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两人一直到很晚才挂电话。
其实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仿佛听见对方传来的呼吸声就觉得莫名的安心。
纵使是心都想要飞回去,但,人还是必须要留在景府的。苏西禾不是什么女强人,但是最基本的交给自己的工作必须做好的觉悟还是有的,而且,撇去城市的条件不谈,这个项目苏西禾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是当地政府的一个项目,设计的是新教育文化群建筑。苏西禾在设计方面除了精品房的设计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样的一类特色建筑。
去当地的招标中心买了份招标文件,并且将准备好的保证金交上后,她就来到项目所需建立的地点查看起来。
并不是什么中心位置,毕竟城市的中心是很少有这样的一大块地方来重新改造的,但相对的离城中心也不是很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而已。
地块的拆迁并没有完成,有些已经拆掉,更多的房子还存在那里。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一些小孩在已经拆迁的废墟中玩耍着。
站在地的尽头,苏西禾的脑海里飞快的运转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刚刚的那一刻划过了自己的脑海,但,快的让她根本就抓不住。
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的速写本,苏西禾旁若无人的用笔大概的画着。
她设计的习惯是先定下风格,然后再完善细节。而定下风格的过程往往是在她第一次接触场地的时候。
画着画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苏西禾长长的叹了口气,将速写本塞进自己的包里,往公交车站台走去。来这里的时候出租车的师傅就跟她说这一块基本是达不到车的。
坐在回宾馆的公交车上,苏西禾还想着刚刚的构思,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段时间心情大起大落的影响,她的脑海中涌现出了很多的想法,可是,真的当她想画下来的时候,又抓不住。大半天的时候她就这样画了又改改了又重新画,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确定下来。
直到躺在宾馆的床上,入睡的前一刻,苏西禾也依旧在想着。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旧是每天去那边,同时也和项目的相关人员进行了接触,了解了一下他们潜在的要求。
开标是定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中,她至少要提前半个月将方案的雏形定下来,毕竟还要请公司的留守人员帮她做一些相关的配套,单凭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做出整个方案的。
这些天苏西禾和沈沉年每天晚上都会通个电话,但时间并不是很长,说的也不过是一些琐事。每次挂掉电话之后,她都会静静的发一会呆,然后才继续着手头的事情。
日子其实过的也很快的,等到苏西禾终于将设计初稿发回去的时候,她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一些。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所有的一切现在才正式开始。
其实,如果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苏西禾是可以回到院里在进行设计的,但既然领导都下了命令,她也并没有一定要违抗的理由,所以,她也就在景府就地设计了。
可是,当都城那边在拖了一周后传来让她自己完成全面设计的消息后,她是真的火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开标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她当即就打电话到院里,在她意料之中的,她并不能找到任何的领导,而王阳也早在半个月之前去国外参加另一个项目了。
放下电话,她只觉得很好笑,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手段么,未免也太低劣了一点。
当晚沈沉年打电话来的时候,苏西禾很委屈,但她到底是没有跟他说什么。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这种事情她更多的是想自己解决,她不想成为一个被沈沉年护在身后的女人。
开标的那一刻,苏西禾屏住了呼吸。
这个项目是她迄今为止耗费心力最大的一个,而且也是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由她一个人做出来的,她当然会紧张,很紧张。
当宣布中标单位是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的时候,苏西禾都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当天她就收拾东西回都城了。第二天下午,她终于重新的站在了都城的土地上。
如果说这一个月的在外值不值得的话,那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苏西禾回来的第一念头就是见沈沉年,昨天的时候她并没有跟沈沉年说自己要回来,倒不是存着要给他惊喜的想法,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难得兴致其高的苏西禾,在沈沉年的家门打开的一瞬间冷却了。
她承认看到梁以情的那一刻她是不喜的,很不喜。以至于她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归根到底,苏西禾是很任性很固执的,对于她所接受的人,或者无所谓的人,她都可以很好的相处,甚至能忍受很多不是很容易接受的事情,只因为这些在她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对于真正厌恶的人,她是一刻都不想接触的,甚至连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她都会觉得多余。
不巧的是,梁以情恰恰就是那个她厌恶的人。尤其是在知道她对自己所做的那些小动作之后,苏西禾更是从心底里瞧不起她。
“小情,刚谁来了?”
刚从书房出来的沈沉年问起梁以情。
“哦,是上错楼的。”
梁以情很镇定的撒着慌,果然她的感觉是没错的,都能找上家门,这个苏西禾对沈沉年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只能尽快了。
打开自己家灯的那一刻,苏西禾心底的失望更深。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已经落上的一层浅浅的灰尘。这一切不过是说明沈沉年在这期间从来都没有来过而已。
苏西禾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跟沈沉年说这一个月不用来的,可是,当他真的一次都不出现的时候,她又会失落。
果然,女人都是矛盾的生物,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刚回来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尤其是在房子里一个月都没人住的情况下。
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苏西禾开始了大清扫。
先将所有房间的地都扫一遍,再用吸尘器吸,吸了后又用干净的拖把全部拖一遍。打扫完地面后,又将所有的家具全部擦一遍,将上面的灰尘抹掉,随后换用干净的抹布重新擦拭。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干起来却耗费了苏西禾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她将这一切做好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半。
就在她更换房间床单被套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基本上能到她这里来的,除了沈沉年之外也就剩下一个谢东来了,不知道现在来的到底是谁,边往门边走苏西禾边想。
从猫眼中看到沈沉年的时候,苏西禾握住门锁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沈沉年会来的。
打开门,沈沉年就站在那里。
“丫头,回来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欣喜。
“恩。”
苏西禾很平静的应了一声,如果说刚回来时她是非常想见沈沉年的,那么,在见过梁以情后,那种迫切的感觉就淡了,甚至,变得有些微的涩。
“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沉年隐约的觉得苏西禾的态度有点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却说不清楚。
“傍晚的时候到的。”
苏西禾边应着边往卧室里走,将拆到一半的被套继续拆起来。
沈沉年就一直跟你在她的身后,静静的倚在门边看着她的动作。
“丫头,怎么呢?”
他有种细微的感觉,她,这是在和自己生闷气么?
苏西禾手上的动作有了短暂的停顿,极短,却被沈沉年捕捉到了。
“什么怎么呢?”
她的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回来了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是不是你就不准备让我知道?”
刚刚被沈沉年压下去的那种微微暴戾的情绪跑了上来。
苏西禾彻底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直起身子,迎上沈沉年微微深沉的目光。
“我去过你家,梁以情给我开的门。”
沈沉年有些错愕。
“沈沉年,我赶回来已经很累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同处一室。”
“尤其是还要看着她对你的含情脉脉。”
“沈沉年,我宁愿眼不见为净。”
身体的劳累极有可能会导致心的厌倦,而到苏西禾这里的表现就是将刚刚一直闷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反正,这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沈沉年一语不发,就这样盯着如此坦诚的苏西禾。
苏西禾将拆下的被套和床单一起抱到洗衣机旁,调节好后开始先洗床单。这一切动作完成,她又回到卧室翻出干净的床单铺上,在用新的被套套被子的时候,沈沉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苏西禾,她是我妻子的妹妹。”
略带磁性的温和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响起,硬生生的带上了一股冷漠的味道。
苏西禾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我不可能不管她的!”
沈沉年的嘴紧抿着。
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直到苏西禾将床全部铺好后,才由她打破。
“沈沉年,”
苏西禾的眼睛微微眯起,却依旧明亮。
“我只是说出了我最真实的感受,看,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那么,沈沉年,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苏西禾轻轻的笑出声来。
“你妻子?”
“沈沉年,没有女人是大方的,不会吃醋的,你怎么就能够用那样毋庸置疑的口气在我的面前说着你妻子呢?”
“不要说我没有说到你的妻子,就算我说到了,难道你就连这个都不允许么?”
“沈沉年,”
“你让我多信任你一点,好,我信任你!”
“你让我多给你点时间,好,我给你!”
“可,你要知道,我不是圣人,这个时间也不是无限期,我不会永远都站在原地等你的!”
沈沉年的眼睛不由的睁大了一些,放在身侧的手悄悄的握起。
“所以沈沉年,在我还爱着你的时候好好的珍惜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的机会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回这种独独给你的特权呢!”
苏西禾的话如惊雷一般在沈沉年的脑海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