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被人封在井里是什么滋味吗?
狭小封闭的井内,暗无天日,黑漆漆的透不进一丝光线。井壁长满湿滑的苔藓,井里死寂的没有一点声音,井水阴寒刺骨,苍白廋峋的手掬起一捧水缓缓倾泻,便会响起清冷淋漓的水声。
黎落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这一次,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口废弃的古井里,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她名叫山村贞子,母亲是一名异能者,而她自己也遗传了母亲的超能力可以预告灾难。这种能力被他父亲利用,但最后父亲感觉贞子不受他的控制了,便把贞子投入井里活活淹死。
想当然的,现在还活在井里的,根本不可能还是人。
通俗点来说,就是这一次,继变成人类、外星人、异形之后,黎落终于(不负众望)再次突破下限,穿越成了午夜凶铃里的女鬼。
……
……
whatthe**!!!
对天狠狠竖起中指,黎落简直要给大宇宙的恶意跪了。虽然她没看过,但也绝对听过《午夜凶铃》的鼎鼎大名。
贞子可以算作日本第一女鬼,她通过带着诅咒的录影带来杀人。只要观看过录影带的人,七天内必死无疑。
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复制一份录影带让别人观看,这样自己才可以逃过一劫。而看的那个人……你懂得。
对于如此饱含恶意的解决办法,黎落冷笑,呵呵。
这口弃井里没有一丝生气,没有光线,也没有时间的概念。黎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从一开始对黑暗密闭环境的惊惧,再到麻木漠然,甚至到了后来,无可奈何地自己分出几个人格角色陪自己玩儿,等到头顶上方终于投来一束刺眼的光线时,黎落差点没泪流满面:再待在这儿她又要分裂人格悲剧重演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手脚并用地从长着青苔的湿滑井壁艰难地攀爬上去,脑袋刚冒出井口,一股清新的空气顿时灌入鼻腔里,黎落陶醉地深深呼吸了口气,把肺部积蓄的井底的蚀气给呼出来,只觉神清气爽。
她爬出井口,湿润的草地传来青草的香气,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这里好像是一个森林。奇怪的是,她只能看到井口附近的环境,再远一点的景色都被浓郁的诡异的白色雾气遮住。黎落小心地伸手去触碰,像是屏障一样的东西把她给挡了回来,黎落心下了然:看来这是做鬼的限制,她不能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去。
这下,离井口的前方一个亮光的白圈,就不得不成了唯一的选择。
想想午夜凶铃的剧情、白衣的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把别人吓的半死……
黎落默了。
虽然做外星人、异型她很有经验,可是当鬼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她怎么感觉,心中弥漫着诡异的兴奋呢!!
她一定是被井底暗无天日的生活给折磨的变态了。
俗话说,干一行要爱一行。黎落向来深以为然,每一次的角色扮演她都尽善尽美。这一次当然也要完美的cos才行。
这一刻开始,她就是贞子,握拳!
于是她弯曲着僵硬的手脚,匍匐在地上,朝着光圈缓慢而坚定地爬去。
是很久没走过路脚软站不稳,才不是为了故意吓唬人呢!
干瘦形同骷髅的惨白的手伸出去抓住白圈的边沿,稍微一用力,贞子只觉眼前一暗,整个身体就探了出去,再睁开眼时,她看到自己半个身体悬在电视机外,双手撑在地上,她仰起头,隔着矮小的茶几,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紧紧抱在一起,眼神惊恐地瞪着她,嘴巴大张,满脸惧怕的表情满的都要溢出来。
“……”
一般人见到鬼不是要恐惧凄厉地尖叫么?
两人一鬼大眼瞪小眼半晌,贞子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尖叫,反而看他们抱在一起抖的跟筛糠似的就是不发声,她只得遗憾地举起一只手,友善地打招呼,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们好,我是初次做鬼的贞子,请多指教
话音未落,两人脸上恐惧的表情一凝,变得颇为奇特,穿着花衬衣一副大叔模样的男人转头盯着另一个少年,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喂时生,这个奇怪的家伙突然从电视机里冒出来说着奇怪的话是怎么回事?”
“……芹泽,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被叫做时生的白衬衣少年有着俊秀的容貌,他紧紧盯着贞子,不着痕迹地从桌子上模了把水果刀,声音打着颤色厉内荏地喊着,“我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点走开!”
“第一,我不是个东西……等等,你才不是东西呢!第二,别人和你打招呼的时候,也要好好的回礼,要懂礼貌知道吗?”贞子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瞪着两人,“第三
时生&芹泽一头雾水:“??”
贞子顿了顿,幽怨地续道,“能拉我一把吗?你家电视机太小了,我被卡住了
“……”
“……”
片刻的寂静后。
“噗”
“噗”
两人嘴里接二连三地发出仿佛轮胎漏气的噗噗声,笑得前俯后仰。芹泽更是笈拉着拖鞋跑到贞子身边蹲下,笑着调侃,“居然会被电视机卡住,喂你真的是女鬼吗?”
贞子幽幽地盯着他,一双手冰凉而温柔地掐上猝不及防的芹泽的脖子,阴测测地微笑,“大叔,再不把我拉出来,弄死你哦
“芹泽!”时生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把芹泽给拉开。
“咳、咳咳!!”芹泽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咳嗽,脸上一点也没有惊惧的神情,反而大大咧咧地抱怨着,“不要忽然动作,吓我一跳啊。还有,我不是大叔,”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才十八岁,还是个高中生而已
贞子瞅着对方解开领口纽扣露出锁骨的花衬衫,宽大的黑色短裤,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那副懒散的中年大叔模样,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大叔,你和你旁边的美少年比一比,你哪里像是十八岁了?洗洗睡了吧
时生揶揄地一肘击了下芹泽,一脸得色,“你瞧,别人都不信你才十八
芹泽故作忧桑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不懂的成熟男人魅力的家伙。对了,”他随手把额发拨开,收敛了散漫的表情,盯着贞子的眼神竟然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真的是女鬼?”
贞子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发誓,“如假包换,错一赔十!”
“……”时生和芹泽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诸如“……这女鬼脑袋有问题”“非常赞同”“不过略微有点反差萌?”“+1”的感慨。
两人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时生站到贞子另一边,两人一起拉住贞子的胳膊,试探地往外拉了拉,贞子咬牙忍着没喊疼,但她依然纹丝不动地被卡着,两个大男人对着一个至少外表看上去清秀柔弱的少女,也不敢下狠手不管不顾地往外扯,时生上前仔细地查看了下,“腰部以下被卡的很紧,力道小了根本扯不出来
“没关系,我忍的痛,你们用力就是贞子深呼吸了口气,勉力镇定地回道——妈的腰都快扯断了好么!
人生第一次做鬼就出师不利,她可以哭吗。
芹泽瞟了眼对方痛的青白的脸色(特大误),径直从厨房里提回半桶剩下的菜油,时生来不及阻止,“喂芹泽你想做什么!”
“哗啦”
下一刻,半桶菜油全部浇在贞子腰上,霎时间,原本白色的长裙几乎全部被油浸湿变成褐色,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黏糊糊的菜油。
扔开空桶,芹泽盯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懒懒地回道,“润滑
“你是叫做时生吧,时生少年,”贞子转脸看向时生,额角隐隐跳动,“我能杀了芹泽吗?”
时生捂住脸,哀嚎,“芹泽!你干嘛要用菜油!!”
“都说了是润滑嘛——”
话音未落,时生一把揪住了芹泽的领子,俊脸扭曲,冲他气恼地大吼,“你不知道这半桶油我早计划好了,剩下的半个月刚刚够用吗!!要润滑你去厕所兑洗衣粉啊魂淡!!”
贞子:……收回前言,她现在好想弄死这两个人!
“快点把我扯出来啊全身黏糊糊的弥漫着浓郁的菜油味,贞子觉得自己现在是一盘菜。她忿忿地抱怨,“我的腰不超过两尺吧,你家电视机到底有多小?”比一台14寸的笔记本电脑大不了多少吧?
“更正,是‘芹泽’家,不是你们家。还有你,”郁闷中的时生火力全开,“你自己胖从电视机出不来,不要怪人家电机小啊。话说,你还不知道芹泽家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台电视吧!弄坏了会找你算账的
“……时生,我知道我是个穷鬼,你别提醒我了
“只是顺口而已。对了芹泽,这盘录像带到底是谁给你的?”
“是xxx啦,鬼鬼祟祟的塞给我说是特别好玩的东西……我还以为是苍井老师新出的j□j呢,特意叫了你来看,结果居然是鬼片,还真的有个女鬼到我家
“……我是被你逼着看的好么?”
“得了少年,这么纯情做什么
听着两人斗嘴,被凉在一边的贞子森森地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凄凉。而那两个家伙就站在她面前,把话题越扯越远,眼看着已经发展到明天上学该怎么玩,是打牌还是烧烤、还是玩人体保龄球后,贞子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我说你们两个先把我从电视机里扯出来,之后爱怎么搅基都给我慢慢搅去!”
“谁跟他搅基了!”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两人顿时炸毛差点没跳起来,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不忿地大喊。
“……谁还在斗嘴不帮我,谁就搅基贞子简直被两个粗神经的家伙折磨的没了脾气。
“好啦,我是在等菜油浸入缝隙里,好充分润滑,”芹泽漫不经心地在短裤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抬眼示意时生,“我数123,我们一起用力
“一、二”
芹泽大喊着口号,刚喊道“三”的时候两人一齐使劲,谁知经过润滑后的阻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多了,两人一把把贞子从电视机里给扯了出来,结果用力过猛,三人都狠狠地摔了个跟头。
“痛痛痛!”
芹泽坐在地板上揉着,抽着气叫嚷着,时生痛苦地捂着撞到墙壁的脑袋,贞子扶着茶几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多谢……不打扰你们搅基了,我走了
“等等!”
芹泽忽然叫住贞子,贞子疑惑地转身,只见芹泽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从狭小的客厅走了出去,片刻后手上抱着两件衣服出来,随手扔给贞子,“换身衣服吧
拿着两件半旧不新但很干净的黑色校服,再瞧瞧自己浑身的油污,被染成褐色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贞子顿时满心感动,“芹泽……”
“你是个好人”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后背就被人用双手推着推出了门外,身后的人语气急切,“慢走不送,撒哟拉拉
“砰”
大门在背后决绝地关上,还被人利落地上了两道锁。贞子嘴角一抽,可恶!
把宽大的校服笼罩在身上,贞子沿着低矮的楼道走了下去,这里好像是某个贫民窟一般,房屋破旧,楼道随处散落着垃圾,看样子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地板腐朽,人踩在地板上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喑哑声响。
贞子走到外面,入目全部是一排低矮的房子。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过,春风日丽,阳光明媚。贞子站在阴影处,盯着外面的灿烂阳光,由衷地感到——
害怕。
你没看错,不是“在阴暗的井底待太久咋见到温暖的阳光好激动”而是“马丹心里好想扑出去但是本能地厌恶光亮这是肿么回事”。
直到此刻,贞子才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她是一只冤鬼,而鬼怪这种东西,本能地多少都会厌恶光明。
她试探地把手伸出去,金色的阳光洒在惨白的皮肤上,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反而是灼热的快要烧起来似的,浑身的气力像是在被人快速地抽取。
不行。她赶紧缩回手,蹲在地上瞅着金灿灿的阳光,内心郁闷的不可言表。
好不容易可以离开那口闷死鬼的枯井,为毛还不能让她见光!
迫不得已,贞子只好灰溜溜地返回名叫芹泽的男生的家。
“咚咚咚”
“房东你就算再来一百次,我也还是那句话,现在没钱,下下下个月一起给!”
才敲了几下门,里面便传来芹泽不爽的喊话。
所以那货到底拖欠房租多久了!
贞子嘴角一抽,加大了力度继续敲门。“咚咚咚”
拖拉着鞋子的啪嗒啪嗒声由远及近,“别敲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大门猛地被人毫不客气地从里面拉开,芹泽满脸不耐在见到门外举手微笑的褐裙女人后,楞了楞,随即反应迅速地一拽门想要关上,可惜被贞子眼疾手快地伸进去半个胳膊卡在那里。
“……”到底干不出故意夹人的事情,芹泽那小眼睛瞥了贞子一眼,耸拉着肩膀往屋里走。
贞子立刻关门跟上,就看到客厅了时生脑袋上绑着根布条,正专心致志地用拖把清理地上的油污,那娴熟的姿势活月兑月兑一个家庭主妇。
听到动静,时生边抬头边无奈道,“芹泽,要不我先借你钱把这半年房租交了再说。房东每天催也不是办法——咦!!”
看见芹泽开个门领回来的女人,时生顿时惊诧,“你怎么又回来了!!”
贞子纤瘦的身影伫立在那里,黑色的长发**地搭在肩膀上,白裙被油污染成了斑斑褐色,看上去狼狈又落魄。
她幽幽地说,“我被父亲投到井里溺死。第一个十年,我想如果有人能够把我从废井里救出来,我可以给他荣华富贵
“蹭”两个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盯着贞子的眼神满含热切,恨不得她立刻变出金山银山。
贞子遗憾地补充道,“可惜并没有人来救我。于是,第二个十年,我想如果有人救我出来,我可以满足他的三个愿望
“等等,”时生若有所思,“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芹泽模了模下巴,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听过
贞子仿佛没听到两人对话,继续自言自语,“可惜也没有人来救我……于是,第三个十年,我等的非常生气,”她猛地抬起头,满含幽怨的黑色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阴森一笑,“我发誓,谁把我弄出来,我就要弄死谁!”
芹泽和时生对望一眼,又看向贞子,异口同声地鄙夷道,“渔夫和魔鬼的故事谁没看过,剽窃可耻啊喂!”
“……”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吐槽她,这两个家伙的神经还能粗到哪个地步!!
贞子翻了个白眼,无语,“总之,现在是你们把我从井里放出来的,就要对我负责。一日三餐,包吃包住,还有……”
“芹泽这是你家的事我不好在场那我先走了拜拜”
话音未落,时生一扔拖把,脚下抹油溜了。等到另外两人回过神,大门已经被重重关上,由近及远的急促脚步声简直跟有鬼在后面追一样。
“……可恶芹泽低咒了一句,嫌烦似地扯扯自己大花衬衣的领口,斜睨了一眼贞子,用着商量的口吻道,“女鬼,你还是回电视机里去吧
贞子斩钉截铁地拒绝,“没门儿!你被关在井里几十上百年没吃没喝没人说话试试?”
在幽闭环境里再待下去,她妥妥的要给弄成神经病了。
闻言芹泽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淡淡扫了眼满身油污的贞子,掩嘴打了个呵欠,转身回里屋,“随便你……厨房里大概还有包泡面吧
他的回应让贞子一怔。原本还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哦不对,威胁威胁再威胁来着,没想到芹泽这么好说话?
不过此刻贞子也顾不得去考虑对方的心思了,一听到“泡面”两个字,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在井里那么多年,差点忘记食物的味道了。
被勾起肚子里的蛔虫,贞子连忙奔进狭窄的连两个人转身都困难的小厨房,出乎意料的竟然收拾的还算干净——想来是时生保姆的功劳。
一边洗了水壶烧水,一边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才终于找到一包泡面,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就泡好了。
食物的香气真是令人怀念……
鬼魂并没有饥饿感,食物也不会进入月复中,但是咀嚼食物还是能品尝出味道的,贞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面吃的干干净净,还捧起碗把汤都全部喝掉了。
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虽然泡面的味道有点奇怪,不过想来这是她很久没吃东西的关系?
结果一抬眼,就见到抱着被单准备放在沙发上的芹泽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好笑的眼神看着她,“唔,我刚才才想起,这面不知道放了多久,大概过期了吧
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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