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八月十五。
今儿,是普天同庆,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你侬我侬。
今儿,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明晃晃的月亮照的这片大地那是纤毫毕现。绝对不会出现走错路,进错门,上错床,不对,是杀错人的事件。
杀人?!
是的,就在这秋高气爽,月明花好,举家和乐的时节。东圣国都万明城正进行着一场你侬我侬,不是,是你死我活,真刀真枪,马踏铁血,至死方休的皇位争夺战。
争夺的双方,一方是名正言顺的东圣国继承者--太子殿下秦厚熙,由太子岳丈平定候白齐领禁卫军三万,御林军一万进行防守;另一方是我们英明神武,武功盖世,世难再寻的三皇子晋王秦厚衍,其带领骁骑营一万,虎贲营八千冲锋,后有郊南大营五万远远掠阵随时增援。
这场攻防战从昨晚一直打到现在双方都杀红了眼,成王败寇,谁都不想成为台阶底下的那个。只是苦了城中百姓,从昨晚皇宫丧钟响起开始,就把那些个为过节准备的花啦草啦都拔了,灯笼啦蜡烛啦都换成白的了,刚娶得媳妇啦纳的小妾啦也都雪藏了,谁敢在国丧期间找不自在不是。刚收拾收拾过节的欢喜心情,准备装一付死爹死娘的表情应景时,平定候一声令下,九门关闭,乌压压的士兵就站满了街道。接着就传来了三皇子兵临城下的消息,据说他要清君侧。“清君侧”这个借口好啊,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皇帝都是清了别人的侧,然后顺便把自己扶正了的。当城墙上杀声震天时,城里百姓的脸不用装都已经成了苦瓜,这下不仅是死爹死娘自己的小命也随时都危险了。只能怪老皇帝死的不是时候,早不死晚不死,非得赶这大过节的,你家子孙不顾亲情可以不团圆,不能连累别人不是。
这宫外打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宫里倒是一片清净,大成殿里停着老皇帝的灵柩,太子上过香之后跪在正中间的蒲团上,凤眼里波澜不兴,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他在想什么吧。身后的太傅张了两次口又都闭上了。一炷香后,老太傅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啊。况且眼下的局势,您登基了对我们更有利一些,号令群臣也更名正言顺啊。”太子起身又燃起新的香火,对着灵柩三跪九叩后起身,转身看向殿外满院的月华,语气中都是哀伤和无奈:“有多大的区别呢?太傅也心知肚明的吧。”微不可见的一叹,看也不看太傅等人向殿外行去。殿里,太傅一脸灰败的看向老皇帝的灵牌,眼里都是怨恨和伤痛,一步错就步步错,一招之差满盘皆输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唉--世上没有那个后悔药啊。
太子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月光皎皎,花香阵阵,虫鸣切切,太子本就仪表出众,体魄矫健,衬着自小培养出来的皇家气派,在月光下翩翩而行,宛如谪仙临凡,身边要再来个窈窕红袖,当真是诗词难言,丹青难描啊。可惜就是隐隐传来的敲门炮声忒杀风景。
“她如何了?”走在前方的太子突然出声询问。
三平一怔,忙上前两步弓身肃声答道:“瑾妃娘娘下旨,要林小姐入宫伴驾,这会子应该在偏殿哭灵”。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去歇着。”静默片刻太子又问:“都准备好了吗?”
“太子殿下放心,都安排好了,奴才用脑袋担保决不会出错的。”三平回答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太子微微笑骂:“你个滑头,你不安排好了不用本宫动手,你那脑袋就在脖子上安稳不了。还跟本宫这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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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攻城的回营养精蓄锐,守城的趁机喘口气,除了大成殿里轮值守灵的其他人都洗洗睡了,这要命的一天啊,宫里宫外,城里城外就没一个过的轻松点的。
太子刚刚闭上眼就听得北门方向突然杀声震天,太子霍的翻身坐起,三平已经衣冠不整的冲了进来,边小跑边系着衣袢。“太子,太子殿下,奴才……”三平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惊惶。“马上让人去查看北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太子妃,良媛还有贵妃娘娘准备,到金梧殿会合。快去。”太子有些气急败坏。“是,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办。”三平急急转身去了。
半盏茶后,破碎的马蹄声夹着浓浓的硝烟和鲜血味远远传来,在寝宫里转圈的太子像被点了穴一样停住,抬头望向寝宫门。来人速度很快,呼吸之间已进了宫门。
太子看清来人心一松跟着又一紧,来人翻身下马,踏踏踏迈步上了寝殿前的台阶,不待人请直接跨步进门,抱拳一礼到:“太子殿下,家父被人暗算命殒,北门也被晋王的奸细趁乱打开,微臣已命其他几门派兵支援,但还是力有不逮,微臣无法估计接下来的战况会如何,还请殿下早作打算。”来人是太子妃的哥哥,平定侯长子白褚。
太子缓缓坐到桌前,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白褚说:“辛苦白将军。白将军估算还有多长时间晋王会到达皇宫?”“微臣自当拼尽全力为太子殿下争取时间,微臣想阻晋王两个时辰还是可以的。”太子微微点头,“白将军去安排吧。”顿了顿太子又道:“白将军放心,太子妃和白家后人本宫都会安排妥当,断不会叫他们出了差错。”白褚单膝跪地,“微臣谢过太子,微臣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太子摆摆手闭上了眼睛。马蹄声去如惊龙,片刻无声。
三平快步走到太子身边弓身道:“殿下,太子妃和良媛已经准备妥当前往金梧殿了。只是贵妃娘娘不肯走,说是,说是要陪伴先帝。”
“都这个时候了,姨母还……让太子妃他们先走。去清妩宫。”太子起身向外走。三平颠颠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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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妩宫内。
贵妃丝毫不理会太子的哀求。“太子不必再劝,本宫不会走的。太子,这个关口上你不赶紧走,还在这婆婆妈妈作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然是死也要和自己的丈夫死在一起。再说我跑也跑不动,走也走不动的,跟着你去不就是拖你后腿。如果不是太子妃和良媛都有孕在身本宫也会拦下她们的,省得添乱。”
太子还欲再劝,却被通传的太监打断,“太子殿下,白将军派人传话,说是晋王大量使用火硫枪,他已抵挡不住,恐要负了与殿下的约定,请殿下早下决断。”听到这话,贵妃大急,顾不得礼仪,推着太子往殿门外推去。“快走快走,你要现在就逼死本宫不成。”太子转身跪下,“姨母,厚熙无以为报姨母的养育之恩,姨母……一切小心。”贵妃大恸却生生忍住了泪水,“快走吧,那孽障未必敢把姨母怎样,好歹我也是先帝贵妃,先帝还未安葬他也要顾及一二。”太子向贵妃拜了三拜,起身大步离开。
看着太子离开,贵妃问身边的得力宫人束香:“那个小贱人还在清漪宫中?”
“回娘娘,还在清漪宫陪着瑾妃呢。”
“哼,以为有瑾妃在本宫就拿她没办法了吗?先帝在时本宫碍着先帝不动她,现在先帝走了,郎家也倒了,本宫倒要看看瑾妃还能护那个贱人到几时。去清漪宫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请林小姐来叙话,要是瑾妃不放心就一起来好了。”
“娘娘,不可啊。现在与其说是瑾妃护着林馨岚,不如说是林馨岚护着瑾妃。如今太子马上就要退出宫中,晋王看着就要事成,现在还不知道晋王的心意到底如何,还是不要贸然动林馨岚的好。娘娘,太子离开了,您也要为许家想想啊。”这话也就束香敢说,换个人估计就直接被贵妃杖毙了。
看贵妃还是恼怒异常,束香斟酌着劝说:“郎家现在倒了,那林馨岚于晋王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依着晋王的性子那林馨岚还不知有个什么样的结果,娘娘稍安勿躁,且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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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了清妩宫,看着清漪宫的方向,几经犹豫还是朝着金梧殿的方向快步离去。
刚刚拐进金梧殿的宫墙,就看到林馨岚站在殿门口,太子心中一喜接着一沉。
林馨岚静静的看着太子心道:这个男人也是温文尔雅一君子,太平盛世做一明君流芳后世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大乱既起没他用武之地啊。
太子走到她面前神情复杂,“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殿下要出宫,臣女特来送行。”说完林馨岚弓身微微一福。这句话她说的轻巧,却让三平和一众侍卫如惊雷当头劈下。她不仅知道太子准备离宫,还知道太子要怎么走,从哪走,那是不是晋王也……(不错,咱们太子殿下早就准备了后路,李厚熙啊李厚熙,你说我是该夸你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呢,还是夸你有自知之明,勇于让贤啊。)
“放心,晋王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会离开,而且他虽然知道有出宫的密道但是并不知道具体地点。我真的只是来告别的。太子殿下一路顺风,臣女就此别过了。啊,另外水边潮气重,太子殿下还是离远点的好。”再一福身向外离开。
“郎家已经败了,林家你向来靠不上,你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价值了,还这么执迷不悟,你当真以为……”
“太子殿下,我从来没有以为过什么,您多虑了。听这动静再不走真来不及了,殿下还是速速动身吧。”林馨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侍卫与林馨岚擦身而过,“太子殿下,晋王的人已经到宫门口了,您快走吧。”太子恨恨地一甩袍袖,带领众人消失在金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