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在山庄上花费那么多心血,可不是用来赚钱的,因为如果能找到安,这个山庄会是她们的家。为了山庄的稳定运行,她得像个有钱人,不让人怀疑她钱财来路的有钱人,这就需要她有几处明面上的产业。不然她不是官二代,不是富二代,却总是大把大把地花银子,是个人都要起疑心的。
听陆二这么说,蒋涵明白陆二还是要走的。山庄修建需要两年,再经营三年,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就算是日进斗金,对陆二来说也是毫无价值。
蒋涵不明白陆二这样通透的一个人,为什么在感情上如此偏执,但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笑脸,又觉得陆二未必是真的执着于那个人,只是因为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人或者事物罢了。如果有……蒋涵暗自摇了摇头,陆二外热内冷,能被她放在心里可不容易。
蒋麒从工地上兴冲冲的跑过来,见到他们在说话,心中暗道父亲和陆二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走到近前问陆二道:“你知道那个少了一条手臂的监工,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陆二摇头道:“这个他不愿意说,我也就没问,怎么了?”
“他的力气很大,刚才有个工人在架子上歪了一下,他一只手就把这人给提住了,跟提着只小鸡似的。”蒋麒啧啧赞道,“我想过去说话来着,他瞪了我一眼就不理睬了。”
“他脾气不好,就是我过去了他也只是点点头,从来没见过一个笑脸的。”陆二笑道,“不过也多亏了他镇着,这个工地上从来没有人敢闹事。”
蒋涵往那边看了看,点头道:“是个汉子,他叫什么名字?”
“叫……”陆二正要说。忽然打住,笑着道,“叔父也看上他了?那可不行。我都跟他说好了,山庄建好之后。他要留在这里帮我的。”
“我不过是问问而已,看你这护食的样。”蒋涵笑道。
陆二笑了笑,又问蒋涵他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蒋涵道。
陆二一点都不奇怪蒋涵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凑,因为她知道若不是她和蒋麒的缘故,蒋涵根本不会往沧州走这一遭。毕竟以蒋涵在东明的影响,他随时都可以来分沧州这块大蛋糕,没必要为了抢占先机而耽误更重要的事情。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把蒋麒送到江南去。安顿好,然后出海。
是的,出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对蒋涵来说,在东明。他已经达到了一个商人的顶峰,多做一点少做一点都不会动摇他的地位。但是在重洋之外的国家,他却拥有着广阔的空间,无限的商机,这是比钱财更宝贵的东西。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今天没能去看运河,反正明天要从那里走,一样可以看到。
他们在左近逛了逛,现在的沧州除了山清水秀,真的没什么看点。而蒋麒是不稀罕这些风景的。再美还能美得过皇宫?对于陆二能在这种无趣的地方待了小半年还能神采奕奕,很是佩服,因为这简直就是流放嘛。
“也没你想的那么惨,这里野物很多,瓜果蔬菜也都是最新鲜的,我身边还有一个顶级大厨在,经常能品尝到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过的美食。虽然没什么好玩的,我现在也没时间玩啊。”陆二笑着道。
“嗯,这才像是做大事的样子。”蒋涵说着看了蒋麒一眼。
蒋麒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不屑道:“我就是没人服侍,也能在这里呆着,就是你和娘不同意而已。”
“你不需要。”蒋涵道,心里突然想起陆二曾经说过的话,扭头看了一眼儿子,见他脸上竟然没有往常那样不服气的神色。这是妥协了,还是有了别的想法?
“对了,管毅心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请你们晚上到行辕里休息。”陆二发现这条路是通往客栈方向,忙道。白天给蒋涵接风,管毅心和郭焱也来过。
“不过是一晚,住哪里不是住。”蒋涵继续往前,又问道“这位管大人还有永宁侯府的郭公子,是不是在调查什么案子?”
“你怎么知道的?”陆二问道,白天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聊到贪污案的事情。
“我猜的,他们问我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他们的身份会感兴趣的。”蒋涵道,“这位郭公子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吗?”
“嗯。”陆二点头,又笑问道,“那叔父能不能猜出来他们是在查什么案子?”
“我只知道他们查的案子跟江南还有京城有关系,应该是一宗贪污案吧。”蒋涵淡淡道,又有些严肃的看着陆二,“你没有参合进去吧?”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哪里会去做。”陆二笑道。
“有好处也不能干,我总觉得他们会把京城捅个大窟窿。唉,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也不知道这次倒霉的会是谁。希望我从海外回来,这事能平息下去。”蒋涵道。他当初离开官场,一方面是喜欢做生意,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受够了官场上的等级森严和出身决定一切。那几年,让他明白,他就是为东明立下天大的功劳,在那些贵族的眼中也不过是个蝼蚁,他永远无法和他们站到同等的地位。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做个蝼蚁,用另一种方式达到自己人生的最高点。现在他成功了,当初的厌恶和不忿也早已消散,现在只是简单的不喜欢,不想靠近而已。
陆二很相信蒋涵的直觉,这是个在生意场和官场上都混过的很精明的人,管毅心他们这次摊上大事了。但愿邪不胜正,阿门。
在知道蒋涵来沧州的时间之后,陆二就开始找信得过的人,以托付这里的事情。现在要远行,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运河从通航到现在不到十天,两岸因挖掘而的土地才刚冒出点绿色,河面上已经有大型的船只了,这些都是货船。还有一些没有蓬的小船,不能行远路,只负责运送运河两岸的人和货物。
蒋涵雇的船是那种常见的有蓬的客船,撑船的是一个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大爷。他很骄傲的告诉船上的他们,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挖运河的,这条运河就是他儿子挖的。
蒋涵笑着跟他说话,陆二和蒋麒在后面的船板上,透过琥珀般淡绿色的水看里面的鱼。黑色的脊背,灵巧的尾巴在水中轻轻摆动,似乎一伸手就能模到它们。
陆二看得兴起,就趴到船板上,把手伸到微凉的河水里,想试试能不能模到它们。
蒋麒觉得很幼稚,就吓唬她道:“小心把蛇招来了,咬了你可别哭。”
陆二笑道:“它如果敢来,我就抓住它,然后煮一锅蛇羹。”
小玲惊悚道:“我不来,我怕蛇。”
几人就都笑了起来。
沧州本身并不大,不过是山路崎岖难走,现在有运河直通向外面,早上出发,下午就已经离开了沧州的地界。弃舟登岸,这里已经是江州的地界了。
蒋涵的感慨最多,想当初他光是在沧州一进一出,就花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可好,只用了一天都不到。
不过江州只是江南的边界之地,离他们要去的最繁华的地段——溪州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蒋涵作为一行的领头人,食宿,车马等事情都由他来安排。陆二等人半点心都不用操,直道这才像是出来玩的。
到溪州的时候正是傍晚,绚烂的火烧云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团一团的,千奇百怪的形状,看上去十分有气势。
宽敞整齐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都在家里吃晚饭呢。经过一处人家,突然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就有人的肚子“咕咕咕”的响了,毕竟吃过午饭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天了,又一直车马劳顿,肚子饿也很正常。
来接他们的人就笑着说家里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晚饭,回去就可以吃。
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这是最好听的话。
蒋涵在溪州的房子比京城的那个要大上不少,园林景致很有江南水乡的特色,这是蒋涵名下的房产中,他最满意的一处。
蒋涵告诉陆二,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只要你不犯禁,建多大的宅子,弄些什么景致,都随意。其实在京城也可以这样,只是那里心怀叵测的人太多,不好太招摇。
晚饭的确很丰盛,因为这里靠海,还有几样新鲜的海货,这让陆二很惊喜。心想着如果这些海货可以运得更远一些,能到沧州,那就太好了。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明天是桃花节,到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插上桃花,不过最热闹的还是阳山。”蒋涵对毫无困意的一群人说道,“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明天走不动道。”
桃花节,一听就知道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可以看,那状况一定特别壮观,几人都很兴奋,陆二问道:“叔父不一起去吗?”
蒋涵摇头笑道:“我去过了,再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留下来看账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