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条街的灯光暗了下来，别家店都已经关门了。♀相思小铺还开着一盏小灯。那群混混一直坐到下班才走，走之前还不忘调戏这两个女孩子，让她们跟着他混。小良还在整理一天的账务，眉头紧皱着。
赏明锡已经收拾好：“小良，我先走了啊。”
“嗯。”小良抬起头来，赏明锡看到她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下班了不是应该开心点嘛。明天见！”
一出甜品店赏明锡就狂奔着，昨晚答应母亲要早点回家，结果现在弄到比昨天还晚。
“咚咚咚！”楼梯上她一步迈两格跑到家门前，来不及喘口气就开门进去。
客厅里亮着灯。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一见到她就客气地站起来打招呼。赏明锡先是一愣:“房东太太，你怎么来了？我妈呢？”
“你妈妈在卧室里，她说家里的钱都在你地方，都是你在打理。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挺能干的，这些柴米油盐的事你一手揽了。”房东太太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家里跟钱有关的事确实是赏明锡在打理，因为黛青不想沾上这些“俗物”。
“哪有啊，我也不太会管钱什么的。”赏明锡以为房东太太真的在夸奖自己**，忙谦虚着说。
等等，大晚上等你等到深夜的除了罗密欧还会有谁，而且一进面就谈钱。
债主！
赏明锡脑袋高速运转起来，上次交房租是什么时候？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了……糟糕！算预算的时候忘了这笔钱了！
房东太太也算是个和善的人，这对母女相依为命，一年前从外地来，举目无亲的，她心里也同情过她们。♀可看她们给钱很大方，心里又多了点安慰——对于她们，也是对自己。至少不用担心她们会拖欠房租了。
可是好几个月没收到房租了，同情归同情，房租贵房租。房东太太厚着脸皮来向这对母女讨钱，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赏明锡已经知道她来的目的了。两人现在这样一直客套着也不是办法，她开口打破这僵局:“阿姨，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交房租了啊。”
这一句语气不强的问句让房东太太仿佛看到了救星:“对，对。我知道你们会给的，刚好今天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你们。还好，欠了三个月的。”说着又和气的笑着。
三个月，几万元钱。现在家里的状况她再清楚不过了，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现在房东就在面前，让她从哪里变出这一大笔钱来。
房东太太看到赏明锡面有难色，心里一凉，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露出了点关切：“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赏明锡说：“阿姨，不好意思啊。现在可能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那明天可以吧，我也会路过这里的。”赏明锡感到房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变成了闪闪的人民币符号。只可惜她现在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只有人民币符号后面加上两位数字。
“阿姨，可能要麻烦你宽限一段时间了。我……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有钱来支付房租……”
房东太太看着这个坦诚相待的姑娘。有时候诚实是好事，能让彼此靠的更近，可是现在诚实只会让双方的关系急剧恶化。
房东太太已经掩饰不住情绪上的不满，但还是忍着不说一些刻薄的话：“我知道现在生活不好过，哪里都要钱，钱又不好赚。♀你们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这房子我可不能白白租给你们，我也是要生活的。这样吧，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也没办法了。”
房东太太说的很含蓄，赏明锡听得懂。三天后，还是没有钱交房租的话，她和她母亲，就可以收拾东西立马滚蛋了。
送走房东后，赏明锡立刻盘算了一下。本来每一笔都有算好，吃的用的，还有母亲的医药费，钱刚好够用。工资要等梅姐回来再发，而且她打工那点微薄的工资，全交了房租也不够。
她拿出纸笔潦草的算了算，有些地方还能省一点，生活必需品可以挑最便宜的买；学校要买的复习资料到时候问别人借一下，反正买了也不会看；还有本来打算买的新书包，想给母亲买的化妆品，看来都不必了。精打细算下来，交房租是够了，可下个月的生活费呢？饭总不能不吃吧。
赏明锡涂涂写写，一阵心酸。她从来没有这样一分一角的计算过，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生活谁不想过，可她早就不是了。还是说她从来都不是的好，强迫着自己坚强起来，为自己和母亲撑起这个家。
她走到黛青的房间。床上没有人。而窗户全开，窗边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会神地看着窗外。
“妈，你不要离窗户那么近，多危险啊。”
黛青回过头来看看女儿，眼神里毫无生气。
“妈妈，对不起嘛，今天回来晚了。刚才有没有打喷嚏啊，心里一直在想你呢。”赏明锡连忙跑过去抱住母亲，将筹钱的事暂时抛到一边，酝酿了一下准备撒起娇来。
哪知黛青冷冷道：“走开。”那语气好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妈你不要生气，今晚的补习我被留堂了。但是我一放学就跑回来的。”赏明锡又粘了上去。
一听到补习黛青的目光变得犀利，声音也变得烦躁：“走开，我不需要你。”
“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跟说我啊。”母亲生病后，是有一些异样的举动，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不需要你”。
赏明锡看着母亲，焦急地不停问着：“妈妈，我是你女儿，医生也说了，你心里有什么都跟我说，不要一个人藏着。你是不是怪我今晚没有来陪你，我没有办法，我学校里要上课。明天，明天我放假，我在家陪你一天好不好？”
“走开。”黛青看都不想看她，一把推开赏明锡。
“妈！”赏明锡大叫，希望能换得黛青的理解。
你要是因为自己晚上太晚回家而生气，那你就错了。我那么晚回家为了什么，你的老公，我们的父亲，彻底不要我们了，可我们还要钱继续生活下去。我晚上不回家就是为了打工赚钱啊，你知不知道，过去我为了赚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泪水却流了下来。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你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了。”赏明锡丢下一句狠话走出黛青房间。一来到客厅就看到刚才涂写的白纸，上面加加减减了各项数字。
不就是要钱嘛。现在钱最重要，撑起一个家的就是钱，租房子，买东西用的都是钱，到哪里都有人跟她提钱，今天那个痞子不也给她五千元每个月让她跟着他嘛。这个世界是用钱堆积出来的吗？是不是用钱就能兑换一切？
想到这里赏明锡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他给她之后，赏明锡从来没有打过，有一度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联系了，她打算删了他的号码就当做已成过去。
幸好犹豫之后还好没有删。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不同于酒吧的邂逅，这次是赏明锡打给他，他会怎么想，他还需要她吗。她抹了抹眼泪。
“呃……是我。”一时冲动拨通的电话，言词也没有组织好。他接起的那一刹那，她甚至连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都很模糊。
“我知道。”一如既往简洁的回答。
“那什么……”她心中的的天平在狂烈的摇晃。如果把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说出来，祈求他，又会回到过去担惊受怕的生活，她又为他奴役着，失去自己。可是不说，她，母亲，她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人等得不耐烦了。跟以往一样在她听来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眼里，也许就是儿时得到的一件玩具，其实根本连玩具都不如，他从未珍惜过她。
既然他当她是一件物品，那她何不也当他是一个赚钱的工具呢。两个没有感情的物品之间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况且，她现在正坠入悬崖，悬崖壁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托她的地方，猛然间只能抓紧一条峭壁上的毒蛇。坠落摔死，或是被蛇的毒液毒死，随便选一样吧。
“你包养我吧。”赏明锡的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感情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有钱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没有考虑的，顾洽航的回答是：“我现在不需要。”
毒蛇企图甩开她，她挣扎着。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够成熟，你给我钱花我还不听你的话，以后我会很听话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还能给你打扫卫生，给你跑腿，你胃不好我还能给你做饭。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说你心眼不好还在生气？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保证不会这么说了。”
“没有什么事吗？”
慷慨激昂的一段告白就被这两个字终结，赏明锡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努力。
她磕绊地回答，“没，没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他挂了。
毒蛇从手中滑出，赏明锡彻底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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