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绣色暖 「一滴蜡」

作者 : 悠然流苏

夜半惊吓并未维持太久,温夫人很快又秉烛出去了,全程肃然着脸,吓得阿音神魂失了大半。♀温宁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母亲一走,立马又起身接着绣图。

由于受惊匪浅,阿音虽说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但却是彻夜不成眠。不知何时睡着,更不知温宁何时出的门。醒后翻遍卧房,竟是找不到半分绣图的踪迹。

看来这个温宁当真经验老道,不仅藏东西拿手,就连扑人也毫不犹豫。原以为某人会好生道歉一番,哪知直到她睡着,某人也无一丝反应。

*

今日没睡到日上三竿,阿音颇为欣慰,至少开门之时应是不会见着那张脸。满心欢喜地想着,不由得哼起歌来,但见小绘脸上心事重重,便出于好意问她:“今天是怎么了?像是不太高兴。”

小绘正替她梳头,听她这么一问,眼珠子虚虚往外边瞟了一眼:“少夫人,没什么。”

阿音循着她的目光,往门外一瞧,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是昨天夜里见过的轮廓。话说有钱人家的夫人每天都这么闲吗?喜欢在媳妇房门口守着?

“娘站了多久?”阿音随口一问,惊得小绘手势一顿,把木梳跌在地上。

“有小半个时辰了。”小绘拾起梳子,忙着解释,“是夫人不让奴婢说的。”

叛变得可真快。不过,阿音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显得多少惊讶,毕竟经过昨夜一役,她的抗吓能力已提升不止十个等级。而且今天没起晚,开门也能做到理直气壮。

她梳妆完毕,温婉地打开门扉,步下石阶,对静立等候的人款款施礼:“娘,昨夜睡得可好?”眼角略微抬起,瞥见温夫人眼里的失望颜色,暗自高兴。♀

温夫人惊异于阿音的从容淡定,然音色仍旧缓缓:“哼,这句话,该是我问你。”

为了在温府平静地混下去,阿音努力出演知书达理的形象:“睡得很好,谢谢娘关心。”其实,她在心里暗暗道着,睡得好那就见鬼了。

温夫人从来不信一个青楼琵琶女能有如此好的教养,然而眼前这位竟是大大超越原有的认知。即便如此,也不能略过正题。她清了清嗓子:“新婚夫妻稍稍亲密一些,本是无可厚非,无论如何,温家也要传宗接代。可温宁毕竟是子虚书院的学生,他每日要早起,若是过度耗费精力,那课堂上该如何专注?你是他妻子,即使他无法克制,你也该节制。”

如此有逻辑性的一句话,阿音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见。什么叫做“他无法克制,你也该节制”?弱女子之所以称为“弱”,就是因为当男人扑上来的时候难以推开,就像昨晚。阿音尽力以平和的目光看待这位大婶,心说这无论克制或节制,不该是说给温宁听?

想归想,温宁去了书院,眼下也只能自己解决。阿音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在温夫人身边欠身道:“阿思记下了。待夫君回来,我会劝劝他的。”

温夫人瞥她一眼:“劝?光是劝有什么用?至少也该有些作为。”

阿音自觉无法继续这种非正常的对话,故而忍不住反击:“阿思是新妇,一些不明之处,还请娘多加指点。”

温夫人瞪着温驯的儿媳,眼白几乎要撑出血丝,想不到阮思恬静的外表之下,竟然生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上回没在意,今日一想,不由吃惊。奈何她的言辞并无不妥,温夫人只得装作一个慈母:“指点是必然的,还须慢慢来。这回闹出的事可不小,好在老爷人脉广,尚且能摆平,但温家再也不可有任何不利传言。这一点,你要牢牢记得。”

先前还想着这个婆婆怎么对入狱的事只字不提,按她的性子,不该是冷嘲热讽教训一番么?眼下一看,八成是温老爷有言在先,所以她才压抑着,现在总算是提到了。这样也好,这件事也算能过去。阿音微微颔首:“阿思会记得,日后行事定当谨慎。”

温夫人本来还想多教育几句,但见她表现得谦逊有礼,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何况身边还有侍婢看着,也不好再行支开,但昨晚的事又岂能视而不见?刚才等了半天,如果不做些什么,岂不是白等了?

阿音本不是什么淑女,却被迫以淑女的姿态站着,双腿早已发麻,连搭在身前的两只手都有点发僵。见温夫人还是沉思状,实在没法再坚持下去,只好问一句:“外边有风,娘是否进屋坐一坐?”

温夫人颇为高深地打量她,随即摆手道:“不了。不过,今夜天一黑,你便到我房里来。离立秋只有几个月了,虽然温宁刚娶了你,而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过来人也很理解,可是,他确实不可那般浪费精力。”

浪……费?阿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娘是要阿思到您房里睡?”倘若一语言中,那定是失眠到天明。

“不。夫妻总归在睡在一起,我岂能扰了你们同房?今晚,你就等他睡了再回去。”温夫人对自己的计策似乎很是满意,笑得非常有层次,“你可明白了?”

“嗯,阿思听娘吩咐。”阿音愈发佩服这位婆婆的逻辑,为了保存她儿子的体力,居然想出这种办法。当真用心良苦。

温夫人向来说到做到,黄昏之时,便遣人来接了阿音过去,请到一间小屋里关着。直到守在是知阁外边的侍婢见灯熄了,方才放了她回去。

*

回到是知阁,已是三更了。也不知温宁干什么拖到现在才熄灯。阿音在想,难道他一直干等着?话说他就不怕交不上绣图?

面对漆黑的屋子,阿音也没敢点灯,生怕某人正在模黑绣图,这灯一亮就给人看见了,尤其是身边的小绘。在未能分辨敌友状态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上。

终于送走小绘,阿音才往黑暗里轻声喊了句:“喂,你今晚不绣图吗?”忽然有人拉住手臂,吓得她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温宁感觉她抖了两抖,不禁笑道:“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呵呵,这也能被吓到?”

“换你也一样!”在他娘面前憋了整整一天,这下子自然而然就发泄在他身上。奋力甩开他,凭着记忆往床榻模去:“你去绣花吧,我要睡了!”

“早就绣好了。又不知道你何时回来,空耗下去,指不定一晚上就荒废了。”温宁突然取出火折,点了一根小烛,取来映着她的脸,“哟,好像不太高兴。”

阿音心想,还真是白为他担心了,还以为他要等所有人都睡了,才敢偷偷起来绣图,没想到他竟是提前给绣完了!亏她还急着回来,生怕耽误时间。

温宁隐约瞧出她眼里的怨念:“你不会是以为,我要等你睡了才能绣吧?”

阿音狠狠瞪他,看他一副得意样,简直与他娘的表情同出一辙。心说平白无故被关了一晚上,现在再闹下去,可就是耗费她的体力了。遂往床榻走去,丢下两字:“算了!”

“喂,那里好像不是你该睡的地方。”温宁在她身后说着,话音不紧不慢。见她晃了晃停步,继而说道:“若我记得没错,我只让你睡床一晚,也就是昨夜。”

“你的意思就是我今晚又要睡地?”阿音蓦地回身,见昏暗的烛光之下,是他耸肩的无辜姿态,顿时怒火中烧,正要吼两句泄愤,嘴却突然被他给捂了。

“外边也许还有我娘的人,你是要明日再被我娘指教一顿么?”温宁见她眼底惊诧,便补充道,“阿诚一直在边上看着,他告诉我了。”

阿音困得不行,委实不想再与他周旋下去,转身就往柜子走去,没走两步又让个架子给绊到,幸好得温宁搀了搀。

借着烛光,她混沌的眼光瞬间豁然,她看见的是温宁所绣的百蝶穿花。花与蝶,栩栩如生。如此复杂的绣图,温宁当真在两日内完成了!不得不说,这人……有那么一点本事。

“怎么不去拿被子?”温宁瞧见她的呆滞目色,遂将小烛递给她,“要看就慢慢看,可别把蜡油滴上边。我先去睡了。”

待手心握了小烛,阿音才回过神来,俯身凝视着这幅精致绝伦的绣图,色彩如同宣纸上勾画的那般:“如果让你再绣一次,有什么看法?”

“你想要?”温宁裹在被窝里,带着睡意应了一句:“如果那边的人退货,就送给你。”

“有可能吗?”阿音痴痴看着,心中不由对温宁佩服万分。一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好的绣功。有这么好的手艺,居然还去考科举。真是浪费人才啊。

她想用手去模,又怕弄脏了这幅绣图。于是,她倾子,想凑近些看,一时忘了手中拿着的,是一只垂坠蜡油的小烛。

余光里像是划过什么影子,阿音往烛火一瞥,心头倏尔一凉,再往绣图上一看,一滴蜡油已渗入画上的一朵白芍。她连忙用手去抹,可颜色已渗入丝线。想立即告诉温宁,可扭头过去,就见他睡熟,声音就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仅是小小一滴,仅是花丛里的小小一朵,如是花蕊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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