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末路终难遂人愿
第二回末路终难遂人愿倒问人有胜天时
接连几日,天气干爽,倒有点不像冬天了,说是秋天也不为过。
这帮匪徒带着大家所走地区已经越来越平坦,虽然还是专找人烟稀少之地绕行,但似乎还是比之前所遇到的人多,可见已是到了繁华之所在了。这近两个月来,鸣太郎也逐渐从大家口中得知,原来这群匪徒确实曾是武士,或是原主家被篡位,或是原主家被铲除,于是或被逐出,或干脆流离,想生存下去,却也没什么手艺,于是于这乱世之中,便多出了这些野武士团体。说到这些野武士团,倒也并非全是恶霸匪徒之类,虽然也是终日动刀动枪,却也秉持武士精神,极少对手无寸铁之人出手,无非是团体之间竞逐诸如航运等事物的经营权,或是类似于今天的帮会收取保护费后保护某地。于是有些规模比较大的就成了某地的土豪,遇到战争,当地的大名也会出资要求其出兵相助;有些近海的干脆成为水军,更是大名战争时竞相追捧的得力助手;还有些规模稍小的就帮助商人做些内河航运,虽然可能运费稍微高一点点,但是对当时不管多么富有也身份低下的商人来说,这是最为保险的运输途径之一,所以野武士以此也可以养活自己;再有就是鸣太郎所遇到的这种没几个人的小团体,大概是学识不丰武艺不精没人要,只好游走于各个大名领土之间做些没本钱的人口买卖。
鸣太郎也很奇怪为什么很多大名也比较重视治安,怎么会允许类似的人口买卖,却得知,这人口买卖是被默认的,纵是大名本人,也常要在占领区做些人口买卖来充实军费的,而这些所谓的战俘,要么被卖入大地主家作下人,要么充入矿山作矿工,或如当地女子,则很有可能被卖到妓院作游女(自幕府时代起对某种职业女性的称呼,因不久居一地得名)。听到此处,鸣太郎不由得一惊,心想若是作了下人矿工,晴明交待之事就完全没希望了,于是更坚定了要逃走的想法。
受过上次逃走失败的教训,鸣太郎此次决定计划得要周详一些。首先是体力问题,之前因为悲伤,加上赌气,鸣太郎很少吃东西,所以逃跑时体力不支,于是这段时间以来,每餐必饱,吃饱就睡,至于体能训练,自认为每日跋涉也是足够了。而后鸣太郎又想到一个问题,之前一次所以失败,实在是留给这些匪徒的追踪目标太少,只有自己一人,倘若多几个人一起跑,遇到追击四散开来,未必便追到自己,反正这些恶人虽恶,却也不乱杀人,纵使有人被抓回去也不会死,侥幸真的跑掉,也算自己做了件善事。想到此节,便决定有机会怂恿几个口风比较严的同伴看看。但最关键的还是时机,确实匪徒外出时机不错,但终究有人留守,所以,用些东西牵制住他们才是上策,无暇追来、或是根本不能发现自己已经逃月兑的时间越长,则自己成功的几率越大,可问题是,要拿什么东西才能牵制住这些人呢?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鸣太郎只听见那些人说最值钱的就是自己本人,是个七八岁样貌清秀头脑聪颖个头出众身形敏捷有极大潜质的可以卖出好价钱的珍品。如此想来想去,又了无头绪了。
又过两日,听这些野武士们交谈,似乎就要到京都附近的据点了。鸣太郎脸色一变,看来要逃只能趁现在,晚了就真的要被卖掉了,到了买主的手里再跑,他们可不会在乎杀个下人。鹿子见他脸色凝重,小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鸣太郎看了看鹿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啊……没有,只是在想,怎么这些人敢把据点设在京都附近,这里不是将军所在么?”
鹿子很疑惑的看了看他,笑着问:“嗯?你真的不知道吗?父母没说过将军的事?”
鸣太郎一愣,心想本来是要套别人的话的,结果自己先要露馅了,我可没时间跟这些人解释我是怎么来的,况且解释了他们也未必懂,《寻秦记》我也不是没看过,你们这些原始人能懂才叫怪。♀于是稍稍在心里打了下算盘,一脸无邪的说道:“啊……我才懂事父母就死掉了,我那个生死未卜的朋友也是一样,我们一起被一个好心的老爷爷养大的,平时老爷爷生活很辛苦,也没时间跟我们说过什么将军的事,所以……”鸣太郎越说越入戏,毕竟说到后来老爷爷的事多少也算是真的,不由得又想起初到这里那几个月听左邻右舍说起平九郎的种种,眼眶竟真的红了。鹿子见他似乎要哭,赶紧安慰,连说抱歉。鸣太郎心说演戏要演足,干脆哭出声了,直到那头领怕引起路人注意过来拔刀方才收声。
鹿子也怕鸣太郎再哭,决定跟他讲些故事换换心思,想起刚才是谈起将军,于是讲道:“如果要说现在的将军的事,还要先说他的父亲十二代将军呢。十二代将军时,幕府管领细川晴元掌握实权,而十二代大人不像之前的将军,他想要恢复昔日将军家的荣耀,所以跟细川家发生了很多次战斗,但是都失败了,天文十年的时候更是一场惨败,结果只好逃亡鸣太郎也不知道天文十年是哪一年,但是也不好意思问,只好静静地听着,鹿子也没看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仍是自顾自地讲着,“所以从那一年起,将军就不在京都了。……”之后鸣太郎更是听不明白,什么天文十五年,什么永禄元年,什么日吉神社,什么朽木,什么坂本,有些词打游戏的时候似乎见过,但整个故事确实听不懂,只知道现在的将军足利义辉原来比自己玩游戏时认识的那个足利义辉还狼狈,一直逃来逃去,所以现在还住在坂本城,京都更是因为连年战火,表面上看起来很繁华,其实内里很混乱,或者说,鱼龙混杂,在这里找个地方做做黑市交易,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既然只能了解个大概,以鸣太郎的性格,在知道更多之前便不会再多考虑这些弄不懂的事,于是开始考虑逃走的事,正在考虑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一个用篱笆简简单单围起来的院子。看着院子,似乎是荒芜已久了,正中间有个大屋,似乎应该也有三四间隔间的样子,虽然破旧,外面却也有回廊,大概是以前的武士家留下的吧。那头领看了看鸣太郎的眼神,幽幽的说了句:“这里曾经是我家鸣太郎一怔,看了看周围,确实还有很多处空地,有几处也还立有几间大房子,但看样子也是无人居住了。
大家被带进了正中间的一个隔间,是一个标准的和室,鸣太郎自然还没有见过,之觉得如果好好打扫打扫,应该是个舒适所在。
首领吩咐解开了大家的绳索,安排自己手下两人一组轮流把守在回廊之外,又叫人守住院子后面,原来年久失修,院子又是背靠树林所建,院墙篱笆之类早就没了。鸣太郎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所谓的“据地”,他们已经和留守于此的一班匪众会和了,现在有十二三人守着他们这十二三呢,想到此处,心里一紧。
简单吃了晚饭,首领看看大家,冷笑几声说:“既然到了这里了,你们也就别想着逃跑了,大家好好休息两天,气色好一点,我就去给你们找个好主人家,眼看就要过年了,很多人家里还是很缺佣人的鸣太郎忽然问:“请问,厕所在哪?”首领斜着眼看看他,叫来一个叫织造的小个子,吩咐带过去。
绕过回廊,在大屋的后面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门开着,里面摆着一个大木桶,鸣太郎不禁咧嘴问织造:“这个就是厕所?”织造很得意的笑笑:“哼,山里来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厕所吧!”鸣太郎心想,这也叫好厕所,那我见过的你不是要睡在里面?嘴上却傻笑两声说道:“啊……以前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了织造很轻蔑的笑了一声,帮鸣太郎点亮了油灯,关上门在外面说:“老老实实的快点解决,别想着给我添麻烦鸣太郎也没理会他说什么,看了看厕所里面,发现虽然是茅草屋,但是也建得结实,本来还盘算着从茅草里爬出去,看来是不可能了,而且茅草本身透气,除了桶里边那几个月没倒过的东西,这厕所里还不算臭,由此看来,也算个好厕所。
过了一会,厕所门打开,织造背对着厕所蹲着:“完啦?跟我回去吧!”忽然后脑上“砰”的一声,不由眼前一黑,向后便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织造才醒过来,模模头坐起身,觉得头还有点痛,忽然看见首领就在旁边,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首领拿手一指,示意你看那边,织造顺手看过去,却见鸣太郎全身是血,显然又挨了打,现在倚坐在墙边,低头喘息。再问首领,原来那日自己大意,被鸣太郎用满满的木桶砸中后脑,还好声音太大及时发现,否则便被他跑了。织造听说自己被那污秽之物砸中,不由得又羞又恨,拔刀扬言要砍了鸣太郎,鸣太郎动也不动,只是低声于喘息间挑衅,眼见刀至头顶,却听得“噹”的一声,那首领将刀架开了。织造见状急忙下跪,首领起身将刀纳入刀鞘,狠狠道:“要洗去耻辱,就到卖掉他前都好好盯住才是,他要是再跑掉,你也不用再来见我
接连几日,果然织造完全没有给鸣太郎机会,眼见已经有三四个人都被卖掉了,时间越来越紧,幸亏自己伤势未愈气色不佳,来过一个大财主,看见他这副样子本来印象就不好,再加上他使用的莫紫鹏式臭嘴一激,那财主扭头便走了。但令自己担心的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拖不得几天,而且身上的伤好的奇快,也许体内的妖怪已经慢慢复苏了,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就更要抓紧时间了,要么快逃,要么快死。
但是现在死似乎不太可能,每天身边都有那个恶狠狠的织造,自杀都没机会,鹿子也劝过自己不要自杀。想激怒织造杀了自己,可每次眼看织造刀都要拔出来了却就是不砍,只是关系的确是越来越紧张。
那就只好逃了。
这么长时间来,鸣太郎觉得鹿子似乎信得过,于是私底下跟鹿子透露一起逃走的意愿,鹿子却犹豫不决,只说被卖掉的话,小心翼翼也许还能把绘实养大,终日流离失所,说不好哪天就饿死了。鸣太郎摇摇头,呢喃一般说道:“你也说过你家之前怎么说也算是个下等的武士,既然你要让武士之后就这样跟你去做一辈子下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到这话鹿子身子不由得一震,继而缓缓说了一声:“嗯……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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