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走出研究中心大楼的时候,也发现天空中的异象,虽然他研究的不是核物理,但是他比尼古拉更了解核放shè原料的各种变化。此时天空中的七sè光芒,就是各种稀有金属和放shèxìng物质燃烧衰变、化学反应产生的现象。
“反应炉炸裂了!”保尔第一时间推导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然后他回想起刚才的两声爆炸的声音。反应炉有一个1200吨的顶盖,第一声爆炸,估计是反应炉顶盖被顶起的声音,第二声是反应炉内部物质爆炸的声音。没有了顶盖的反应炉内部还会发生爆炸,只能说明反应炉内部出现了很严重的事故。
保尔并不是核电站的一员,此时心中想得还是冬妮娅和孩子的安全,照冬妮娅之前的状况看,可能是羊水破裂,严重宫缩,再加上穿着沉重的防护服,已经不能靠他一个人抱着行动了。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大火只在四号反应堆的建筑上部燃烧,浓烟也暂时没有靠近地面,目前可以安全撤离,他立刻奔向护士妮娜的家,想叫她和自己一起用担架把冬妮娅抬出地下室……
尼古拉被带出紧急会议室,副师长歪歪下巴,示意jǐng卫员把尼古拉押送到杂物间。尼古拉没有反抗,他心中此时充满愤懑和疑惑,他知道师长是苏共zhōngyāng保守派的人,这次带队就是为了打压加盟国乌克兰zhōngyāng的自主权,加强苏共zhōngyāng对于地方的控制。但是他没有想到,瓦连京竟然对于核电站的事故置若罔闻。是不想他引起军队恐慌?还是不想惹祸上身,免得被征调为救援切尔诺贝利的队伍?随着杂物间木门“哐”的一声被关上,他开始陷入沉思。
苏共zhōngyāng政治局中,保守派力量目前占了上风,他们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利,必须压制地方武装。但是以戈尔巴乔夫为首的rì益强大的zìyóu派,倡导的zìyóu化风cháo正在席卷各地,无论是地方zhèngfǔ,军队,还是普通民众,都似乎被他们影像,产生了一系列的mínzhǔ化萌芽。
面对这种萌芽,苏共zhōngyāng保守派十分恐惧,他们立刻派出了尼古拉所在的陆军教导团,以巡视组的名义,参观各地驻军,甄别军队中的不稳定因素。
瓦连京很可能是想避免此行的既定目标被打乱,想避免出现一切不可控状况。他也许是知道四号核反应堆出现问题的,但是出现问题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又不是爱国青年,一旦尼古拉透露出现核污染的可能,他就不得不做出选择,是否向上汇报?是否靠近切尔诺贝利市进行观察?
尼古拉想明白了瓦连京制止他说出猜测的用意,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思绪转到自己的弟弟保尔和那个中国女人身上,他不知道核辐shè污染目前的状态怎么样,也不知道弟弟是否成功救出冬妮娅,临走前,自己已经关闭了水阀,估计救人应该问题不大。如果弟弟成功救出冬妮娅,他们可能会立刻远走,避免碰上自己……
此时保尔的救援行动并没有像尼古拉想象的那么顺利,为了抬出地下室的冬妮娅,他骑车赶到妮娜家,找到妮娜,说明来意,妮娜立刻和他一起取来担架,赶到研究中心地下一楼。保尔满心焦急,不停的用手电筒扫shè着灰尘密布的走廊,朝记忆中冬妮娅的位置靠近。妮娜也拿了一个手电筒,嘴里轻轻呼喊着冬妮娅的名字。
当保尔终于再次靠近一号仓库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冬妮娅竟然不见了!
如果不是地上有一片血渍,保尔甚至会怀疑是否自己记错了地点。保尔心中又惊又急,但是还勉强保持着理智,“冬妮娅!”他朝周围大喊一声。
没有回应。
他回头对妮娜说,“分头找,你去二号库”然后瞥了一眼门口的辐shè测量仪,见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210伦琴,他又补充了一句“十分钟以后在这里集合,如果迟到一分钟以上或者测量仪数字超过300,你立刻离开,在卫生所等我。话音未落,保尔已经转身进入一号库中。妮娜也立刻超二号库方向走去。保尔的手电筒光芒迅速从一号库的储物柜和货架之间划过,眯起眼睛仔细寻找着冬妮娅的踪迹……
此时牟易正安稳的沉睡,享受母体带给他最后的温存,钛虫对他的入侵和改造已经告一段落,进入了相对稳定的状态。牟易并不知道,他的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知道令它心悸的暗sè光芒已经不见了,自己的灵魂也成功稳定在了另一个身体之中。
从昨天见到那组神秘数据之后的一切,惊悸、疑惑、恐惧、迷茫,都暂时告一段落,已经**连死了两次的他,在一系列的不明不白中,终于放下了自己敏感的神经,深深的睡去。
而母体冬妮娅也不知道自己的骨肉已经狸猫换太子,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也沉沉的昏睡了过去,闭眼之前,她恍惚间看见几名消防员红sè的身影。
是的,是刚才那队为救火而来的消防员,他们因为反应堆正面的道路被爆炸封死,现场查看反应堆地图之后,发现航天材料研究中心下面的地下仓库位置,竟然有一条和反应堆地下一层外侧隔离区联通的老旧通道。原本这条通道是封死的,但是发生爆炸以后,极有可能爆破了当年封闭的建筑结构,因此他们决定从研究中心地下借路。
当消防队长发现躺在研究中心地下仓库门口穿着防护服的孕妇冬妮娅之后,他们立刻分出两名战士,将冬妮娅转移到了附近的一处餐厅,正当战士准备离开,却又发现冬妮娅下月复正在流血,两人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立刻用一辆消防车,载着冬妮娅向切尔诺贝利中心医院开去……
焦急的保尔当然寻找不到冬妮娅,但是他没有放弃,他再次沿着研究中心之内冬妮娅最可能前进的线路,一路找去。她让妮娜先回去,妮娜起初不肯,但是保尔告诉她,目前研究中心的辐shè已经严重超标,她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受到致命污染,她只能先离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保尔心中的焦急也一分一分的加深。他觉得自己头有些晕,呼吸有些急促,腿上的肌肉拉伤似乎没那么严重了,但是下肢似乎有点用不上力,拿手电筒的手也有点沉。
保尔知道,这是自己受到急xìng辐shè产生的短暂反应。100-200伦琴的辐shè强度,纵使是再翻一倍的辐shè量,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损害自己的肌体。
他靠墙蹲了下去,想要仔细思考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冬妮娅是自己离开地下室还是被人带走了呢,又或者,是尼古拉?是尼古拉返回来带走了冬妮娅?保尔背后的冷汗瞬时滑了下来,他不由得怀疑起是否是尼古拉又再次折返,带走了冬妮娅。
他忽然发现,自己太不了解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了。当时尼古拉是怎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知冬妮娅存在的?是怎样认出冬妮娅的?是怎样把冬妮娅从卫生所追赶到研究中心地下隔离门之内的?
他感觉自己面临无数的疑团,就像一团乱麻,纠葛在一起,而此时,这些疑团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冬妮娅人呢?人不见了,那么这些疑团也许就是保尔找到冬妮娅的线索。如果不能排除尼古拉杀了一个回马枪,带走冬妮娅的可能,那么尼古拉是否会回到部队中?不会,部队不能带女人回去?那么尼古拉会去哪里?
保尔发现,随着思考,他的疑惑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冬妮娅被带走前,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以她孕妇的体重,如果是尼古拉一个人的话,在这段时间内,能带她走多远呢?保尔心算着,估计是一到两公里,如果是用车呢?那此时也许冬妮娅已经被尼古拉不知道带去什么地方了,保尔恨恨的想着。他又想,如果不是尼古拉带走冬妮娅的呢?
想罢,保尔抬起头,看看冬妮娅曾经依偎过的地方,他知道,无论是他推测的哪种情况,此刻继续留在这里都是极危险的,他已经准备先回家一趟,看看冬妮娅是否在家等他。不过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保尔想着,从仓库里找出一个背箱,然后把辐shè测量仪装了进去,他决定如果可能,就多点测量一下目前的辐shè量。
他背起了背箱,向研究中心卫生所走去,虽然可能xìng不大,但他还是要先顺路绕到卫生所看了一下,尽可能排除冬妮娅可能出现的地点。果然,冬妮娅不在卫生所。然后他再不犹豫,在停车棚骑上自行车,朝家的方向,快速骑去……
陆军少将、师长瓦连京此时已经从紧急会议室回到了自己临时的办公室之中,因为临时驻地房间紧张,他的卧室就在办公室内侧的套件里面。他拿起临时架设的保密专线,拨通了一个座机。
“我找安娜·波利特科夫,307寝室,紧急事情,请立刻帮我转接……我知道是半夜,家里出事了,她母亲急病!”
他不顾传达室接线员的诧异和愤怒,强硬的要求她去找一个女人来听电话,在将近10分钟的等待之后,瓦连京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啊,我是安娜,母亲怎么了”听筒中的声音很嘶哑,还有一丝焦急。
“安娜,是我,我是爸爸,你妈妈生病了,我已经准备送她去海参崴疗养院了,你明天早上就办理紧急休学,离开学校,先去莫斯科去找你母亲。”
“什么病?爸爸,严重吗?我们期末考试就快开始了,如果办理休学,我今年的课程都白修了。”安娜有些诧异的问,似乎被突然传来的消息惊住了。
“非常严重,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你明天就办理休学,去莫斯科。”瓦连京强调了一遍,然后说“我正在外面执行任务,你的母亲就拜托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安娜有些机械的说,明显是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可是此时电话已经被挂了,听筒中传来一阵忙音。
瓦连京没有停顿,又拨打了一个号码,是通往莫斯科的。“是我,瓦连京,你听着,不要说话,我的时间有限,我在切尔诺贝利,基辅大学目前很危险,你不要问为什么,我已经给安娜电话,让她立刻办理休学,去莫斯科找你,你见到安娜,立刻带她去海参崴,你明天你一早就去买火车票,越快越好。明白了吗?”
“明白,可是……”电话另一端的女声明显也有些莫名其妙和惊讶。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参崴吗,这次正好有机会”,“家里的店铺怎么办?”女人问道。“先交给下面人管着,收音机永远不愁销路。你们先去海参崴,住一段时间,也许是我过于谨慎了,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总之,一切等我消息。”瓦连京语气安慰的说。
电话另一边的女人似乎还在嘟哝着几句什么。瓦连京已经挂了电话。然后他沉思了一会儿,打出了第三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
五分钟之后,放下电话的瓦连京穿上风衣,查看了一下风衣内侧枪套里的手枪,是他惯用的MSP微声手枪,两发子弹已经上膛。然后换了一顶黑sè的帽子,又更换了军靴,只是穿了一双普通的黑sè皮靴,走出了办公室。他反手带上门,对门边的jǐng卫员低声说,“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休息了,不见任何人。听清楚了吗?”jǐng卫员目不斜视,回答道“是,师长!”,瓦连京就迈开步子,走进了漆黑的夜sè中……
此时的保尔也在打电话,同样是保密电话,藏在他居住公寓地下一层的暗格之中,只听他低声快速的说着,
“我准备明早启动切尔诺贝利市的网,寻找冬妮娅的下落。切尔诺贝利市目前已经处在核辐shè污染中,我刚才实地测量了研究中心内部、卫生所和街道上放shè量,中心地下室已到达300伦琴,辐shè不明原因异常增高。卫生所2伦琴,街道上0.5-1伦琴。我必须立刻找到冬妮娅,送她离开。”他说完,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保尔同志,请你注意,你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要因为你的职位和组织赋予你的权利,就私自利用职务之便,去办你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冬妮娅,违反组织纪律。你传来的消息很及时,你应该把主要jīng力放在对于切尔诺贝利正在发生的爆炸和后续各方面反应的观察上。”保尔没有因为被批评的愤怒,他继续平静的说到,
“该我完成的任务我会继续完成,列夫捷特。我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组织我后续采取的行动。”
名叫列夫捷特的人明显被噎住了,传来了一声“你……”,保尔打断了他,继续说到“组织想要知道的秘密,我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就放在冬妮娅的身上,如果找到她,我会立刻上报这个秘密,功劳可以和你平分。”
刚被噎住话头的列夫捷特立刻转怒为喜,“什么,国防工业部的秘密你已经分析出来了,太好了,你没有让我失望,保尔。我明天会加派人手,用常规渠道向切尔诺贝利送三名同志协助你,并且通知切尔诺贝利周边城市,帮你全力留意冬妮娅的下落。只要找到她,我亲自送到你面前。”电话中的男人好像根本忘了刚才指责保尔公器私用的言论,立刻和他做开了交易。
保尔没有意外,但是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好的,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单线和你联系。”说完挂断了电话。锁上了暗格的门。打完电话的保尔,心中很沉重,冬妮娅离奇失踪,不得不启动组织的渠道,他付出不小的代价,还会影响自己在组织内部的前途。但是为了冬妮娅和孩子,他并不后悔。
这个时候,正当他想转身离开地下室,忽然感到一只冷冷的手枪顶在他的头上。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地面,是一双普通黑皮靴。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保尔声音平静的问。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克格勃内部升起的冉冉新星,乌克兰分部的二号负责人,保尔·朱可夫。我说的对吗?”后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很陌生,保尔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你想要什么?可以说,我们可以谈。”
保尔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这为以后面对组织内部的审判留出了余地,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他相信,作为苏联情报机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克格勃的一员。以目前克格勃如rì中天的地位和极其恐怖的名声,后面拿枪威胁他的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随便开枪,而且必定是有所求。
“呵呵,我想要什么,你的命!”
说罢,后面的男人扣动扳机,把一枚SP3微声枪弹送入了保尔的后脑。保尔后脑一震,撞到了暗格的门上,然后沉沉的倒了下去。
拿枪的男人把这只MSP无声手枪熟练的放回风衣内侧的枪套,喃喃的低语道,“杀了克格勃内部zìyóu和mínzhǔ派的新星,让国防工业部和克格勃狗咬狗,就是我最最想要的”。
他没有搜索保尔的房间,他知道,保尔这种级别的特工,不会犯幼稚的错误,把重要资料放在容易发现的地方。他翻开保尔的尸体,模了模颈动脉,确认再无跳动之后说,终于得意的说
“要怪就怪你的傻哥哥吧,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告诉我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