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陈贵嫔便是被降为正五品陈嫔,经书在抄写完毕之前都不许踏出宫门一步,那一本经书来回抄上一百遍,怕是三个月内都见不到陈嫔了。
陈嫔得此惩罚,完全是咎由自取,前两日在坤宁宫面前闹出的事情不多时便是传入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稍稍一打听,便也得知了济王爷在西北失踪之事,太后也算是历经风雨了,但兀的得知小儿子失踪一事不免还是会着急上火,虽说太后定力足,可得知真实情况前少不得还是头晕眼花了一阵,这让皇上雷霆大发,当下直接处置了陈嫔。
皇上本来瞒着此事,一是为了所谋之事,二则是怕不明情况的太后与阿婉担忧,现在倒好,陈嫔是恨不得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若不是陈家父子有不少老部下在军中,皇上怕是会直接贬了陈贵嫔为庶人也说不准。
陈嫔此番是自作自受,宫里一时间再无人敢提起陈嫔此人。
而德妃那里却也是不大好过,太后稍好些时,几位有孩子的妃嫔结伴而来与太后请安,大皇子虽是弱些,但过了周岁渐渐也长壮实了些,加之林昭仪悉心照料,是以大皇子齐昱的情况是比刚出生时要好上不少。
沈妃膝下所养着的二皇子齐晟与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沈妃最近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宫里养胎,连带着二皇子出宫也少了,可不是把二皇子闷坏了,现在难得出宫一次,嘴里叽叽呱呱的闹腾得很,倒是逗得太后开心不少。
养在叶贵嫔膝下的二公主齐元葳,年岁与二皇子相当,再过两月就是他们的周岁宴,是以现在二公主也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跟二皇子在一块儿时像是玉人儿一般,太后见了自然是合不拢嘴的。
只是立于德妃身旁的大公主元宁面色却不是太好,看着稍小的弟弟妹妹们,神色是很不高兴,一点也不复之前的乖巧可爱。
太后见了,一问元宁这是怎么了,没想到元宁却是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哭闹着,“元宁不要弟弟妹妹,都是弟弟妹妹抢了元宁的宠爱,没有弟弟妹妹就好了!”
这话惊的不仅是太后与众妃嫔,便是德妃自己也长大了嘴,万万没想到元宁嘴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到底还是心疼元宁的,毕竟这是头一个孙女儿,意义到底不一样,将元宁揽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实话哄了出来。
“这是女乃嬷嬷说的,她说皇祖母与父皇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元宁了,皇祖母,元宁不要弟弟妹妹,把他们都送走可好?”
这话一出来,元宁身边的女乃嬷嬷当下就是伏跪在了地上请罪,太后却是充耳不闻,遣了人就将这女乃嬷嬷拉下去处置了。
即便是元宁一向乖巧可爱,也经不住身边的人如此教唆,把元宁往歪道上引,瞧着孙女儿委委屈屈的样子,太后便是横了德妃一眼,“德妃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去了!元宁身边出了这样胆大包天、教唆主子的奴才,德妃竟是毫无察觉?”
德妃闻言立即起身请罪,“太后娘娘息怒,是臣妾一时不察,差点让这些起子小人教坏了元宁,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先前德妃对于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元宁还是很有信心的,且元宁聪慧早熟,被自己看得紧,行事向来是极有规矩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竭尽心力调养身子想要生个儿子,一时分心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元宁再聪慧,到底不过是五岁的小孩,日日被心怀不轨的人这样教,可不是就容易长歪得很,德妃当下的懊悔不已可不是装出来的。
太后却是不为所动,“罢了,德妃既是如此忙碌,元宁就交予哀家带上一阵罢,等德妃将身边不轨之人清干净了,再来把元宁接回去。”
德妃顿时一惊,这不是变相的把元宁从自己身边带走了么?再想要说些求情的话时,德妃一抬眼便是看见了太后冷冷的眼神,心知太后并不是只为了这事儿发怒,想来是算上了上回在坤宁宫前的事情一块儿发作自己,当下也就点头应下了。
元宁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于元宁自身的影响自然是不好的,无心之人听了只当做是童言无忌,而有心之人少不得是要大做文章的。
太后自然是要敲打沈妃几个,“今儿个在哀家这里,元宁是什么都没有说的,你们几个可记清楚了?”元宁毕竟是个姑娘家,即便身为公主,也是需要好名声的,若是今儿个这话传了出去,可不就是将小小年纪的元宁给毁了。
沈妃几个既然是被皇上钦点了抚养皇子皇女,自然各个都是识相的,不会傻到与太后作对。
德妃离去前,看着元宁依依不舍哄着眼睛的小脸,心里当真是揪做了一团。
太后这决定却不是为了离间德妃母女,只不过是借着此事敲打敲打德妃罢了,省得她行事愈发不着调,将来连累了元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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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祈雨有效,赶在播种期结束之前,老天爷心情不错,终于是下了一场大雨,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虽是现在播种在季节上完晚了些,收成比不上往年,但总比颗粒无收好不是?即便是日后朝廷开仓救助百姓,压力也小了许多。
今年皇上的生辰因着西北战事未平,操、办起来却是不如往年那般隆重,只是将各宫妃嫔与宗室子弟及贵妇们聚集起来,简单的办了一场晚宴罢了,一切从简还真是落到了实处。
晚宴进行至一半儿时,李得闲脚步匆匆的呈上了一封信,能让李得闲在这等重要场合呈上来的信自然不会简单,宴会上气氛未变,可众人的眼神莫不是都盯着皇上的神色,静观其变。
皇上看着信,面上却是渐渐松散开来,最后甚至哈哈大笑起来,李得闲见状,便是对着众人朗声道,“西北捷报,济王爷已经带领我大齐的将士们收复了大部分边境领土,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大齐!”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皆是举杯对着皇上,与李得闲一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大齐!”
济王爷来信中说道,假以时日便是大事可成,皇上得信自然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亦是举杯,一口饮下了杯中烈酒。
第二日,阿婉晋封婉妃的旨意便是到了昭阳宫,随之而来的,还有精致华贵的妃位宫装,上边的刺绣鲜活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阿婉此次晋升,与其兄长在西北立下的汗马功劳不无关系,这是人婉妃娘娘母族中兄长争气,是以这一回晋位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婉妃娘娘的兄长有军功在身,还未回来便是已经让宫中的妹妹晋了妃位,这让当初嘲笑温府二公子傻的人莫不是大吃一惊,没能想到这温府的二公子竟真是在西北战场上立了大功,一时间温府门庭若市,都知晓温府的二公子是还未定亲的,且瞧着温府的大公子也就是在朝年轻有为的温大人长相清俊,想来二公子也是不会差的,是以起了结亲心思人家不在少数。
阿婉知晓兄长立了大功,心中是比自己晋位还要高兴的,晚间皇上到了昭阳宫时,少不得就要缠着皇上询问兄长的近况。
可瞧着皇上含糊的样子,阿婉心道不好,“可是我二哥在西北出事儿了?”若是因为二哥牺牲了而晋位的,阿婉宁愿不要。
皇上拉着阿婉坐到秀榻上,本还想着此事如何与阿婉开口,但小东西此时问起,瞒着也不适合了,反正等温泽回来时小东西早晚都得知道的,皇上便是直接与阿婉说了,好让阿婉有个心理准备,“你二哥在西北时被赫跶的精兵包围,逃出重围时被毒箭射中了左臂,为保性命,便是将左臂截了去。”
济王自然知道温泽是颇得皇上宠爱的阿婉的兄长,是以回信时不免就把温泽的情况也加上了。
阿婉闻言一愣,皇上这言下之意是二哥失去了一条手臂了?霎时阿婉的眼泪便是涌了上来,心中既是愧疚又是难过,一时间痛哭得不能自己,皇上叹了口气,将阿婉揽进怀里安慰道,“此番你二哥是为了护着济王才遭此难的,朕定然不会亏待他的。”
可阿婉心里还是难过,想到二哥因着自己的缘故上了战场,还失了一条手臂,而自己竟是什么都没有为家人做过,还累得哥哥们为了自己四处奔波,心中的愧疚之感全都涌上心头,皇上是怎么劝都劝不住。
一连几日,阿婉的情绪都是低落得很,整个人都恹恹的,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即便是阿婉知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可就是调整不过来,短短几日便又消瘦了一圈儿。
皇上无法,只好让温夫人进了宫,温夫人也是得知了儿子成了独臂人的消息,心中虽是难过但好歹儿子还活着,这一点还是让温夫人颇感欣慰,等瞧见女儿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时,殿内四下无人,温夫人是难得的对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发了火。
“阿婉!你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若真是想去死了,直接一头撞死了事不就完了,何必这般模样,徒惹旁人伤心!”
看着母亲红着眼眶教训自己的样子,阿婉的眼泪更止不住,“阿娘,二哥这回失了手臂,我心里实在愧疚得很,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二哥就不会贸然去了西北,更不会……”
瞧女儿快要哭得抽了过去,温夫人轻拍着阿婉的后背柔声道,“你怎的就知道你二哥去了西北单单只是为了你了?你二哥从小就立志要当个大将军,否则你以为阿娘为何舍得将他送出去学武?现在你二哥在战场上立了功了,咱们应当为他骄傲才是,多少去了西北的兵将一去都回不来了?你二哥他失了左臂不要紧,重要的是还能捡了一条命回来,就这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愧疚……”阿婉抽噎着说出这句话,“哥哥们为了我操、碎了心,可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哥哥们,我……”
“你阿,就是爱钻牛角尖,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宫里好好的对咱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你若是自己不争气偏要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你爱怎么做怎么做,左右我们不管你就是了。”
温夫人又是下了一剂猛药,阿婉的眼泪更止不住了,“阿娘,我,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就是……”
“阿娘知你心疼你哥哥,难道阿娘就不心疼吗?你若是愧疚,就应该坐稳了你的位置,待你哥哥回来的时候,见着你过得好,也不枉费你哥哥们对你的用心,你二哥失了手臂没错,可他是用的右手拿刀右手写字,留得一条命在,只要日后勤加苦练,未必不能被皇上看重。”闻言,阿婉点点头,终于是将母亲的话听了进去。
转而又是想起了自家哥哥的婚事,温夫人却是叹了口气,“好人家知晓你哥哥独臂之后,先前说得好好的,现在是恨不得马上把帖子拿回去,这点眼色阿娘还能没有?那些上杆子巴上来的人家,我也不屑于说给你哥哥,一切等他回来再说罢。”
这话却是让阿婉更加打定了主意,“阿娘,是女儿不孝,累得您担忧了,您放心罢,先前是女儿一时糊涂,想得不长远,日后女儿一定振作起来,等二哥哥回来,我就求皇上给二哥哥赐一门好的婚事!”
说罢,母女二人又是抱头痛哭起来,直将心中压抑着的情绪哭了个够,阿婉与温夫人两人才眼睛红红肿肿的告了别。
既然这婉妃的位分是哥哥搏命换来的,她温婉就该坐稳了才是,没得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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