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才发出声音,那头便传来充满火气的一串叫嚷……
“赵子昀!你不要太过分,你手机打不通也就算了,我寄了mail给你,你也不回,昨天我line你,等到今天也没等到你回应!你是在搞什么啊!”
赵子昀闭了闭眼,叹气地想着这几日来,她遇到的每个人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一肚子火气,显见之前窃据她身体的那个人完全没有善待她,毫不在意地把她的人生搅得乌烟瘴气,就算众叛亲离也没当回事……反正随时可以拍拍一走了之,是吗?人家可是有别件“衣服”……喔,搞不好还是好几件“衣服”任凭挑选呢!干嘛特别珍惜她这一件,是吧?
真是,可恶!
“请问你是哪位?”心情不好,口气当然也不会太温和。♀
“什么哪位!我是赵子琳!”没好气的声音。
赵子昀的双眼蓦然瞪大,失声道:
“赵子琳?!”
“喂!就算你每年清明节都不记得回老家扫墓,也总该不会忘记自己姓赵,不会忘记你有个堂妹叫赵子琳吧?!”
“你是……琳子?”握着手机的右手掌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尽显,更是微微发抖着。
“什么琳子,少肉麻了!我们没那个交情,你别叫我乳名,我会吓得鸡皮疙瘩掉满地。我一个不学无术、只能在乡下小工厂混饭吃的土包子,可不敢高攀你。♀你还是叫我赵子琳吧,这样我自在。”
不用挖出这具身体的记忆,赵子昀也知道这十年来那个人一定把乡下的那些亲戚给得罪个彻底了,不然子琳不可能会对她这样的不假辞色。
对那个人而言,这些居住在乡下的赵家人不是她的亲戚,而是麻烦累赘,加上家境平庸普通,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当然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省得被看出不对劲。以那个人的自私凉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琳……好吧,子琳。”虽然胸口堵着一抹委屈的泪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赵子昀硬是咬牙不肯让眼泪软弱地流出来。深吸口气,问道:
“你好像找我很急,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我才不想理你!”赵子琳一点也不客气地哼道。也不等赵子昀追问,就劈哩啪啦说了:“是我爸叫我联络你的。我爸说你爸葬满十二年了,该捡骨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前两天你爸给我爸托梦说要捡骨,我爸就是个烂好人,坚决要接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阻止也没用。虽然你一定不会领情,还会怪我们多事,一毛钱也不会出,我们也认了。还有,我们也不敢想你会愿意出钱,我爸说他出就好。所以我也就通知你一声,反正十二月十五号那天是我爸看的好日子,就算你再怎样不愿意回老家,这次总该回来一下吧?”
“你说……叔叔要……帮我爸捡骨?”父亲在她十六岁那年病逝,原来,已经十二年了吗……
“对啦!开棺动土捡骨进塔什么的,我爸都包了。♀你身为你爸唯一的孩子,啥也不必做,就露个面,拜一拜他,就这样小小的要求,你不会想要拒绝吧?我警告你啊,这次你一定要回来,不然你爸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跟我爸托梦,说要你回来的!你这十年都没回来扫墓,这次非回来不可!不然你给我走着瞧!”说到最后,口气满是威胁。
“我会回去,一定会回去。”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任凭豆大的泪一
滴又一滴地垂坠落地,泪如泉涌,像是要一口气把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流光,想止也止不住。她哑声道:“还有,谢谢你,也请你帮我谢谢叔叔。费用方面,当然是我出……”
“少来!说得好听,你哪来的钱?你那堆卡债还清了没有?四年前我们家族要修坟,只是叫你出一下你爸的费用,你就说你有上百万的卡债,公寓也抵押了,虽然手上拎着香奈儿的包包,但你穷得快要死掉,没钱!不让别人修你爸的坟,说反正以后也是要捡骨,不用浪费钱修了。现在你随口说要出钱,我们谁也不敢当真,所以,你还是闭嘴吧!反正十五号那天你记得回来就行了,我也懒得听你胡言乱语,就这样,挂了。”说完,挂得干脆俐落。
“琳子……”对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赵子昀哽咽地轻叫着小时候与她最交好得妹的乳名;满脸甸泪就算不断抽面纸抹了去,脸上却一直是湿濡狼狈的状态。
这是她回魂后,第一次听到亲人的声音,第一次拥有归属感,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孤苦的世界,她还是有人惦念着的,她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
可,也是因为这通电话,让她之前几天以倔强苦苦支撑着的心志,一下子崩溃得支离破碎。
她不怕痛,不怕苦,不怕可能更糟糕的处境,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应对;但,为什么,她还是一直在流泪?为什么全身发抖不止?为什么,在她最需要坚强的时候,竟在着可以有个地方让她软弱一下?
明明,她早已孑然一身了啊,再哭也没有人会雄她的……
明明,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坚强了啊,怎么,还会想要软弱?
这世上,已经没有能让她去撒娇的人了啊。
所以,不可以再哭了,把泪收起来。
哭泣对她来说,实在是件既浪费力气又过度奢侈的事。
不会有人雄的眼泪,从来没有存在的必要。
第2章(1)
“又打电话?而且又没打通?”钱佑平举了举手中的啤酒,撇着唇角问。被问话的男人没有回答,静静地将手机收回外套口袋内,不再试图做徒劳的动作,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维埕,那个女人有事没事总拿分手来闹你,你总该当真一次吧!至少,不要主动去联络她,你这样只会把她养得更任性、更肆无忌惮,害惨你自己罢了。”
“我不想谈她。”低沉的声音有着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沙哑,并且带着抹克制忍耐。
“我也不想谈。事实上,我们大伙儿多希望可以一辈子都不要谈她。如果撵真能这样,叫我跑到一大楼顶楼去跳月兑衣舞都没问题!”
“不会有人想看的。”当自己是绝世美女啊,沈维埕轻笑了声。
“那可不一定!”钱佑平很自我感觉良好地道:“我好歹也算是个富二代,虽然没有富可敌国那么夸张,但是这身家拿来骗骗那些满脑子灰姑娘美梦的无知少女还是不在话下。我这样多金富二代跳的月兑衣舞,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闲扯完,很快又拉回今天会面的正题……拉沈维埕一起合伙开公司。
“我说,维埕,你就同意我滇议吧!我们一起开公司,我出钱、你出力,我不会干涉你的经营方式,给你最大的自由,不会乱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当蛀虫……”
“佑平,我暂时没心情想这个。而且,就算我们真的合伙开公司,也不该是这样的模式,以及,现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怎么了?这样的模式又怎么了?你不会是觉得我在施舍你吧?你堂堂一个知名大学的高材生,完全的真材实料,只不过是几年的时运不济,
就让你丧失自信了吗?你竟然会觉得别人在施舍你一份工作,而不是认为我在趁你人生低潮时捡便宜、拐你上我这艘贼船!别告诉我你这样的人也会钻牛角尖。”钱佑平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这人是谁啊,沈维埕耶!一个让他从中学同班开始,就一路仰望羡慕嫉妒到大学的风云人物耶!是他这种自命不凡的二世祖憋足了吃力气追赶、拚命补习怎么也追赶不上奠生高智商高能力的异类耶!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也会对自我产生质疑,进而灰心丧志,变得畏缩没自信,那他们这种相较之下智商告急的人,是不是该集体去跳河自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