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银安殿,走出独家城。走不多时,回头一望,没人在后面跟随,他们大步流星奔向白家店。三人见了诸葛英及众位英雄。大家知道三人顺利打进独家城,非常高兴,一问详细情况,三人细说一遍。大家齐来给李明远道喜。
李明远说:“有罪有罪。”
洪亮叫道:“老兄弟有造化!”
诸葛英说:“收姑娘有功,这个做内应的,一个顶十个。”接着又问:“咱们这一百来人,哪位认识刘聪刘字会?”
大家都说不认识。高志明说:“先生,我们虽然不认识他,也可以去一趟。李明远说过,刘聪原先同黄霸情深似海,以后黄霸送礼,刘聪不收,黄霸派八去请,刘聪不见。看来里边必有缘故。先生,我去一趟,你看如何?”
诸葛英说:“可以。”
这时,洪亮难过地掉下几滴眼泪。众人问:“怎么回事儿?”
洪亮说:“明兄,你顺便看看我的高堂老母吧,我们分别多年没见了。”原来,洪亮家住河南伏牛山下伏牛镇,有老母尤氏,还有妻子名叫白美娘,长得如花似玉。洪亮的表弟尤海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就住在洪亮家。那一年,洪亮,尤海抱打不平,打死一个恶少,尤氏把他俩放跑了。从此,二人流落他乡。后来,结识了诸葛英,成为磕头弟兄,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家中老母如何。
这次高志明要去河南伏牛山,洪亮又想起老母,这才拜托高志明到家中探望。高志明满口答应此事,诸葛英叫洪亮、尤海、李明远快些回去,免得让黄霸生疑,并嘱咐三人要万分小心,有事多商量。就这样,三个人回了独家城。
高志明要立即动身,诸葛英叫高志明除带盘川外,又给洪亮的母亲带了二百两纹银。嘱咐高志明一路多加小心。高志明出了东平府,催马奔河南伏牛山而去。行程正逢二八春,春来寒退天气温,温温柔柔风摆动,动来动去柳垂金。金丝鲤鱼云中雁,雁来雁往过荒村。
高志明来到河南伏牛山下,逢人就问,好不客易才拽到隐贤村。他从远处一望,四而八方全是树林,当中一所宅院。被树林围着。这可真是独一处。别无第二家。他走近一看。那一片房子有好几个院落。
他走到门前一瞧,黑油漆的大门,汉白玉的台阶,门外有上马石。下马石,门里左右放着两条懒板凳,上坐两个家人。高志明没等说话,家人站起来了,忙问:“哎,你找谁呀?”
高志明说:“这是隐贤村吗?”
“对。”
“刘聪刘字会老先生在这儿住吗?”
家人听找刘先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高志明,问:“你从哪儿来?”
“我从东平府来。”
“哦,我们刘先生不在家。”
“老先生干什么去啦?”
“出外访友去了。”
“走了多少日子啦?”
“走的日子可不少了。”
“什么时候回来?”
“没准日子。他走时说。如来人找,千万别叫等他,一年半载也不定,三年五年也不定,一高兴住朋友家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高志明一听。心想:这可完啦!好不容易找到刘先生的家,不想扑了个空,白来一趟!他想再问一问,一看俩家人,全进去了。高志明出了隐贤村,心里觉着这里头有文章:看朋友有住一辈子的吗?他打算先去看望一下洪亮的老母,然后再夜探隐贤村。伏牛镇离隐贤村不远,高志明来到伏牛镇找店住下,吃过饭后,迈步出店,打听洪亮家。还真好打昕,洪亮家在北街,门口有两棵垂杨柳树。高志明来到这儿一看,门开着,听到里边有哭喊之声,急忙进院推门进屋,一瞧屋里连男带女有十来个,围着一位老太太。
众人一看进来这位生人,都不由一怔。老太太一下子扑向高志明,叫道:“你这贼寇,你这禽兽,抢走我儿妻又来我家,难道还要抢我这老婆子不成?”
高志明说:“老人家,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您的儿子是洪亮吗?”
一旁有人答道:“对。”
高志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见老太太。老太太问:“你是何人?”
“盟娘,我是洪亮的盟兄。”老太太一听,两眼发直,问:“有个尤海,你知道吗?”
“知道,他与洪亮在一块儿。”
“你叫什么?”
“孩儿姓高,名志明。您的儿子、侄子都很好,孩儿我来河南办事,他俩托我来看望您老人家。弟妹在哪里呢?您老人家为何痛哭呀?”
老太太哭着说:“别提啦!只因这两小子惹了祸,我叫他二人跑了,没曾想衙门里来人,把我婆媳二人抓进衙门,非让交出他二人。我们婆媳全说不知道他二人的下落,便被关进牢房,坐了一年大牢。多亏邻里亲友花钱,才把我婆媳二人买出来。衙门说,哪时抓住洪亮、尤海,哪时再定罪。我那儿媳最孝顺不过,我婆媳如母女。没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离这镇子不远,往南十八里有个武家庄。庄主是个恶霸,叫武传杰,这小子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也不知他怎么看中了我的儿媳白美娘。叫人来说亲,还说洪亮死了,就是回来也是死罪。我儿媳把说亲的骂走了。不料想,武传杰今天一早带来不少打手,抬着一乘花轿就把我儿媳抢走了。她是一个烈性的女人,决不能答应武传杰的亲事,非死不可。我心想,儿子、侄子不知去向,儿媳活不成了,我也就不想活了。众位邻里都来劝解,可也没办法救我儿媳呀!”
高志明说:“娘啊,您别难过,我今晚去武家庄,天不亮,准能叫您婆媳见面。”
老太太一听,高兴了,要给高志明做饭吃。高志明说已经吃过。把二百两银子交给老太太,又安慰一番,见天色不早了,便走出洪亮家。原来打算去隐贤村,如今,为了救洪亮的妻子先不能去了,他也没回店房骑马,擞开两腿奔武家庄而去。
高志明外号飞燕子,十八里地,不多时就到了。高志明先围着武家庄转了一圈儿。天黑之后才翻过围墙。进了武传杰的府第。里面明灯高挂。红彩高扎。贴着红对儿、喜字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新衣、戴着新帽。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待客厅摆满了酒席。划拳行令。有一人双插金花,十字披红。不用问了,这准是武传杰。
高志明一看,只有“新郎”,没有“新娘”,也没理这些人。奔后院而去。高志明走高楼、蹿房,如走平川。他来到后院,见有座绣楼,楼内灯光明亮。高志明刚上楼。就听见里边正在劝说呢:“白美娘。你要不答应,还活得了吗?难道白天那顿鞭子打得不疼吗?我们少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要是跟了他,还不享尽荣华富贵?”
高志明又听一女人的说话声:“你们支油锅。我敢跳;你们立刀山,我敢上。要说和小奸贼成亲,比登天还难!”
高志明一听,暗中夸赞:好样的!
此时,楼下武传杰喝得醉醺醺地来了,有两个从人挑着灯扶着他。高志明已经上了楼,躲闪一个背静之处。武传杰上了五六磴楼梯,叫道:“你二人退下吧。”
“是。”
俩从人退走了。武传杰心想。哼,白美娘,今晚你不应也得应,你还能跑出我手?这小子还没上来就叫:“哎,劝好了吗?”
两个丫环婆子听见武传杰的话声,赶忙迎出来:“哟.少爷来了。”
武传杰手扶栏杆剐迈上最后一磴楼梯,就在这工夫,高志明噌的一下蹿了过来,刷!手挥单刀劈向武传杰!
高志明高志明挥刀劈向武传杰,他手快、刀快,如闪电一样,嗖的一声,武传杰人头落地。两个丫环婆子刚一叫嚷,高志明低声喝道:“你们俩要嘁,我就结果你们的性命!”
“老爷饶命!”
“快进房中,听候发落。”
“是。”
这工夫,屋里的两个丫环婆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也跑出来了,正与这二位撞了个满怀,不由发出几声尖叫。高志明喝道:“你们如要再叫,当心脑袋!”
四个丫环婆子战战兢兢走进房里。突然,啪的一声,后窗打开了,嗖!蹿进一物,嗷的一声蹦了过来。细一看,这一物戴白孝帽子,有二尺长,上边有字,写的是“大吉大利”,穿白孝袍子,自胡子,白眼眉,大红舌头耷拉到胸前。啊?是个无常鬼!
四个丫环婆子一见,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都吓昏过去了。洪亮之妻白美娘扭头一看,立时晕倒在地。那个无常鬼行动如飞似箭,过去抓住白美娘往身后一背,又从后窗户跑了。
高志明走在四个丫环婆子的后边,丫环婆子昏倒了,他抬头一看,无常鬼把白美娘背跑了,于是摆单刀蹿出后窗户追去。那个无常鬼背着人,跑得还挺快。高志明行高就低,撒腿如飞,紧追不放。
他们跑出武家庄之后,又不知跑出多远。那个无常鬼背着白美娘跑得满身是汗,汗湿衣衫,一回头见后边的人快追上了,一只手拢住自美娘,一只手在兜囊里职出一物,一抖手,嗖的一声,奔高志明打来。高志明知道前边那个无常鬼是人装扮的,他还琢磨呢:是武家庄武传杰手下的人,还是外来的山贼装扮的呢?如若是武传杰的人,他为什么背白美娘出庄呢?看来,十有八九是外来的山贼。他这是要往哪儿跑呢?瞎,他无论往哪儿跑。我也不能让他跑掉呀!他越追越近,越近追得越来劲儿。
就这工夫,无常鬼打出一件暗器,啪!正打在高志明的左肩上,高志明“哎呀”一声,觉得全身都麻!明知不好,但为救白美娘。他把牙关一咬,接着又追。再追可就不行了,左肩越来越疼,跑得越来越慢,距离越来越远,追不上了。
此时前边现出一座村庄。高志明跑在一家大门前,想坐在台阶上歇息一会儿。他刚刚坐下,身子往后一靠,倚在大门上,昏过去了。不多时,天亮了。这家的老家人刚把门打开,高志明的上半身子就倒在门里了。家人一看可吓坏了,急忙往里跑,报与主人。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跟着家人来到门口。看了看。模了模。说:“此人让毒药镖打了。他可真会跑哇,如果跑在别处,就没命啦!来呀,咱二人把他抬进来吧。”
家人说:“老太太。你可看好了,如若能救,咱们抬进来;如若不能救,可别抬呀!”
“放心吧,救得活。”
老太太和家人把高志明抬进家人的门房里,放在床上。老太太叫家人把高志明上身的衣服月兑下来。老太太回房取来一个托盘,托盘里边带尖儿的、带刺儿的、带钩儿的,带刃儿的,小刀子、小镊子、小叉子、小剪子一大堆。老太太仔细察看高志明的镖伤。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到底是老了,眼睛花了。”
又对家人说,“你快去把姑娘叫来!”
老家人急忙去后宅叫来姑娘。这位姑娘十八九岁。长得美貌端正。她问:“娘,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说:“我和老家人抬进一个带伤的人。原来他是被毒药镖打的,倒在咱家门口了。咱得救活他。”
姑娘一怔,说:“娘。咱不知道他被谁打的,为啥被打.如果他是好人,咱们应当治活他;如果他是坏人,治活了就是祸呀!”
“你说的话倒也在理,可是,如今怎么能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先来救人吧!”
“娘,男女有别呀!”
“瞎,到这节骨眼儿上了,还说什么男女有别呀,救人要紧!”
姑娘无奈,只好下手。镖打的那块地方肉全黑了,她用小钩子钩住黑肉,拿小刀往下片,把黑肉片完了,又往外挤黑血。看来这毒药镖打上真厉害呀!姑娘累得满身大汗,好不容易把鲜血挤出来了。姑娘松了一口气,说:“娘啊,他算活了。”拿药面儿撒在伤处,又用一帖膏药贴在伤口上,取出药丸,叫家人端过温开水,把药丸给高志明灌了下去。
老家人说:“老太太,姑娘,你们歇息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他。”
老太太说:“他缓醒过来,给我送个信儿,我还要问问他。”
“是。”老太太带女儿回上房,姑娘洗手净面,母女二人刚用过早膳。从外边进来一个人。姑娘一看,叫道:“哟,舅父来了。真早哇!”进来的这人是个和尚,头上还冒着汗。
他对老太太称呼“姐姐”,老太太问:“兄弟怎么来得这么早,这么急呀?”
“姐姐,我一宿没睡呀!”
“你一夜没睡。干什么去啦?”
“我救了一个人。”
“你救了一个什么人?”
“瞎,别提啦!你知道洪亮、尤海吧?那年,他俩闯下大祸跑了,以后连个信儿都没有。家中,尤氏老太太和儿媳妇白美娘够难的了。哪知道武家庄武传杰昨天把白美娘抢走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有心明中去搭救自美娘,只怕走透风声,给姐姐、外甥女惹祸,无奈在夜晚装扮成一个无常鬼去救白美娘。我救出白美娘之后,不想,武传杰的人紧追不放,我实在月兑不开他了,一狠心打了他一毒药镖。我月兑身之后,把白美娘送到家门口,回庙眯了一会儿,就上这儿来了。我是为了告诉你们娘儿俩,我虽然没露马脚。可是近几天多提防点儿,防备万一吧。”
姑娘笑了:“舅父,我们也救了一个人。”
“啊?你们也救了一个人?”
“对,是个男的。”
“什么时候救的呀?”
“天刚亮。”
和尚一怔:“怎么回事儿?”
“他身受镖伤。”
“镖伤?坏啦!会不会是我打的那个人?如果是他,他可是个坏人呀!他走了吗?”
“没走,他在门房里呢。”
“我去看看,如若是我打的那个人,不能放他走!”
老太太说:“你先别着急。这工夫,他巳经缓醒过来了,你先躲在里屋,我叫家人把他带到这儿,你在里屋偷着看一看,我再盘问盘问,他若真是坏人,你就出来收拾他。”
和尚说:“好。”说罢,躲进了里屋。
老太太叫姑娘告诉家人,把受伤那个人带到上房。工夫不大,家人带高志明进了上房。家人刚才告诉高志明说,老太太母女救了他的命。高志明进房跪下说:“多谢老人家母女的救命之恩。”
老太太说:“你家住哪里、姓氏名谁、被谁打伤,你能告诉我吗?”
高志明起身说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有不说之理。我家住凉州,乃是玉门侯的亲卫。我和洪亮是金兰好友,知道他的妻子白美娘被抢,我夜探武家庄,刀劈武传杰,冲进房中想救白美娘;哪知从后窗进去一个无常鬼,把白美娘背起来就跑丁。我想,这个无常鬼准是人装的,不是武传杰的手下人,就是山贼。于是,我就追赶不放。眼看要追上了,却不小心被他用暗器将我打伤。要不是老人家母女救我,我就活不成了。如今还不知白美娘是死是活。请问老人家贵姓高名,我日后定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