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他们自然不知道蒋凤麟的打算。她陪着贺骏驰去复检,医院组织了专家会诊,商量讨论了很久,最终建议他进行第二次肿瘤切除手术,而且越快越好。
贺骏驰当时说会认真考虑,和家里商量好了再做决定,可回来后他却告诉连翘,他其实并不想再动刀。她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抬眼看了看贺骏驰,眼里写满了错愕。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跳:“为什么?”
“炜疾忌医?”贺骏驰勉强一笑,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开颅手术……就是开了这里,把生死都交给了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这种病像不定时炸弹一样,就没有完全好的那天,只是看每个人的运气,有些人十年八载不复发,有些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我还不到五年就复发了,不如选择保守治疗,试一试新药……”
连翘脸色微微泛白,再也忍不住地说:“这怎么可以?要是保守治疗有效果的话,医生怎么会让我们考虑尽快手术?他们说了脑瘤的长速很快,药物很难压住……你是,在担心我们吗?”
贺骏驰转了身过去,半晌后才再次说:“以前住在我隔壁床的一个病友,在第三次手术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那是个很健谈开朗的老先生。”他苦笑了一下,“反复经历生死考验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也受够了。何必让你们跟着吃苦,能熬着就熬着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放弃。
拖一拖,还能活着,再上手术台,或许就睁不开眼了。
可是他这些天已经有呕吐的现象,再迟一些肿瘤大到压迫神经,会频繁头痛,会视力模糊,甚至……半瘫。
连翘呼了一口气,上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不手术,是可能暂时避开风险,还能熬一两年,可你担心的我们,要的不是你的一两年,是一二十年,甚至是更长远的以后,你别忘了,你还要看着琪琪长大,替她相看女婿送她出嫁么?所以我们一定得治好了这病,上海、北京甚至国外我们都去问上一问,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的……”她抓着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吐出的话一颤一颤的,贺骏驰回头一看,连翘已经难受得落泪。
贺骏驰顿时不知所措,拿了纸巾给她擦:“傻丫头,我还好好的,你哭什么?我答应你,再想想,你别哭了……”
“你答应我,绝对不能放弃!”连翘恳求地看着他。
他只得点头应声:“好,不放弃。”
连翘这才转哭为笑,松开他的手说:“那我去做饭,苏琳应该接琪琪回来了。”
贺骏驰失笑地摇摇头,又突然叫住了她:“对了,下个星期周末,公司组织去西溪湿地旅游,可以带家属,我报名了。”
“西溪?拍《非诚勿扰》那个地方?”连翘来了兴致,“待遇真好。”
“《非诚勿扰》?我没看过,只是听说风景还不错,就当做郊游散心吧,我和你也没出过玩过。”贺骏驰笑了笑。
怕颅压升高,他最近已经不出差不作长途飞行了,以后也不大可能再带他们去玩。
“好啊,不过琪琪怎么办?”连翘又有些发愁,孩子还小,带出门怕不安全,可留下她又舍不得。
贺骏驰想了想:“也不是去很长时间,就让苏琳带琪琪过去陪妈住两天。”
连翘想去旅游一番可以让贺骏驰心情变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周末,琪琪昨晚就被哄去了女乃女乃家,不然肯定得哭鼻子。
因为要坐车,所以他们都穿了运动装,两天一夜的行程要带的行李也不多,两个人拎着小包就出发了。
之前讨论路线的时候,提了几个方案,自驾不好控制车队,也怕不安全,最后选了坐高铁去。他们到火车站候车区的时候,发现去的人还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见贺骏驰来了,好多都打了招呼。
“贺工,早!”
有些没见过连翘的,不免多看几眼,连翘在贺骏驰的介绍下一一打了招呼。
为了促进感情,老总也会和他们一块儿坐车去,只不过还有十分钟就得上车了,人还没到,秘书一直在打电话联系。
那头就听见有小伙子喊:“来了,来了!”
大家抬眼看过去,果真见到了老总,而且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推广部的老于惊了一下:“蒋总?怎么这尊大佛也来了?”
见他似乎知道对方身份,不少人就开始打听了,而去过北京的人都知道他是谁,蒋氏的蒋凤麟,人称蒋总。
不少单身女性尤为雀跃,一个年轻出色的男人加入旅程,亮点只多不少,搞不好还能发展出一段佳话?大家都兴奋起来。
也有人在问蒋凤麟身边的女人是谁,老总的秘书没好气地说:“你们高攀不上的,就别再问了。早知道他们都来,我应该建议老总包车去的。”
谁都没有留意到贺骏驰和连翘,两人早在见到蒋凤麟和唐婉瑜的时候脸色就太对,开始变得沉默了。
连翘不偏不倚地对上蒋凤麟的视线,他对她笑了笑,可见是早就知道的。而唐婉瑜则比贺骏驰更惊讶,似乎这事在她意料之外的。
这时,乘务员开始检票进站,也轮不到他们多想。
幸好订的都是一等软座,一小时的路程,聊聊天就到了。
两人一排的座位,老总和蒋凤麟坐一起,秘书则陪着唐婉瑜,这次刘胜斌没跟来。
贺骏驰和连翘坐在他们不远处,连翘似乎心情还未平复,脸色并不好,贺骏驰歉然地说:“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方,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会来。”
连翘摇了摇头:“你也说了他那样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我们阻止不了的。”
“有我在,别怕。”贺骏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却发现凉凉的,便皱了眉,“是冷到了吧,叫你多穿点又不听话。”说着就拿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旁边就有人起哄,说贺工爱妻,羡煞旁人,说得连翘脸都红了。
蒋凤麟正被那老总拉住聊合作案没有留意,倒是唐婉瑜,不受控制的一直留意那对夫妻的动向。
听到别人揶揄贺骏驰爱妻,唐婉瑜的脸色沉了沉,秘书小姐再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如果知道来这里要面对他们,她不可能来的。
前两天在一个酒会上蒋凤麟遇到这家公司的老总,闲聊里说起了他公司周末组织去西溪湿地旅游,借此表现自家公司经营状况良好,他也体恤下属,话末了还邀请了蒋凤麟一起过去。
蒋凤麟给北京那边投了不少资金,作为上海分公司的老总怎么不眼红,此时不拉拢更待何时。
不过他没料到蒋凤麟会答应而已,末了还捎上了唐婉瑜,蒋凤麟是这么说的:“唐律师,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不如趁机去散散心?我们并购了电子公司以后,很有可能会和这家公司合作,你顺便替我了解一下情况,有备无患。”
听起来是让她散心,实则是去工作,唐婉瑜暗讽了一句资本家,不过还是答应了。
反正她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怪只怪她没问清公司的名称,和贺骏驰碰了个正着。
没有半点去旅游的心情,唐婉瑜整个人显得沉重严肃,秘书小姐说到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下车的时候,贺骏驰主动提了行李包,和连翘肩并肩下车,站在一起仿佛谁也拆不散。
蒋凤麟眯了眯眼,再看唐婉瑜,果然也是脸色不好。
他正想不知道怎么和贺骏驰碰面就有了机会,就像瞌睡遇上枕头,这趟邀请来得正是时候,他怎么可能错过。
他可是想在这次有所突破的。
贺骏驰其实也紧张,他一直没能好好地面对唐婉瑜,所以只能借着和连翘说话互动来避开她,恨不得原车返回或者从未来过。
连翘的第六感很准,她总觉得蒋凤麟这番安排背后肯定有什么用意,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随着大部队在离西溪天堂的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下榻。
这里的空气十分的好,大家放下压力难得出来轻松,心情都是不错的,有些相约去酒吧喝酒,有些则要去逛景点,非诚勿扰的拍摄地是首选,很多人来西溪都要去那儿一游。
已经是十月里,不会太热,他们租了小船,沿着河水一路逛去,月兑离了蒋凤麟紧迫盯人的视线,连翘总算能松口气,听说他和老总去谈公事了。只是贺骏驰就没那么轻松,他们和唐婉瑜一条船,彼此打了招呼,再没有话题。
老于的老婆也和他们一条船,她嗓门很大,无拘无束地说着一些趣事。连翘看看贺骏驰,又瞧瞧唐婉瑜,有种心急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连翘先下了船,她被船晃得有些不舒服,想先坐车回酒店,贺骏驰本来要送她,可是被同事拉着不放,连翘没有扫兴,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她浑浑噩噩回了房间,这层住的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大家大多都出去了,所以楼层安安静静的。
连翘出了电梯,刚拿出房卡把门开开,就突然被人懒腰一抱拱进了房间。
她刚要喊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翘翘,是我。”
连翘这才松懈下来,用力一挣,让自己月兑离他的怀抱,怒目相视。
蒋凤麟贪婪地看着她,她今天穿了条碎花雪纺长裙,配上这生气勃勃的眉眼,实在是好看。
连翘冷冷一瞥:“你不要名声,我还要!”
“放心,大家都出去了!”蒋凤麟低声喃喃,“你们今天这么亲昵,是专门给我瞧的?”
“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也别拐弯抹角的,你有话快说,骏驰很快就回来的你,那么大费周章来这里就是等着这会儿吧?不过如果还是想谈琪琪,那就什么都不用说,等法院判决吧!”连翘气他的肆意妄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
蒋凤麟点头说:“我们先不谈琪琪,谈谈你和贺骏驰吧,只怕他这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刚才看见他和唐婉瑜一起了……”
“他们是同学,一起聊天有什么奇怪的?”
蒋凤麟笑了起来:“是不奇怪,他们要复合的话,就更不奇怪了,是不是?你们这对假夫妻,不但骗了所有人,把我也骗得好苦。”他喝醋都喝了一大缸。
连翘气得怒火中烧,握着拳瞪他:“你胡说什么?”
这恼羞成怒的表情和语气,更加肯定了蒋凤麟的猜测,他挑起眉:“还要我再说么?挺俗套的桥段,他得了病就跟唐婉瑜分手回国,正好你离开我,马上就结了婚,有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连翘别开眼,不以为意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正好我们下楼去找他们,大家面对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蒋凤麟说罢就抓过连翘的手腕,作势要往门外走。
连翘哪里肯,自由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就推拒他捶打他,开始口不择言:“蒋凤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卑鄙的?”
“那你肯定更不知道,我还想更无耻卑鄙一些!”他的手一转一拉,她整个人就跌倒在他怀里。
还没站稳,已经被他钳制住,用力地吻了下来。
一别三年多,这是个迟到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多多支持和鼓励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