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那书生再说什么那几个衙役踢脚便是一顿狠打,只将那书生硬生生的从说书的台上踹到了台下,摔得书生口吐鲜血趴在地上便再也起不来。
楚沉砂看着不忍却是未曾出手阻止,古往今来说实话的人都活不太长,那书生既有对当下局势这般敏锐的觉悟想必也知道自己今日说讲之言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他既敢说,定是早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我猜那说书先生一定骂的是‘你们会有报应的’!”楚沉砂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将身体挺直,学着那书生的样子指着白衣笑道。不怪楚沉砂没有同情心,这个社会不管是倒退几千年还是前进几千年本质上都只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吃人社会,若是学不会明哲保身,那便时刻准备着英勇就义。
“他说的是,‘文昌侯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尔等鹰犬为虎作伥必遭天诛!’”白衣沉默了一下翻译道。
“喔!”楚沉砂一愣,纤细的眉毛高高挑起,再看向那说书先生之时便多了几分考量,她倒是觉得那书生口中的逼良为娼四个字颇为有意思呢,她就说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想死,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
在遇到楚墨之前楚沉砂就听闻过文昌侯有收集美人的癖好,以前只当是世家子弟玩物丧志,现在她倒是觉得这渠伯纠多半是因为对自身样貌的自卑才生出了这变态的喜好。
“白衣你会读唇语!”楚沉砂从瓷盘里捡了几粒昨夜剩下的花生米,快速的打向楼下猛踹着说书先生的几个衙役的脚踝上。楚沉砂小时候顽皮无聊的时候便伙同军区大院的一群孩子捡石子打树上的鸟烤着吃,因为楚老爷教她学过枪法,所以楚沉砂的准头是最好不过的,一打一个准,一度导致大院里鸟迹全无。楚沉砂用花生米打的是位于脚踝的外侧的昆仑穴[1],能致使下肢短时间麻痹,所以那几个被花生米打中的衙役只觉得脚踝一痛,便纷纷倒地不起。
白衣亲眼见楚沉砂扔了几粒花生米下去那几个衙役便倒地不起,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转为理所当然,能够被主上收为养女的人定是有她过人的本事的。“奴婢曾经跟着主上学过一阵子的唇语。”
楚沉砂转而将视线移到一边站着的白迩身上,问道,“你会唇语,那么她呢有什么奇怪的本事?”一楼里因为楚沉砂突然的出手已经乱作了一团,不过多时帝医阁便被上百个身穿红襟交领黑色长衣的护卫团团围住,一看这架势原本坐着喝茶看热闹的人也纷纷都往外涌,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楚沉砂淡淡的撇了眼却是根本不理,只好奇楚墨送给她的这对姐妹花到底有些什么本领。
“白迩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乐艺舞射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连主上都夸她是当世才女呢!”说起白迩白衣下颌轻扬脸上不禁扬起一丝自豪的喜悦来。
楚沉砂点点头,又瞥了眼楼下,见那几个衙役已经被拖走了,而那些黑衣的护卫却是拿着木棍开始在一楼大厅里大肆的盘查起来,男女老少都被逼到墙岩边,也不知道那些黑衣护卫说了什么他们纷纷的将携带的银钱珠宝拿了出来,若有不从的那些护卫举起木棍便是一顿好打,此番几下大厅中人莫敢一人不从,只当是舍钱消灾。
楚沉砂嘴角讥笑,她倒是好运气连古代版群伙抢劫也能看见,只是不知谁有这般本事能在这天子脚下这般横行无忌。楚沉砂指着楼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白衣,“你可知那楼下的恶犬仗的是谁的势?”
“武德将军。”白衣回得很快,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实在是这武德将军在蓟城的恶名是众所周知,无非是仗着自己早年曾经追随先皇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得了一块免死金牌,如今小皇帝即位为了和自己的主子抗衡便生生的将这头饿狼给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错,我倒觉得他们仗的是文昌侯和小皇帝的势。”依着她来看这武德将军乃是文昌侯的人,而文昌侯又是小皇帝的人,如今皇帝整日里忙着将丞相楚墨赶下台,便只得越发的依赖身后有世家背景的文昌侯。有了这层关系在,文昌侯同武德将军便是当着小皇帝的面杀人放火,小皇帝也不会责罚他们半句,指不定还会拍拍手夸奖他们干得好呢!当然若是有一天楚墨被小皇帝弄掉了脑袋,楚沉砂觉得这些昔日的功臣多半也会步上楚墨的后尘,俗话说鸟尽弓藏,古来帝王皆是如此,没有几个是例外的。
这样一想,楚沉砂便觉得半月前暗杀楚墨的行动越发的有意思起来,要杀楚墨的文昌侯以及那故意避开心脉的一箭,还真是敌友不明啊!
“喔,那崔三郎果真乃人间绝色也!”楚沉砂莫名的说了一句便起身向门外走去,清河崔氏的三公子,瞬间秒杀众人的暗卫,啧啧,比起她孤家寡人还带着两个小美女,那位怎么看都是最适合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物啊!
白衣愣了愣,一时间有些跟不上楚沉砂的节奏,片刻后才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看着楚沉砂拉开雅间的雕花大门,昂首阔步的往楼下走去,那挺拔的背影瘦瘦小小的人却让白衣恍惚觉得她高大如巨人。而紧紧跟在楚沉砂身后的白迩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像个最忠诚的将士一般,一声令下不管生死都勇往直前的冲锋。
“武德将军府的人也敢打,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吧,识相的快给爷爷站出来,不然等爷爷揪出你来了,非扒你几层皮不可!”说话的是个身材颇为魁梧的大汉,样貌粗狂大眼浓眉,只是嘴角上长了一颗长毛的黑痣,让原本老实的容貌瞬间便添了几分奸邪来,楚沉砂站在楼梯的转角,慵懒的眼眸微微的紧缩,她半垂着头俯视着楼下的闹剧,嘴角始终挂着最温柔的笑意,就仿佛大汉口中咒骂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她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是人若犯了她,那么,她必诛之!
不过这土匪头子一样的武德将军同那伪君子渠伯纠到还真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呢!楚沉砂正欲开口添油加醋,便听见从三楼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宛若凤凰鸣歌一般,“本公子倒是不知道,武德将军有这样大的排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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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灵枢·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