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石定生,李廷恩曾犹豫过是否要将杜如归告诉他话都说出来。(百度搜索更新更快)
他先用馨妃事情试探了一番石定生态度。
石定生得知馨妃是杜如归一手安排入宫用以挑拨寿章长公主和王太后与昭帝关系时勃然大怒,“这个杜如归,就是个女人,就是个女人。他竟为此……”石定生气浑身发抖,“诚侯府世沐皇恩,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见到石定生反应,李廷恩彻底丢弃原本打算。
无论如何,石定生这样三朝元老与自己对皇权认知都是不一样。石定生眼中,也许对昭帝作为有所不满,他可以明哲保身,却觉不会做出任何对皇权不敬事情。
杜如归安排馨妃入宫,只是死了一个妃子,就让石定生勃然大怒。若让石定生得知王太后对昭帝至少下了八年蛊毒,石定生会如何?
石定生会不顾一切急切就将这件事情掀开,他会赤膊上阵。然后这些都与自己打算不符。
石定生气结骂了几句,看了眼李廷恩,颓然叹息,“罢了,杜如归敢将此事告诉你,就是知道咱们师徒都拿他没法子。就算当年没有此事,以太后性子,以皇上性子,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见过石定生后,李廷恩就家闭门研究昭帝给他卷宗。
眼前形势,看似别人口中讲述都是真实,换了一个人后,答案可能又会有天翻地覆转变。他已经无法单凭对人了解去相信任何人口中所谓真相。也许自诩知道真相人没有说谎,但很有可能他们本来所以为真相并非就是真相。
犹豫了两日之后,李廷恩终还是派了下人去将屈从云传了个口信。
既然冥冥之中他是从屈从云口中第一次知道苗巫重现大燕事情,如今事情又与苗巫有关,他只能物其用,屈从云当年利用他挡灾,眼下也该还掉这个债了。
屈从云很就要入京,朱瑞成织云锦事情却进展异常顺利。
为了酿酒一事,李廷恩拉拢了果毅侯府与沐恩伯府。安原县主万孜瞳对付华麟痴迷果然并非空穴来风,付华麟找过万孜瞳之后,少府寺很就主动叫人去了沐恩伯府,办好了酒牌。
李廷恩遵从石定生嘱咐,将此事交给了朱瑞成。
与果毅侯府这些京城权贵交往中,朱瑞成表现如鱼得水一样自如,连万重文对朱瑞成经商上天赋都赞不绝口。不仅酿酒事情进展顺利,朱瑞成还成功为织云锦成为贡品找到了一条路。
这一日,瞅准空子,满脸喜气朱瑞成就找到李廷恩,告诉了一个消息,“酿酒作坊已经找好,就城郊清泉村,我打算那里再开一个染布作坊。若织云锦事情进展顺利,就可以将布送到京里再染
朱瑞成都已经这样说了,李廷恩当然明白织云锦成为贡品只怕已j□j不离十,他没有过多说辞。既然将事情交给朱瑞成,就要给予信任。
朱瑞成今日话格外多,一点没有早前沉稳,倒像是个絮絮叨叨少年。说了半日口干舌燥之后,他才敏锐察觉到自己话似乎有些多了,他自嘲道:“上了年纪,人便唠叨了些
织云锦成为贡品是朱家几代人夙愿。李廷恩很能明白朱瑞成这种心情,他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很话锋就一转,“姚家那边如何?”
“啊……”朱瑞成愣了愣,捏着茶盖手就停了一会儿,为难道:“廷恩,姚家那头,只怕要分子有些多了
朱瑞成善于应酬不同人,这些日子,连宫中太监都被朱瑞成打点妥妥当当。有现成酒方子,有办好酒牌,还有背后撑腰权贵,朱瑞成却偏偏提到姚家时候就这幅模样,李廷恩约略就明白内情了。
他心底哂笑一声,端起茶轻轻吹了吹面上浮沫,面色不变问,“他们要多少
说起这个,朱瑞成实觉得有些为难。接触到诸多权贵搭建起自己一个人脉之后。说实,朱瑞成实不觉得如今失去了顶梁柱姚太师后姚家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畏惧。直白一些说,姚家眼下唯一能依靠就是姚太师留下名声,若让别人知道姚家为点银子与自己这样商人天天争执不下,自己倒无所谓,姚家只怕要得不偿失。
要是别家,酿酒生意有沐恩伯府还有果毅侯府背后撑着,朱瑞成未必不敢用用手段,偏偏是姚家,李廷恩以后岳家。朱瑞成面对姚家咄咄逼人,手段不能使,言辞不能锋锐,连打发下面管事去谈都怕姚家人误会,只得日复一日与姚家束手束脚磨缠,他也早就憋不住了。
眼下李廷恩问起,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姚家意思,他们给了要紧酒方子,得占一半分子
“一半?”李廷恩挑了挑眉,脸上并无怒色,只是喝了口茶淡淡道:“好大胃口
得知这酒作用后,自己暗示下,连万重文都只能丢掉原先打算,只占两成分子,要将多分子挤出来去安抚别勋贵世家。姚家如今犹如一座空中楼阁,全靠姚太师余威撑住下面腐朽几根大柱,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却偏偏狮子大开口提出这样一个分润法子。
简直是要钱不要命了。
朱瑞成见李廷恩说了一句话后便端着茶沉思,就主动道:“廷恩,我再试试罢
说到底,这桩婚事是不能轻易毁弃。不是万不得已,朱瑞成一点都不想与李廷恩将来妻子发生任何误会。
李廷恩很明白朱瑞成意思,不过这件事与姚家自己,姚家上下若一心固执己见,要从这件事里捞足银子,朱瑞成区区商人,是说服不了他们。
姚家人,还活过去荣耀里。
他食指桌案上有节奏轻轻敲了两下,淡淡道:“我去一趟姚家罢。这些日子辛苦姐夫了,姐夫与万师兄继续料理酒坊事情便是
听见李廷恩话,朱瑞成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面对姚家从头到脚都流露出傲气管事并不是一件松事情。既然李廷恩愿意接过去,朱瑞成赶紧道:“这事来还是仓促了些,姚家那头毕竟出了酿酒方子
“姐夫放心,姚家是姚家,姚清词是姚清词李廷恩堵住朱瑞成接下来要说话,喊了下人进来,“告诉从平,让他备车去姚家
姚大太太此时却正和姚二太太还有姚大老爷姚二老爷说话。
“二叔,不是我这做大嫂说胡话,我也是为咱们清词着想。瞧瞧,李家送了点东西上门,咱们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李家意思,就是想他产业里入个分子,人家就拿个酿酒作坊来打发咱们。这酒和梅瓷还有玻璃价钱能一样么?这就罢了,哦,到头来,这酿酒方子还是咱们姚家自个儿。咱们姚家又不是没人没本钱,就算公爹没了,京里找几个会酿酒匠人咱们还是能找得出。就这,李家还得拿去做人情,这里送份子,那里送份子,咱们也不是不出本钱,还出了酒方子,给个五成份子,天天就拿个县城里经商姐夫打发咱们,自己连个面都不露姚大太太说着扫了一眼面上明显压抑着怒气姚二老爷,正色道:“二叔,我看哪,人家这位探花郎是根本没将咱们放眼里
长兄与正室面前被大嫂挤兑,姚二老爷这样本就是要脸面人如何忍得住,他气狠狠拍了几下案几,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门亲事不做了,叫人退亲去
他这句话一出,姚大太太脸色立时就变了,就连一直端庄从容坐边上姚二太太都情不自禁看了一眼姚二老爷。
“胡闹!”从姚大太太将人叫来开始就阴沉着脸姚大老爷听见姚二老爷说要退亲,气将手里茶盅往桌上一丢,叮叮当当响声让本就心虚姚大太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门亲事是爹临终前定下,就算你是清词亲爹,这门亲事,你也休想毁了姚大老爷等着姚二老爷,“石大人他们来之前爹是如何说?”
姚二老爷梗着脖子不吭声。
姚大老爷没有给弟弟留脸面,冷冷道:“爹说过,若石大人答应这门亲事,哪怕李廷恩突然死了,清词也只能家守望门寡。谁要敢悔婚,谁就滚出姚家,不许再给他老人家上一炷香他横着姚二老爷,逼问道:“老二,你还记得这话罢
姚二老爷爱风花雪月,平生怕就是亲爹和这个大哥。他心中其实也明白这件亲事无论如何毁不得,方才不过是被姚大太太话架住了,为脸面才丢出这么一句话。此时被姚大老爷一通教训,连姚太师遗言都拿出来,他登时脊梁骨都软了半截,讷讷道:“大哥,您这话说。清词婚事是爹临终前做主,我哪会,哪会真就不做这门亲了
姚大老爷脸上神色依旧不好看,只是道:“你记得就好说着他不着痕迹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往后家中再有人提悔婚事,就自己收拾了东西滚出姚家!”
见姚大太太与姚二老爷脸上都红了,屋里气氛陷入凝滞,闷不吭声姚二太太赶紧插了一句话,“清词是公爹眼珠子,又是个探花郎,年少有为。往后清词好日子还后头,咱们家如何能做出悔婚事情。老爷也就是心疼清词,这才一时说岔了嘴,大伯,您别见怪说着姚二太太就看着姚二老爷,柔声道:“老爷,您给大伯陪个不是
姚二老爷听到妻子温言软语,就像喝了灵芝甘露一样。原本心里还残存着一点不舒服一下就消失了,心道还是眼下这个夫人会说话,不像前头那个,动不动拉着张脸硬邦邦。
“老爷看到姚二老爷发愣,姚二太太又不急不缓叫了一声。
姚二老爷回过神,瞥到妻子嗔怪眼神,心里一跳,赶紧照着话给姚大老爷赔了罪。
姚大老爷对胞弟娶这个妻子其实一直不太看得上眼。就算是继室,早前也有大把人家愿意将闺女送过来,何必挑一个娘家是做小吏。再有,就算是小吏,嫡女出身总要好一些,偏偏还是个庶女。
可姚大老爷也清楚,当年姚太师答应这门亲事是没法子了。谁叫姚二老爷生来多情,外面踏青时候惹出了事回来就要死要活说对方是良家女子,不能坏了名声,姚家从来不做仗势欺人事情。这才不得已将人给娶了回来。
人娶回来后,姚大老爷不可能跟弟媳常常接触,但对姚二太太太看法还不坏,举止行事并不过火。只是姚清词婚事上,姚二太太有一个年岁与姚清词相近女儿,就让姚大老爷无论如何信不过姚二太太了。
姚二老爷赔罪后,他脸色也没有明显见好,“你知道错就好说罢姚大老爷侧身去看着姚大太太,郑重叮嘱道:“咱们家守孝,家里人口又多。你是管家人,家里上上下下要盯紧。家里小子们不能出去胡乱惹祸,家里姑娘要盯紧。诗会这些,便不要去了,每日都家为爹抄经书罢
姚二太太女儿,姚家七姑娘姚清池昨日才带着下人出门去了一场诗会。姚大老爷这话一出,姚二太太脸上神色就变了,她手心掐了掐,不经意委屈着看了姚二老爷一眼。
只是姚二老爷这时候见着姚大老爷脸色始终不见好,一直垂着头,哪里还顾得上坐边上姚二太太。
妯娌跟婆媳一样,天生就是冤家,处好没几个。
姚二老爷以前夫人元氏姚大太太不喜欢,只因元氏出身比她高贵,她元氏跟前总觉得气虚。元氏去后,如今姚二太太方氏,姚大太太就瞧不起了。
就算她是商户出身,好歹还要脸面,懂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像这个弟媳,娘家爹是流外一等小吏,穷就罢了,还不要脸。嫁到姚家后总端着副端庄贤淑架子,其实姚家上下谁不知道是人是如何嫁进来。
姚大太太看着姚大老爷给姚二太太没脸,也没再提他先前过错,就很脆应了。
姚大老爷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嗯了一声道:“这酿酒事情,你们以为是这么简单?说得轻巧,那酒牌你们去少府寺拿拿试试。少府寺是皇室内库,除了宫里,谁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别说爹如今不了,就是爹还,想让他们吐一块酒牌出来,不剥下你半身肉,休想将东西拿到手姚大老爷哼了哼,目光扫过沉默不语姚大太太,怒道:“这事不是咱们光捏着张酒方子就能办成事儿。往后就是姻亲,有事好好商量就是了,为了点银子,闹得难看,你们是想让外头人看姚家笑话是不是
屋里一时没人敢说话。就算是姚大太太,眼看丈夫动了真火,当着姚二老爷夫妻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插口。
姚大老爷扫了屋子里人一眼,淡淡道:“好好说就是了。五分不行就四分,四分不行就三分,总能谈下来
姚大太太一听就着急了。
她可是指着这一回能大挣一笔,才能弄点银子填填自己私库。否则往后分家了,公中一直这么入不敷出,到时候岂不是要过穷日子。
她抬头张口欲言,却被姚大老爷目中冷意给堵住了嘴。
姚二老爷就忍不住了。
自从姚太师死后,姚二老爷就觉得自己过得日子简直就不叫做日子。
唱曲儿不让买了,笔墨纸砚没人孝敬了,就是想买两只翠鸟,账上都只肯一次支个几百两。问到账房脸上,账房人只会哭穷。他总不能逼着管家嫂嫂用嫁妆罢。
好不容易亲闺女掏出个酿酒方子,结果往后女婿倒过来还要占便宜。
一想到往后用银子还要束手束脚,甚至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姚二老爷连姚大老爷脸色都顾不上看了,跳脚道:“大哥,哪能四分三分,方子是咱们,大不了咱们多掏些本钱就是了。您这样让着个晚辈,将来清词嫁到他们李家,咱们姚家连个岳家身份都立不起来
姚大老爷还没开口说话,姚家管家就低着头亲自进来回报,“大老爷,李公子来了
“来好!”姚二老爷吭吭哧哧喘着粗气。
姚大老爷冷冷扫了他一眼,扫姚二老爷不甘不愿回位置上坐下,这才道:“把人请进来
姚二太太就给姚二老爷讲道理,“老爷,就是些小事。咱们做长辈哪能跟晚辈计较,待会儿您千不看万不看,要看清词脸面上,话说软和些
她不劝还好,一劝姚二老爷觉得心里憋着火。
姚家是什么样人家,李家又是什么样人家。
李廷恩就是探花,当年他爹还是状元呢,三朝老臣。自己分明是长辈,李家那小子是晚辈,如今倒叫自己来忍让?姚二老爷憋着火一个劲儿心里运气。姚二太太看着他脸色,就担忧蹙了蹙眉。
李廷恩被管家领了进来,一看厅中架势,姚大老爷姚二老爷还有各自夫人都,尤其是姚二老爷一脸愤愤样子,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先行了礼。
姚二老爷嘿了一声别过头,姚大老爷却很热情指了位置让李廷恩坐下,姚大太太又叫人上茶上果子点心。
李廷恩一一谢过,屋里一时又没人说话了。李廷恩装作没看见姚家人脸上官司,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看着腰上玉佩。
姚大太太心里着急,她实是憋不住,原本想让姚二老爷先去试试深浅,谁知姚二老爷不知怎么竟然不吭声了,她只得自己亲自上阵,咳了两声后笑着问:“廷恩今儿来是要瞧瞧咱们?”
“是想给几位长辈问个安李廷恩脸上带着很恭敬笑意,随即话锋一转,“也是有事想要跟您商量商量
说起来事情看着很复杂,实则不过就是卡面前这位姚大太太身上罢了。
李廷恩心里很清楚,不管菩萨一样姚二太太心里是不是别有想法,单凭姚二太太名声,和酿酒方子出自姚清词生母嫁妆,姚二太太就不会这件事上插手过多。他如今诸事缠身,也懒得跟姚大太太绕弯子。他不打算成全姚大太太贪欲,正好姚大老爷也,他就打算一瓢试试姚家这水深浅。
姚大太太笑容滞了下,“什么事儿,你说来听听,大伯母要能办都给办了
李廷恩没理会姚大太太隐晦示好,直接道:“是酿酒事情。我听说,大伯母坚持要这笔买卖上占五成分子?”
觉得李廷恩这话就像是她贪钱不自量力一样,姚大太太笑容就僵了,没有了之前好脸色,“廷恩,咱们虽说往后就是亲戚。不过大伯母听过一句话,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
她这样说,李廷恩没回避,很认真点了点头,“大伯母说是,亲兄弟,尚且明算账
此言一出,不仅是姚大太太被噎住了,就是姚大老爷脸上都不好看了。姚二老爷是气得指着李廷恩鼻子大骂,“你这个,你这个,你还懂不懂规矩
李廷恩哑然看着姚二老爷,“您觉得这话不对?”不等姚二老爷再说,他便愧疚扭头看着姚大太太,忏悔道:“大伯母别见怪,我是一时口
姚大太太能说什么?
难道要她承认她说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那句话是客气,是将李廷恩。她就是认为李廷恩该看往后亲戚情分上让着姚家,不该去争利?
她干干笑了两声,直起身看着李廷恩温和笑,“廷恩啊,你这样说,大伯母就跟你说句大实话。大伯母也去外头打听过,这按照规矩,酿酒方子一般能作价三成分子,咱们姚家近手里是不太活泛,不过挤一挤,几千两银子还是能抽得出来。大伯母意思,咱们出酿酒方子,再出五千两银子,就占五成分子。我也问过你那姐夫,这酿酒作坊整个算下来,有个两万两就差不多了,不会叫别人吃亏
发现李廷恩神色尚好,姚大老爷边上也没说话,姚大太太赶紧再接再厉,“也不是大伯母非要多挣些银子。大伯母也是为清词着想。这五成分子里,大伯母是想匀出一份来,往后这一份银子,就给清词办嫁妆。清词与你定了亲,家里上上下下都欢喜,公中那点银子,大伯母是觉得寒酸了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见姚大太太一口一个嫁妆,姚二太太情不自禁就想到元氏留下来三个库房嫁妆,她咬了咬唇,目光落李廷恩清俊脸上,眼底就溢出几丝恨色。
李廷恩沉默片刻,正色道:“大伯母,您可知道这酒酿出来会卖到哪儿?”
姚大太太愣住了。
她怎么知道卖到那儿。这姚家出了本钱,出了酿酒方子,剩余事儿不该是别人去操心?姚家是书香人家,又不是做买卖。
李廷恩看姚家上下都是一脸迷茫样子,就笑道:“姚姑娘这酒方子酿出来酒是烈酒。大燕只怕没多少人能喝进口见姚家人如预料之中那样露出失望神色,他话锋一转,“这酒另有妙用,是打算送去给军营中人清洗伤口,防止伤口溃烂之用
“你说什么?”别人还没明白李廷恩话中含义,姚大老爷音调已经陡然拔高了,他放案几上手拼命发抖,“你说这酒送到军营里给士兵清洗伤口能防止伤口溃烂?”
好姚家看起来还有一个聪明些人,就是可惜姚清词了,空有心智,偏偏是个晚辈。
李廷恩心中惋惜,脸上笑温和,“是。只是这酒酿出来不能直接用,还需用晚辈想法子蒸过。因而晚辈才能其中占一成份子
“还要用你法子蒸过姚大老爷捋了捋胡须,盯着李廷恩问,“你占一成,剩下都给了谁?”
李廷恩没有隐瞒,“沐恩伯府占两成分子,果毅侯府占两成,还有平国公府占了一成,少府寺占了两成,后一成,分成三份给了昌侯府,全侯府,睿侯府
姚大太太对着李廷恩分子心里凑了凑,反复算了几遍,终于忍不住惊道:“你只打算给咱们一成份子?”
“一成!”姚二老爷将话都落参与这门生意勋贵门第上了,听到一个个都是京中权势盛勋贵,姚二老爷都被震住了,完全忘了份子这回事情。此时听到姚大太太声音,这才回过神,自己也算了算,气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可是咱们清词方子!”
“是李廷恩温和有礼道:“是以万师兄已应允了我,姚姑娘那半成份子,他会单独给算出来,往后每月就差人交到姚姑娘手上
“交给清词这一次,连姚二太太都忍不住了。她没想到姚家这一成还要扣半成出来给姚清词,不是给姚大太太。
李廷恩眉眼不动,眼神幽深嘴角却始终含着不变笑意,“原本是打算交给姚兄,只是姚兄说他不善理这些俗物,让直接交给姚姑娘。姚姑娘也说了,她出嫁之时,自然会将姚兄这一份给留出来
姚二太太对上李廷恩笑如春风脸,却觉得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她心直往下沉。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欢喜这原本不被她看眼里酿酒一事所能带来和京中数个勋贵结交机会,李廷恩这一棒就狠狠敲了她头上,不仅如此,接着还兜头来了一盆凉水,一点不给她喘息机会。
姚大太太急得不得了,她是不知道这酒酿出来到底能做什么大用。可她会看姚大老爷脸色,会听李廷恩数出来那些勋贵。
既然姚大老爷这么看重,京中勋贵们都乐意参合这门生意,这门生意就一定是能挣大银子。要紧,是少府寺都要占份子!
可姚家出方子却只能占一成,一成还要直接分办成到姚清词手里,将来就是姚清词与姚凤晟这兄妹两给分了,自己连过过手都不行,这怎么能行!
姚大太太顾不得许多,拉了脸就要说话,谁知姚大老爷目中凶光大盛看了她一眼,眼中警告之意犹如实质,登时把从来没见过姚大老爷这幅模样姚大太太给吓得打了个寒颤。
“你说这些,可都定下了?”
明白姚大老爷这话意思,李廷恩就道:“事情是万师兄与付大人出面经手。少府寺那边,宫中太皇太妃也帮忙说了几句话,只是万师兄私下亦打点了一番说着李廷恩就看装作不经意看了看姚大太太方向。
姚大老爷察觉到李廷恩举动,登时老脸一红。
他如何会不明白意思。
按照姚大太太先前算法,两万两银子弄个酿酒作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两万两倒是能买地起个作坊,把匠人也给买下,把酿酒粮食也置备齐了。可弄个酿酒作坊本钱哪里光能这么算?别不说,光是打点少府寺,就要不少本钱。你能让太皇太妃与安原县主出面弄个酒牌,少府寺照样能决断什么时候把酒牌给你。再有,你找地方起作坊,你得买地,买地要办地契,你要请匠人,要有熟悉门路人给你找信得过,有真本事,还有收粮,要收到好粮食酿好酒,要与粮行人打交道。桩桩件件,哪一头都不是你用身份压服就行。阎王好见,小鬼向来难缠。
要紧,酒酿出来要送到军中,不是空口白牙就能送进去,没有军中人出头帮忙说话,就算是王母娘娘仙露,人家也能给你说成是废水。
这样一算,想疏通所有关卡,别说是两万两,就算是二十万两都不一定能打住。
说起来,姚家如今情形,以这酒价值,若非李廷恩中间转圜,单凭一张酒方子,只怕别人是连一成都不想给姚家。酒方子已经被送出去给李廷恩看过了,他又不是记不住。有利字再前头,那些人是不会顾忌什么太师脸面威名。能如此做,还是李廷恩有良心。
至于要单独给姚清词与姚凤晟半成,而且还不乐意过姚大太太手,姚大老爷本来是有些不悦,此时想想,也觉得能明白。谁叫姚家上下先弄出事儿立不住脚。
一想到此事成了对姚家作用,姚大老爷就再也不考虑能挣多少银子了。此时银子不重要,重要是姚家重找到一个立足根基。
他不顾姚大太太几人难看脸色,拍了板,“好,就照你意思。到时候一起写了文书了,我让凤晟也去按个印
“老爷!”
“大哥!”
姚大老爷目光跟刀子一样再姚大太太和姚二老爷脸上刮了刮,对他们叫声置之不理,看着李廷恩道:“廷恩,你回去罢,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做主。往后姚家若还有人去找你要说法,你就差人报到这头来
他此话一出,屋里顿时没人敢再呲牙。
李廷恩见到姚二老爷脸上愤愤神色,再看看姚大太太一脸不甘愿样子,还有姚二太太木偶菩萨一样神情,忍不住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姚家,可惜了。
想到姚太师历经三朝风云,后不惜一死给儿孙求一线生路,他起身恭敬冲姚大老爷行了礼,应下了姚大老爷话。
姚大老爷又要留李廷恩用饭,不过李廷恩推辞后,看到家里人脸色姚大老爷也没勉强,只是叹了口气,交待管家恭敬把李廷恩送走。
门房刘栓点头哈腰将李廷恩送走后,赶紧叫人去给后院姚清词报消息。
听说李廷恩是被管家送走,姚清词一直捏着心才慢慢松开了。
看着姚清词倚迎枕上歇神,刘栓家一面给姚清词按着肩,一面埋怨道:“李公子也真是,多就多给些罢,原本就是姑娘您拿出来方子。这可倒好,弄得您还里外不是人,大太太天天说些怪话,可叫端芷院那头如了意
就是没有这事儿,大太太也不会公然站到端芷院对面。这对大太太又有什么好处?好李廷恩有本事,看样子,他是将家里人给压住了。
姚清词有些疲倦道:“就是给再多,到我手上也不会多多少
刘栓家也知道姚清词说是大实话,便叹了口气。她看着姚清词已经合上眼睡着了,连忙给她盖了被子,自己边上拿了针线做。
一个时辰后有小丫鬟溜进来。
刘栓家看了看还睡着姚清词,想到这些日子为了份子事情姚清词一直没有放过心,就小声斥责小丫鬟,“做什么,姑娘睡着呢
“是敦子哥那边消息小丫鬟有些委屈嘟了嘴。
美人榻上歇息姚清词本来就睡得浅,小丫鬟进来是会她就醒了,只是闭着眼假寐,此时听见墩子哥三个字,她就睁开眼缓声道:“让她过来
敦子是姚家管家儿子。姚清词花了许多消息,才从院子里挑中了一个小丫鬟跟有些憨傻敦子套上了交情。刘栓家也知道耽误不得,就把小丫鬟带了过去。
小丫鬟看着姚清词福了福身,“姑娘,敦子哥说李公子走了后,大太太和二老爷都厅里喊了几句,大老爷还发了脾气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道:“还有,敦子哥说李公子说了,给姚家分子里要扣半成出来,叫人直接送到您手上,大老爷答应了
刘栓家顿时大喜过望。
姚凤晟早前过来时候就说有人找过他,要直接将份子给他,他不乐意,交代了人交到姚清词手上。可刘栓家对姚家情形也很清楚,她就觉得这事儿指望不大,只是心里存了几分念想。
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给办成了。
这时候刘栓家对李廷恩不肯多给姚家些份子怨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对着姚清词欢喜道:“姑娘,您可终于熬出头了!”
姚清词能明白刘栓家这话里意思,不仅是说她手里很能有一笔可以支配银子,要紧是说她这桩亲事没有挑错人。
事实上,哪怕性子一向清淡,听见李廷恩居然真将份子给到了她手上,她心里也泛起了一阵说不清暖意。
这个李廷恩,是真明白她处境。
她望着窗外随着天气转暖而开肆意一片锦绣斑斓,些许茶褐色瞳孔中流转出潋滟如春水波光。
也许,祖父临终前定这一门亲事,是真为自己着想过,并不仅仅是为了姚家。
姚家有人喜有人愁,此时李廷恩面对着对面杜玉华只觉得无奈。
一样一身男装,一样高头骏马,一样女兵护卫,面对一样李廷恩,杜玉华心里却有了别样说不清道不明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哦,今晚没了吧,我得理一理大纲,然后抓紧这两天放一个人物表出来。明天多点,因为明天没亲戚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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