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敌我难辨多反复
第十三回敌我难辨多反复人心不古两难度
得了命令,这保镖点下头,却动也不动,静静看着乱斗的人们。♀
场上的人们不知道下面已经有人准备出手了,还在厮斗。尤其伊藤景久,本是抱着闹着玩的心态拔的刀,斗一阵才发现,北条家竟不缺狠手,眼前这几个人完全是无名小卒,却剑术精巧,套路纯属,不认真一点,还很难讨到便宜。
只有龙田知道,北条家请过上泉信纲作剑术指导,举家上下几乎都进行过新阴流的修炼,所以有这种程度的剑术,不足为奇。
但对于从西边过来的人而言,新阴流仍然只是一个传说,在他们的脑海中,新阴流只是一个名字,很得先代将军足利义辉的赏识,打败过名声很大的柳生等人,但是具体什么样,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今天,神乐一叶等人根本认不出对方的剑术,只觉得很快、很奇。
尤其神乐一叶,她的招数大多来源于舞蹈,柔而怪,若是和一般剑技较量,或许对方会在不明就里的状况下落败,但是新阴流的剑术,一样的怪——动作怪、线路怪、招式衔接也
怪;同时还很快,又很凌厉,毕竟,传说中,阴流的祖师是和猴子学来的本事,猴子打架,可不是按人想的来的。
所以神乐一叶根本讨不到便宜,若非身边有个高手伊藤在,怕是已经死过几次了。
同时伊藤景久的压力也很大,说到底,这次最多只能算是醉汉打架,不是什么性命相搏,而且真让这些人见了血,一下杀红了眼,自己有没有时间照看身边这个女人还要那个没事找事的白痴都不一定,纵然是这两人无事,自己转眼把这一桌人都杀了,估计以后也不能在江户这里待下去了,再上漂泊之路,又去哪里找这样宁静和繁华并存的城市呢?
可是话说,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他自己找的事,现在却像条泥鳅,当作小孩子做游戏吗?这看得人很烦啊!
是的,这场从一开始就无法专心的战斗,伊藤景久已经开始烦了,而且是,心烦意乱!
而剑术中,最大的忌讳,正在于此!
景久这边,顶不住了。
龙田的手,慢慢按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加入战斗,哪怕杀他几个人,也无所谓。
忽然间,北条家的人不动了!叮叮当当几声响,武士刀纷纷落在了地上。伊藤神乐两人很是讶异,空横着刀挡了一下,确定敌人再不会进招,这才瞪着眼睛将刀收回鞘中,只剩下道荣院天随,还在忘我地到处钻。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定格一般,持续了大概两三秒钟,忽然陆续露出极为惊恐之色,各个面如死灰,眼冒血丝,口中各种怪声呼叫,涎沫乱滴。
酒馆围观之人骇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或掩口瞠目,或指指点点,或与旁人惊恐对视,唯独不敢说话,大概多数人是以为这些武士大爷中了邪,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招惹邪祟上身吧。
龙田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侧目向那保镖望了一眼,刚刚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心里不由一乱,连忙避开目光,调整呼吸,这才算平静了下来。
可是,那几个北条家的人,有看到他吗?
过了大约十几秒钟,虽然周围的人都觉得过了好久,几个人恢复了正常,唯有一人,口吐白沫,昏过去了。恢复的这几人,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表情,似乎记得自己很害怕,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害怕,浑身上下仓惶模了一遍,没什么伤,放心了些,其中一人指指昏过去那个,互相点了点头,过去将他抬起。
要出门时,几人怒目看着伊藤、神乐、道荣院三人,似是日后还要寻仇,正不知怎么解释,忽然龙田走到那保镖身边朗声道:“多谢这位大哥暗###手相助在下几位弟兄!”
伊藤景久暗自好笑,心说这龙田看起来平日什么都不过心思,其实好好肠子也不少,这“暗中”说得尤其清楚,而且难得整句话一个敬体词都没落下,看来是生怕别人听不真着!
那保镖微微虚目,看着龙田,没有作声,倒是北条家那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立时便要骂人,忽然想到刚才别人都没出手,自己这边已经昏过去一个,到现在都没醒来,真动手似乎没有胜算,真是进退两难!众人犹疑间,皆看向为首那人,那人咬咬牙,道声“先撤”,吩咐兄弟们抬了人走了。
众酒客们见骚乱总算完结,而且看情形似乎与邪祟无关,议论一阵,各回各位,天随也很高兴——总算是抢到了位子,招呼阿国和一叶两人过去吃茶。
龙田擦着那保镖身子过去,面对面朝他冷冷一笑,未作言语,回了自己隔间,那保镖一动不动,怒视龙田离去。
不多时,景久也跟天随那边喝完致谢一杯——却是一叶敬的——回到自己这边,迷茫问龙田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龙田小声道:“那人,却没有妖气,不知什么蹊跷!”
景久微微斜身,向隔间外窥了一眼,回过身道:“老板娘来了
装作只是喝酒,只有大木长繁,不明状况,表情有些不自然。
托着个木盘,老板娘假意来收桌子,跪坐到隔间里,莞尔一笑,道:“两位爷,我们大老板想请两位赏脸过去喝一杯,不知道两位给不给这个面子呢?”
龙田和景久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已知心意——边上这个傻子长繁怎么办?别人明显没提他!
却也无奈,一来别人笑脸相邀,二来,想动手,也绝不能是现在。别人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本事,一概不知,不能轻易动手。所以,眼下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
正是之前龙田看到的那个隔间,老板娘打开只够一人行走的缝隙,请了两人进去。龙田四下看看,这隔间只是稍微豪华一点,倒也和自己刚才那间差不太多,不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
隔间里没人,这让两人有些奇怪,刚要问那老板娘,老板娘却先笑着打个手势,请两人坐下,而后朝着墙壁小声说道:“老板,两位客人请到了!”
话音落,墙壁打开,看门缝可以知道,对面还是清清楚楚有道门的,只不过这边看不到罢了。
门内很昏暗,正要走出一人,却看不清楚,只觉得身材比较高大,较景久高很多,只比龙田矮一点点的样子。
出得门来,总算看清楚了。大约十七、八岁,确实很高,但不胖,很精实干练的样子。脸也算是清秀,只是眉毛略有些重,倒也添几分英气。
一身锦衣,收拾得紧衬利落,腰带偏扎,未带任何武器。
足下白袜,绑着腿,看不清楚锦袍内是什么裤子。
这人朝对面满脸警惕的两位欠一欠身,露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算是行过礼了,在桌子对面坐下,朝老板娘道:“去拿酒来给两位
老板娘应一声出去,这锦衣人自我介绍道:“称呼在下鸣太郎就可以了,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伊藤景久照实说了自己的姓名,龙田只说自己叫龙田,心里却道:报了个乳名,这么巧跟那家伙一开始的一样?有些可疑……
过了片刻,老板娘上了几壶酒,却只给龙田两人喝,景久劝酒,这个鸣太郎却托辞不善饮,喝水作陪。
龙田心内愈疑,细细抿了一口,却不下咽,再看身旁景久,也是小心翼翼,便轻轻咳了一声。景久会意,知道龙田在问怎么办,想要回答,可是景久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一仰头将自己杯中酒喝了个精光,看向鸣太郎。
鸣太郎说了作陪,看景久干了,笑一笑,喝一杯水,又看向龙田。龙田道:“在下伤重初愈,适才饮讫良多,可否空过此杯?”鸣太郎道:“阁下疑心好重,也罢,我若再劝,更添阁下猜疑
龙田皮笑肉不笑,将杯放在桌上,道:“若要我去了疑心,也简单,你便明言,叫我们来干什么?”
景久心道,龙田上下两句语气差别好大,看来还是担心大木长繁,不打算耗在这里!旋即也将手中空杯放下,认真看着那鸣太郎。
鸣太郎又是不冷不热一笑,轻描淡写道:“只是在下平时喜欢结识有能之辈,碰巧刚才偷看了几眼,两位身手不凡,所以也想认识一下
龙田道:“莫说刚才是靠了你的人,才出了那困境,单说我,从头到尾,动都没动过,哪里来的身手不凡?”
鸣太郎那眼探了一下龙田的腰带,道:“在下也是识货的商人,看阁下腰间两把宝刀,都是无价之宝,恐怕不是等闲之辈能用的吧?”
龙田冷笑一声,道:“家里有钱,喜欢这两把,便随便买来挂着,与你何干?!”
景久听龙田语气越来越硬,知道他要动手,求个速战速决,便轻轻把手搭在柄上,直盯着鸣太郎。
鸣太郎呵呵轻笑两声,绵声说道:“随便问问,何必如此激动?”
然而,口上安抚,桌下鸣太郎却是手印翻飞,龙田一眼望去,刹那间兼定已然出鞘,却听景久啊呀一声,还未及看,龙田已知发生了什么。
四肢、腰间、脖子,已经全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藤蔓缚住,动也不能动了!景久那边,也是一样。
鸣太郎模了模鼻子,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兼定,看了看,道:“确实是把宝刀!”又随手拿起一个酒壶,强行灌到龙田嘴里,边灌边说:“好容易准备的,请!”
一壶灌完,鸣太郎才把手拿开,还是那不冷不热的笑,就这么看着龙田,龙田欲骂,刚要张嘴,却看见景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再看向鸣太郎,忽觉他有几分似辉云,眨下眼却又不像了,迷迷糊糊,渐渐都不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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