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回答苏烟。t
在这通道里七拐八拐的,终于走到了一座石门前,推着轮椅的傀儡在墙壁上按了按,眼前的石门便缓缓的打了开。
苏烟一直以为这是在水底,所以就算石门打开,估计外面是湖水啊之类的,但她没想到,外面竟然也是个山谷,而且明显现在已经是白日,不同于千机谷的阴森,这个小山谷里竟是青草茂绿,看起来活气生鲜。
不过小山谷不大,十米不到。
“这是什么地方?”苏烟好奇道,“已经是千机谷外了吗?”
“不是,这个山并不陡峭,以你们二人的功力应该是可以爬得上去,上去之后才是谷外。”男人的轮椅并没有踏出大石门外,或许是因为石门前的那个一尺多高的台阶,傀儡将他的椅子往一边推了推,给苏烟和楚不惊让出了一条通往外面的道。
苏烟站在青草丛里呼吸着这新鲜无比的空气,竟然有种从地狱走了一趟的错觉,因为山谷太小看不到天空的太阳,不过倒是能看到蔚蓝的天空。
她微微眯了眯眼,这才转头望向男人,“需要我帮你把轮椅抬出来吗?”说话间就要上前,身边的楚不惊却挡住了她,“别过去。”
“不用!”男人沙哑的声音有那么一刻停滞,就好似是被喉咙处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我不能出去,也出不去。”
“为什么?你可以出去的,你放心,我们俩会将你带出去。”苏烟没想到自己的预感会成真,她忙摆月兑楚不惊试图去靠近男人,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不该死,没有他,或许她早就死了。
“我浑身上下与千机毒一般都是毒,不要过来碰我。”男人突然吼。
他的嗓子里的这种沙哑并非天生,而像是被人毁过,低低说话的时候还无所觉,这般一大声,就能听出这种好似是无数的锅铲子在蹭的声音,难听的令人身想伸手把自己耳膜刺破。
苏烟一怔,脚步就顿了住,与眼前的男人只隔了一道门槛。可就是这一道门槛,当初了所有的阳光,门槛外的苏烟脸上被光亮映射的灿亮,而相形之下,门槛内的男人就如果缩在阴暗水沟里的老鼠一般!
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男人的身形微僵,他似想抬头去望苏烟的反应,可头在微微抬起了一点的时候又飞快的低了下,快的好似他的犹豫与纠结都不曾发生过。
他的视线所及是苏烟的一截衣袍,那妃色的衣袍与他这阴黑的衣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毛毯下的手曲起又放开,他听到苏烟说,“会有办法的,只要不放弃,就能有办法好好活下去,和我们一起出去吧,你那么厉害,都可以解掉千机毒下在我身上的毒,你自己的毒又算得了什么!”
轻轻的声音却很坚定,就像一个大姐姐,在为他做着决定,又像一个无比依赖他的小妹妹,在细声细气的恳求他。
他的头垂的更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那片衣袍,“没用的!”他的声音更加的嘶哑干裂了,就如同几天没有喝水的人发出的那声音,嘶哑且无力,“没用!”
他的手从毛毯底下缓缓伸出,紧捏着的拳头举得高高的,然后松开在苏烟的胸口高度,“这个送给你!”
苏烟一扫眼,看到他手里是个圆溜溜的小琉璃球一般的东西,正想问这是什么,男人的手却在下一刻将那东西扔在了门槛外的草丛里。
男人身后傀儡的手在一侧墙壁上按了一下,那石门就缓缓的开始往一起合。
“你,你叫什么名字?”苏烟没想到男人这么坚决,她的声音仓惶而无措,看着石门缓缓的合并,心徒然就扑通扑通跳的飞快,难过如潮水一般自心口蔓延在浑身的每一处,丝丝抽疼。
没想到苏烟会问这个问题,男子微微一颤,低着的头缓缓抬起,黑青的,就如同用黑笔染了的唇微动。
石门已经合的剩一到一尺的缝,外面的光芒穿过门槛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没有一点肉,仅仅是人皮包着骨头的巴掌大的小脸,脸颊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不停在动的奥凸,就像是有什么活物在他的皮肤底下生存着一般。他深陷的眼眶里,一双眼睛被灰色弥漫,这双眼睛,此刻水光波动的紧紧盯着苏烟。
姐姐……
那是他的唇形。
看到男人脸的一瞬,本被心中巨大悲痛膨胀的苏烟一怔,徒然就疯一般的伸出双手去插/进那就快合住的石门,“阿弟,阿弟……”
她的手却在下一刻被楚不惊拉了住,哼道,“想断手断脚吗?这可是断龙石!”
苏烟甩开他,再扑上去的时候那门恰好合上了最后一丝缝隙。
“阿弟,阿弟,苏宁,苏宁你快出来……”苏烟疯狂的拍打着石门,身体里的那股悲伤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全都化作了眼泪倾泻。
她使劲拍打了几下,觉得这样并不行,于是连连都退几步朝石门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劲气弹。
楚不惊不是笨人,从苏烟的表情反应里,他已然明白了是什么事。
没有再阻挡苏烟,也没有告诉苏烟这石门是所谓的断龙石,别说苏烟现在是玄丹期,就算是玄帝级别也无法砸开这门。他抱胸退开了几步站在崖壁下,头虽然垂着,可灵识却一直在关注陷入了疯狂的苏烟。
苏烟的玄气弹一个接一个的轰在门上,她是玄丹期的人,这样的玄气弹几乎可以毁掉一座城池,可就是如此威力巨大的玄气弹砸在门上却连半分反应都没有,就好似是砸进了无边无沿的泥潭里一般。
一直到精疲力尽,苏烟也没有将门震动一毫一厘。
头脑太过清楚,清楚的明白了这个令她绝望的事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石门前,苏烟将头侧抵在石门上,“阿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的声音里灌注了玄气,这让本就力竭的她因为再次损耗玄气而浑身发抖发颤。
“阿弟,你出来好不好,姐姐对不起你没有认出你来,你出来打姐姐一顿好不好,阿弟,外面的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头抵在石门上的苏烟的目光斜斜的往上,有些呆滞,有些迷茫的瞅着蔚蓝的万里无云的天空,“阿弟,你不能丢下姐姐不管啊,你说过长大了要保护姐姐的,外面的那些人那么坏,没有你的保护,姐姐一个人可怎么办!阿弟,出来好不好,阿弟,姐姐不能没有你,你出来吧,出来好不好……”
石门里的苏宁,他轮椅紧贴着门,他的头抵在门上,耳朵紧紧贴着那扇门,其实外面的声音是从洞顶的排风眼传进来的,可他却觉得,那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一般。
他骨瘦如柴的手指压在门上,明明眼中全是泪,可他的唇却死死抿在一起。
姐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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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烟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山谷的,她清醒的时候身下摇摇晃晃的,就好似是在云端颠簸。
还没有睁眼,一幕幕的画面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她的阿弟,她的阿弟!
舌齿死死咬在一起,淡淡的血腥味就从口腔里蔓延。手心里凉丝丝的,有个圆乎乎的小珠子般的东西被她的手掌紧捏着。
小小的皮包骨头的拳头伸在她的胸前,骨瘦如柴的五指缓缓的打开,她好似还能听到阿弟的声音,涩涩的艰难的沙哑声,他说:这个送你。
她将紧捏的拳头举到自己的眼前,然后缓缓打开,手指里捏着的是弟弟给她的那个黑色珠子。
“姑娘,你醒了啊!”
一侧有人在说话,苏烟却没有听到,她的眼睛痴痴盯着手指里捏着的黑珠子,透过这棵珠子,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阿弟的声音。
那个破败又四面透风的屋子里,她初初醒来之际,是小小软软的身体将她紧紧抱着,她还记得那脆生生的却恐慌无比的声音:姐姐,你不能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姐姐你说要好好保护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那日在泛洲的城门前,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一片衣角,微微仰头的他,肉乎乎的脸上泪痕犹存:姐姐,你一定要回来接我,我等你!
还有那阴暗的,没有半点阳光能照入的石洞里,轮椅上那小小的犹如六七岁孩童的身体缩在厚厚的毛毯下微微的颤抖,他仰起那张失了人生气的脸望着她,灰色的眼眶里是汹涌的泪,他黑青的唇蠕动着:姐姐!
姐姐!
一声姐姐就像一个巨雷打破了所有的一切画面,轰隆隆的声音四响,山石如雨滚落……
他说那里面不会再有一个活物出去!
他说那里面有可以燃烧的池水!
他说进入谷中的路已经被封死!
他的唇蠕动,唤: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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