底下是否有灰尘,颇为随意,这点,倒是与袁尚有些相似。
任着袁承在身边坐着,袁尚看向法正,笑道:“孝直本家籍贯于何处?”
法正正神游天外的时候,却没想到袁尚会问他这个问题,微微一愣后,继而老实的应道:“回大将军,在下乃是右扶风眉县人士。”
“右扶风”
袁尚微点颔首,这倒是没错了,历史上,法正之所以会在蜀地出现,却是因为董卓为祸关中。导致大饥荒,眉县作为右扶风辖下的一县,自然是被波及得十分厉害,故而被逼无奈之下法正这才与好友孟达一起投奔了刘璋。往后才有了迎接刘备入主益州的一系列琐事。
而眼下,关中虽说在前几年被董卓扫荡了几遍,不过随着袁尚入主关中之后,这种情况好了许多,特别是三辅之地,人口回流了不少,民生倒是渐渐恢复了起来。
看法正这打扮,虽然朴素,却难掩其贵气,其家族在眉县应该也算得上大族。眼下情势稳定了下来,大概便没有了与孟达一起流落益州的想法,这才出现在了长安城。
法正并不知道袁尚问他这话的目的是什么,那双神采熠熠的眼睛看着袁尚,倒是引来了鞠义张郃徐晃等几位军中大佬意味深长的眼光。
“有家室了没有?”袁尚继而聊家常般。笑着问道,却是闭口不谈法正来此的目的。
对于袁尚的天马行空,法正显然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嘴唇动了动,还是老实道:“在下乃是家族独子,故而比大将军还要早娶妻,眼下已经有三房妻妾。”
“那不错啊”
袁尚压根儿就没准备谈点有营养的东西。拿着把扇子为袁承扇着,继而再问道:“擅长四书五经?”
这回,法正更加的老实道:“不擅长。”
这下子,倒是袁尚愣住了,看着没有神色颇为平静的法正,眸子闪过一丝的赞许。
“读不好就算了。”
袁尚无所谓地笑了笑:“当年先父也是一直要求本将习读诗书。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了,莫说四书五经,恐怕连一些复杂些的经义都被本将忘得精光,道理人人会说,说得出大贤的倒也不多。不擅长自然也有不擅长的好。”
法正本以为袁尚会对他态度来个大转弯,却没想到袁尚的看法竟然会是如此的特殊,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连四书五经都不擅长,说来,也只有他往自己脸上贴金,连四书五经都不擅长的读书人还算得上读书人么?
袁尚的看法,出乎了法正意料,袁家可谓天下一等一的世家,哪怕已经分裂掉了,却依然是公认的书香世家,数百年来,出过的读书人只怕比数十个世家加起来的还要多,到了袁绍这一代,却开始出现了断层,袁绍从小与曹操混迹洛阳街头,风流而不喜诗经是有了名的,直到玩闹过后,人也成熟了,想要好好读书,却已经静不下心来,故而将这份心也就寄在了袁绍袁谭袁熙几个兄弟的身上,却没想到,袁尚与袁谭袁熙等人同样都不是读书的料,虽说出身高门也能够之乎则也几句,却也难比那些没日没夜浸**中的文豪,就像袁尚,真让他去读那些拗口的四书五经,简直就是要他命,好在,袁尚这一辈的小四袁买倒算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人,也算是让袁绍泉下有所安慰了。
“看到孝直,倒是让本将想起了一个人。”
“哦?”
法正淡笑道:“倒是不知道大将军想起了何人?”
“蒋济,蒋子通。”
见法正面露疑惑,袁尚无声的笑了笑道:“当年本将将已经饿了两天的蒋子通带到府上,也曾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他的回答,与你现在的回答一样。”
法正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听大将军如此说道,在下若是有幸,倒是想与蒋子通见上一面。”
“有机会的”
将袁承额头上被汗水黏了皮肤上的头发撩开,轻轻地扇着扇子,袁尚轻声道:“蒋子通眼下是上党郡的太守,年纪比你略大一些,曾经流浪街头的饿汉,倒是给了本将不少的惊喜,单单就丈田论,就为幽并关中三地的百姓,减轻了不少的负担,这个自称诗经一知半解的读书人,却用着他一睁一闭的眼睛,试图去看他想看的世界。”
法正脸色肃然,对于蒋济的丈田论也是深有耳闻,眼下由袁尚提起,更是觉得敬仰,他算是听懂了袁尚的弦外之音,读不读得出书中的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干实事,这才是袁尚所需要的人才。、
一直沉默的田丰犹豫了片刻,还是插嘴道:“孝直的才干不会比子通差。”
似乎是觉得此话太过绝对了点,继而再补充道:“只是缺乏几年的历练而已。”
袁尚闻言,深深地看了田楷一眼,嘴角噙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对于田丰为法正说话,袁尚显然早有预料,倒是没有觉得意外。
袁尚笑而不语,拍了怕好奇的袁承,笑骂道:“有你什么事,瞎看。”
坐在袁尚旁边的袁承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乖了下来,他可不想再顶着大太阳练剑。
而听着说者似乎无心,听者却有意,在田丰看来,袁尚此言着实是话中有话,其蕴含的意思,大概表达的意思是不需要他插嘴,对于法正,袁尚想要自己去考量。
法正虽然年轻,脑袋瓜子转动得却很快,袁尚看似训斥袁承,实则话中带着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对于袁尚这等上位者而言,特别是一步步从无到有创造了一番事业的掌权者,不管是看人还是用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则,从最开始,田丰说要在袁尚面前举荐他的时候,法正便没有抱着百分百可以获得重用的希望,这不现实。
而田丰已经为他创造了机会,让他能够以一介清白之身面见袁尚,这已经是极为不易,甚至可以说冒着不小的风险,毕竟,举荐这么一个年轻人,若是法正没有与之匹敌的才气,以田丰今日今日的地位,当真是一个笑话,传出去,对田丰的名声也是不小的打击。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报答田丰的举荐之恩,法正都必须得到袁尚了认可,就算得不到重用,也不能让对方小瞧了,用年轻气盛来形容此时的法正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