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林下意识地用手去揉双眼,想把沙子揉出去。但是却感觉头上的网已经罩住了自己,一个动物跳到了自己的后背上,他扭动身子,想甩开这个动物,忽然感觉网上有尖尖的东西,扎的自己生疼。他痛叫了一声,然后朝格努哈大喊:“快来帮我!”。
格努哈刚才在旁边看的清楚,是小哑巴从树上扔下一个渔网,罩住戈林,然后又抛出一把沙子,迷住了戈林的眼睛。渔网上还有渔民织网用的木梭子。戈林一挣扎,网越收越紧,木梭子也扎在了戈林身上。而小哑巴猛的跳到戈林身上,想推倒他。
格努哈快跑过去,想抓住小哑巴,帮戈林扯开身上的网,但是没走两步,忽然脚下一僵,绊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戈林大声喊格努哈来帮忙,没有回应,只听见噗通一声响。他两只胳膊刚才挥舞的时候被木刺扎到,此时已经不敢过于用力,但是仍然扭动着身体想挣月兑开渔网。他自小在海边长大,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一张带着梭子的渔网。梭子是木头做的,只是两头略尖而已,动作不大的话,伤不到自己。刚刚是惊慌之下用力过猛,才不小心被刺到的。但他的敌人不仅仅是一张渔网,此刻更令他抓狂的是牟易的袭击。他动来动去,眼睛里的沙子已经掉出去一些,用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是一个小孩跳到了自己背上,小孩的双手揪住渔网,两脚蹬在自己的后背上,正用力想推倒自己。虽然光线不足,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是小哑巴!
戈林没想到,小哑巴竟然埋伏在这儿报复自己。他早已经把小哑巴忘在脑后了,看清了敌人,他心中的慌乱少了,却多了惊讶。一个三岁小毛孩,竟然敢报复自己,他找死?戈林心头火起,腰部用力,狠狠地甩动上身。小哑巴立刻被甩飞了出去,滚到一边的草丛上。
戈林甩开小哑巴,心中快意,正想自己挣月兑渔网。却见小哑巴一翻身,打了个滚又朝自己跑来,从身上掏出一个白sè东西打向自己。是沙子!
戈林猝不及防,又被迷了眼睛。他心中又惊又怒,下意识扭头蹲身,想避开后续的泥沙,但是却扯动了渔网,身子一歪,就要坐倒在地。他又赶紧伸手扶地,但是双手缠在渔网之中,动作一快,反倒勾住了几个梭子,扎的他生疼。他的眼睛里旧沙未净、新沙又来,被沙子硌得刺痛不止又看不见东西,慌乱之中,他感到小哑巴又撞向自己,想把自己放翻。
接连打击之下,戈林心中怒火猛涨,他不顾自己身体上被梭子扎的刺痛和眼睛的酸楚,猛的反撞回去,他想把小哑巴压在身下,让他动不了,自己再慢慢想法月兑困。他凭着感觉朝小哑巴身体压去,估计着靠自身的体重和力气,压住一个三岁小孩,问题不大。
戈林虽然被困在网中,却仍试图反攻,但就在他感觉快把小哑巴压到地面上的时候,忽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顾不得身上的渔网和梭子,用劲儿侧翻出去,他知道自己是压到梭子上了。“怪了,梭子都是顺着渔网的,怎么会直立着扎到自己?如果扎到自己,那肯定也扎到小哑巴了”他一想到小哑巴也被扎到,胸口的剧痛都不由得减轻了几分。
戈林胸口被梭子扎中,猛的侧翻倒地,撞到地面疼的一抽,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感到身上的渔网开始收紧,从脚下的方向拉动自己。
格努哈刚才摔了个狗啃泥,脸着地的地方不知道被谁放了一堆碎石子,尖锐异常,下巴顿时血流如注。祸不单行,伤口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格努哈在海边玩儿被礁石划伤过,伤口沾了海水就是这种感觉。他刚想爬起来,但是右脚被勾着动不了,他轻轻的侧了侧脸,动作不敢太用力,感觉脸上像被针扎的一样。
他用左手抹了抹伤口,看见一手的鲜血,心中惊恐,想张嘴求救,却猛然想起戈林刚才还在呼救呢,似乎刚才那边还有打斗的声音。他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想赶快爬起来再说。不料,脑袋被人猛的向下一踩,脸又和碎石子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脸上剧痛,哀嚎一声,可是又被接连几脚踩在头上,嚎叫声迅速被压进了碎石子儿里面。他四肢撑地,想用力站起来,但右脚被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紧紧缠着,他试着用左脚去蹬开缠在右脚上的东西,忽然感觉刚才踩他的人,一坐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狠狠扎了他双腿膝盖内弯两下。
“啊……”格努哈的一声惨叫终于嚎了出来。
他两腿内侧大筋被扎,疼痛难忍,只能用双臂向前划去,拼命想赶快逃开。而此时戈林听见格努哈的一声惨叫,感觉渔网开始快速收紧,从双腿下方拉动自己,他心中惊慌,顾不得刚才胸口被刺中的疼痛,不想被人拖走,赶紧朝渔网运动的反方向蠕动。他心中疑惑,是幼儿园的小崽子们集体报复自己?
他想的没错,树林里的陷阱虽然周密,但是凭借牟易三岁孩子的体能和力气还做不到同时袭击两个十岁的孩子。踩格努哈头的人,是幼儿园的小巨人,门沙克。
刚才牟易正在对海流泪,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是门沙克。他心中惊讶无比,门沙克怎么在这里?门沙克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惊讶,晃了晃背上的渔网,对牟易说,“我过来帮米莉亚大婶收渔网,大叔去集市上卖鱼,她自己收不过来。”门沙克满脸憨笑,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牟易,他以为牟易自己跑出来玩儿,走丢了,看见大海害怕,他刚想用大手拍拍牟易的头安慰安慰他,却不由得停在了半空中。
“门沙克”
门沙克忽然看见伊凡张口说话,还叫出自己的名字。他愣住了,只听小伊凡又说:“帮我”,他顿了顿,“收拾戈林和格努哈”。
门沙克似乎什么也没听懂,直到牟易又说了一遍,“门沙克,帮我一起打戈林和格努哈”,他才接口问道,“戈林和格努哈,他们在哪?”他还没有消化伊凡竟然会说话的事情,就听到更离奇的东西。伊凡竟然不但会说话,还说的不错,还要打戈林和格努哈。牟易抬手掀起上衣,抹了抹脸,擦干眼泪,然后用力吸了吸气,平复刚才因为哭泣而紧张的呼吸。他开始今生的第一次演讲,拉拢强援,报仇雪恨…………
牟易把原本半缠在格努哈脚上的一段渔网绕了绕,结结实实的缠上,然后用动作示意门沙克,继续猛踹格努哈的头,他看门沙克似乎被格努哈满脸是血的样子吓怕了,便伏在门沙克耳边说了句“要是他爬起来,肯定要报复你!”然后就又朝戈林跑去。
此时的戈林,眼睛里都是沙子,看不清东西,只感觉有人用渔网拖动自己。却不知渔网的另一端被牟易绑在了格努哈的脚上。格努哈右脚原本被牟易的捕猎结绊住,只要花点时间,不难挣月兑开,但是因为听见戈林呼救,快跑产生的惯xìng力量太大,又磕在了牟易事前放好的碎石子上,慌乱之下,哪顾得脚上的绳结。从他们原本站的位置到放置红领巾的位置上,有三个捕猎结,就算他没被这个绊住,也可能被其他的绊住,再不济,门沙克藏在树丛后面,手里抓着两把沙子,也能阻挡格努哈一时半刻,给牟易空中打击戈林留出时间。也就是说,牟易在短短的半小时时间里面,不但做出了一套报复方案,还在关键环节准备了PlanB。
此时一切都按照牟易的既定方案进行着,虽然格努哈原本是朝着戈林运动,但是渔网的中段在一棵树干上绕了半圈,通过相当于一个定滑轮的树干的变向,就让两个人成为彼此的阻力。牟易真想再抓一把沙子朝戈林脸上扬去,但是他小手太小,根本握不住多少沙子,刚才的两包沙子,是用他和门沙克的手绢包住、再扬开来的,此刻手绢里的沙子已经用光了,树林里面是腐殖质形成的土壤,杂草很多,隐藏捕猎结是很好,但是无法取沙。
牟易看着两个人互相拖拽着对方,心中产生了莫名的快感,就和刚才莫名的屈辱愤怒一样,好像从虚空而来。他没有拒绝这种感觉,他觉得虽然同样莫名产生,但是这种快感可比刚才的感觉好多了。
“定滑轮,呵呵”牟易用中文开口说。他用中文是自然而然,全然没有注意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正式开口说中文。这是因为他不会用俄语说定滑轮,也不会用俄语说呵呵。“你们初中才能学到哦”后面这句话是用俄语说的。门沙克在旁边刚听到了牟易说了句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变成了俄语。他今年五岁,明年六岁就要上学了,忽然听到伊凡说初中才能学到的知识,感觉很了不起。
戈林和格努哈没有受到后续攻击,此时都恢复了一点理智。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各自的动作。戈林眼睛里的沙子还是没挤出来,格努哈满脸是血也看不清。他们只能侧耳听着,那个细声细气的声音继续说:
“我有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作为我这三年持续观察和思考儿童心理学的一个总结”牟易顿了顿,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吐沫接着说“欺软怕硬,欺负弱小,希望品尝胜利的喜悦但却不敢承担失败的恶果,究竟是儿童心理的特点还是卢瑟心理的特点呢?”
“被奥金激怒过一次就不断的欺负奥金是一种持续xìng报复还是心理变态产生的病态乐趣呢?”
“戈林你这么调皮,你家里知道吗?”
说完,牟易闭上了嘴,心想“没想到,我的俄语口语还是不错的,长难句也能整两个。”而门沙克心想“伊凡不但会说话,好像还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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