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人头戴儒巾,留着三绺胡须,面容消瘦,双目有神,即使有旅途风尘之色,浑身却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质,虽然他换了官服,穿着一身蓝布衣衫,但高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陈宫!
短暂的沉默,高顺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问道:“莫非真是公台兄?”
陈宫方才见高顺毫无反应,还以为早就忘了自己,又见高顺的表情变为惊喜,不似假装,不由心中一阵欣慰,毕竟他与高顺也就一面之缘,连交情都谈不上,就算高顺有什么别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见高顺对他如此重视,答道:“在下正是陈宫,冒昧造访,失礼了!”
“哪里那里!”高顺连忙笑着上前拉住陈宫的手臂让其坐下,对于这样请都请不来的高人,高顺欢迎都来不及呢,令人送上茶水,这才问道:“公台何以至此?”
“唉!”陈宫闻言叹了口气,怅然道:“董卓祸乱朝纲,擅自废帝,以陈留王为帝!”
“什么?”太史慈大惊道:“真有此事?”他们在河内作战,一直意到外界消息,没想到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还不知道!
“将军不知,不足为怪!”陈宫肯定的点点头:“此事前后不过十日,朝廷诏命还放至各地!”
“先生如何得知?”太史慈问道,显然对这个惊天变故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反倒是高顺一脸坦然,这都在意料之中!
陈宫看了高顺一眼,答道:“董卓既专朝政,拉拢士人,又废立汉帝,群臣敢怒不敢言,唯尚书丁管、越骑校尉伍孚怒斥董卓,皆被杀害,后骁骑校尉曹操与董卓相近,暗自进宫刺,不想事发,便以献刀之名逃月兑。董卓大怒,行文郡县缉拿,逃至中牟被在下抓获,吾以世乱,不宜拘天下英雄,愿与其兴兵共诛董卓,遂弃官而逃!”
“这曹操真乃忠义之士,先生亦不失其节,令人佩服!”太史慈闻言赞道!
“唉!”陈宫闻言却摇了摇头,继续言道:“途中操带吾投宿故友吕伯奢家,其子五人依礼招待曹操。曹操听其后院有磨刀之声,疑心吕家有害己之意,持剑杀死其家人,搜至后厨,却见缚一猪欲杀。吾知其心多,误杀好人,便不想久留,出庄上马而行!”
高顺虽知即将要发生什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事出紧急,倒也怪不得曹操!”
太史慈默然点头,陈宫脸上却是一片失望,又道:“吾也知其乃误杀,故言,适吕伯奢出门沽酒,吾二人于途中见其驴鞍前鞒悬酒二瓶,手携果菜而来,又好言挽留,那曹操却又杀了吕伯奢,当真令人气愤!”说到这里陈宫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激愤!
“适才误杀,尚有情由,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曹操焉能如此?”太史慈也听得急了!
陈宫摇摇头,长出一口气道:“那曹操言其担心吕伯奢回家见事发,又率众追赶而遭其祸!犹自言曰: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高顺点头道:“人道曹操乃乱世枭雄,此言可见一斑,此人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将来必成大事!”
陈宫苦笑着点点头:“元溯如此看待于他,倒也十分中肯,吾本谓那曹操是好人,弃官跟他;却原来是个狼心之徒,本欲杀之,又想他有大义之举,吾为国家跟他到此,杀之不义,便不等天明便弃他独往!”
“先生此举,不失为明智!”高顺为陈宫重新倒上新茶,言道:“吾知先生为东郡之人,为何来至河东?”
陈宫道:“吾本欲往东郡,知曹操亦往陈留而去,想起原与田元皓有一面之缘,甚是投机,知大人胸怀天下,在河东平贼,故此冒昧前来,原来元皓不在军中!”
高顺闻言无奈笑道:“实不相瞒,吾自知元皓之才,奈何州中事务繁忙,又无可用之人,只好将元皓留在晋阳!”说到这里他起身对陈宫抱拳道:“吾知先生之才,非寻常俗吏可比,愿请先生留在军中,与吾共讨董卓,匡扶汉室!”
陈宫见高顺神情严肃,也起身答道:“固所愿耳,不敢请耳!蒙大人器重,宫自当尽力!”
“好!”高顺闻言大喜,这个捡来的便宜让他比平了白波军还高兴:“得公台,吾心大定矣!”
陈宫又问道:“适才吾言董卓废立汉帝,大人为何波澜不惊?”
高顺笑道:“此事早在意料之中耳,董卓废立之心早就有之,杀害丁原、惊走袁绍,可见其心之坚,其向来飞扬跋扈,一意孤行,此事只在早晚耳!”
陈宫抱拳道:“大人行思缜密,又有灼知远见,宫佩服!”
高顺嘴上连连谦虚,心中却十分受用,在这个谋士如云的时代,如果自己再不借优势发挥,恐怕还会被人认为是一个武夫,像袁绍那样,厉害的人最终又投到别家去了!
太史慈也感陈宫义气之人,十分高兴,几人聊了一阵,将这段时间白波军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说了方才白波军的阵营!
陈宫言道:“贼军此举,非为死战耳,乃拖延之计也!”
“何以见得?”太史慈问道!
“时值冬季,大雪将至,贼军倚仗地势坚守,乃待天时,届时官兵不战自退,又赢得喘息之机也!”陈宫一语中的!
“原来如此!”太史慈点点头。
高顺也觉得陈宫说得很有道理,天气已经逐渐转冷,若再遇到大雪,便只能撤退了,这白波军果然打得好算盘,自己还以为贼军是被打怕了呢,看来还是太自我陶醉了,不禁打了个寒颤,骄兵必败,这个教训他可要牢牢记住!
“贼军统帅为白波头领郭太,吾欲以弱示敌人,诱其来追,于青玉峡埋伏之,先生以为当否?”探马报告既然来的是贼军统帅,高顺不由重视了几分,毕竟是统帅,兵力不会太弱,打硬仗只会增加伤亡!
“大人不可!”陈宫摇头道“贼军久在河东,今又近其巢,自然熟悉地利,恐不会中计,再则贼军以拖延为主,难以诱其出兵!”
“难不成要渡河而击?”太史慈皱眉问道,虽然绛水不算很宽,但对于冲锋却是极大的障碍,白波军以逸待劳,强行冲锋带来的后果只会增加伤亡,何况贼军的数量两倍于己,怎么冲?
“既然贼军以拖延为计,大人何妨将计就计?”陈宫似乎刚才就在想对策了,此时倒是信手拈来!
高顺问道:“请公台指教!”
陈宫起身来至案前,用手指着地图说道:“午后大人可带兵至河岸叫阵,若贼军来战,可挫其锐气,若不来战,便佯攻渡河,如此反复再三,再撤回大营!”
高顺似乎明白了陈宫的意图,说道:“莫非是疲兵之计?待其以为我军无奈之时,再以奇计破之,贼军不防,自然大败而逃!”
陈宫点头笑道:“知陈宫者,大人也,却不知大人以何处为突破口?”
高顺将手指向白波军北部的马厩,与陈宫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相视大笑!
计议已定,待大军休整以后,高顺以太史慈、宋宪、典韦为先锋向白波军开进,自己和陈宫带后军支援,留兵马看住大营,来至在绛水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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