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雅竹月复泻,呕吐不已,还起了低热。
安君尘不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这噼里啪啦一大窜灌进耳里的病症,直接便是——懵了!
步撵什么都省了,他直接运起轻功急急然赶过去,落于竹玄殿时,正见小常子在外头急得敲手打转,一见安君尘,身子即刻欣喜地低了下去,便要行礼。安君尘抬手一扶,开门见山问道:“怎地回事!先前不是好端端的么!”
“这……”小常子眉眼一低,躬下了身,迟疑着方想答话,却见心急如火的安君尘擦过他冲了进去。
席雅竹略显疲态的脸扑入双眼时,急得安君尘冷汗直流,直接到了床边,握着席雅竹灼烫的手,急切而问:“怎地回事。”
御医恭恭敬敬地收手,同安君尘道了个礼:“回皇上,席主子是因饮食不当,而引起的起热,老臣一会儿开个方子,给席主子祛祛火,过不得几日,保管席主子恢复精神。”
“还不快去!”
“是,老臣告退。”
“回来!”看了一眼美目半阖的席雅竹,安君尘咬牙问道,“他吃错了何物,为何会成这样,可有查出。”
问话一落,御医身子是打了个颤,犹豫了半晌,方惶惶然道:“席主子是因吃过多辣食,咽喉受不住热气,是以引发了诸多病症。皇上,老臣斗胆劝慰一句,席主子常年生长在南方,吃不惯辣食,一会子吃太多,胃受不住,皇上还请担待些。”
轰地一记闷雷在自己耳边炸开,安君尘懵住了。
原来席雅竹出事,是自己害的……
手心里忽觉一烫,身子一震,便见席雅竹艰难地握着他的手,摇头轻道:“不干你事。♀”
整张脸惨白惨白,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席雅竹便病成了这样,安君尘怎不心疼。
懊恼自己所为,安君尘锤着自己的大腿恨道:“都怪朕!雅竹,你既吃不得,为何不说!”
微有一怔,席雅竹无力摇头:“你是皇上。”
他怎地便给忘了!在这儿,他是皇上,说天便是天,哪有他人反驳之理,席雅竹乃是前朝太子,论理是要当诛或流放的,他保下他已是不易,他又岂敢辩驳。
“雅竹!”安君尘稳握席雅竹的手心,那手上的温度烫得他心却一阵寒凉,“雅竹,日后你若有何不适,不喜之处,你定要同我说,我……我这人愚笨,不懂如何照顾你,我……我……我,唉,我不会说话,总而言之,下次若有何事,定要同我说!”年轻的帝王,几十年来,素来都是直接来上人,拍拍便走的了,哪曾说过只言片语的关切话语,是以如今一说,便给语塞了。
熟料,这放下帝王身份的笨拙话语,竟换得席雅竹难得的一笑。刹那间,忽觉春风满面,纵你万花百态,各显妖娆,都不及他刹那芳颜。
安君尘醉了。
相处几十年,爱过恨过,却从未好好看过。这张脸,美,笑起来,更美。
“唾液留出来了。”
吸溜一声,以为没人瞧着,就给缩了回去,结果安君尘蓦然回神,便见着了席雅竹眼底的趣意。
一抹下巴,哪有什么唾液,结结实实被席雅竹摆了一道是真!
“好你个席雅竹,朕给你脸色你倒长脸了!”
嗤,闷笑一声,席雅竹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弄得接连咳嗽,本想唤安君尘递清水予他,岂知这皇帝比他还上心,赶忙端水对着他唇就喂!
当然,如果不是拿着这滚烫的热水直接猛灌就好了……
于是,对上席雅竹那被烫得直伸出的舌头,安君尘又一次懵了.
想他堂堂天朝皇帝,竟然不会照顾人,丢脸,真真是丢脸!
丢脸还不算,竟然还被人给赶了出去,这皇帝简直是没脸了!
猛灌开水后,席雅竹的脸色顿时黑了,翻身躺下,掀起被子转过身,嘴里冷冰冰地道:“我身子不适,日后恐难服侍。皇上请罢,不送!”
“……”
任他安君尘左哄又亲,不为所动,最后席雅竹没得法子,只能坐起,静静地看着安君尘,半句话不说。冷气压侵身而入,安君尘悻悻退场,本还想表达一些关心之情,给席雅竹盖好被角,却听他言“皇上玉手金贵,罪人不敢得幸,以免污了皇上圣洁,遭了天谴,惶恐至极。”
讽刺,天大的讽刺!不便是不会照顾人么,有甚了不起,朕、学、去!
于是,唤来了十几个老妈子和小太监,年轻的帝王便开始了日夜学习照顾人,小到端茶递水,大到穿衣沐浴,样样都学了个通透,结果,当他得意洋洋,满面春风地跨入竹玄殿时,我们生病的前太子殿下早已病好了数日,不再需要他的照料了……
“皇上,今日如此有空?”提眉看向愣住在了那里的人,席雅竹淡淡地放下香茗,目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哂笑。说来这几日,勉强接受安君尘大转变的他,可算是松了口气,安君尘如此大变,欣喜之余,又为他不知照顾而气恼,在他去学习照顾人后,席雅竹真是落得轻松,小常子伺候一点儿不差,这病很快便好了,若是让这不懂照顾的人来,指不准第二日他不是被烫出泡,便是被风吹得着了凉。
深深感受到鄙夷,安君尘这脸是一红一青,好不难看,迈步向前,得,人家还不站起行礼,这气又给冒了上来。
“见到朕,为何不行礼!”脾气一股子劲上了来,也不管,就问了出口。
席雅竹淡漠不言,恭恭敬敬地起身,丝毫不差地行了个礼,后又缓缓下坐,权当未有见过人一般,捧起香茗饮了起来。
“席!雅!竹!”安君尘觉得这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微挑一眼,“皇上你不坐么,站着作甚。”
“哼!你让朕坐朕便坐了么。”
“那便站着罢。”
“……朕要坐!”撩袍坐下,动作幅度之大,晃得桌子都在嗡嗡作响。
席雅竹脸上隐有一笑,复又不着迹地拉平了唇角,借由手上的香茗来遮掩脸上的笑意。
但安君尘眼光何其犀利,一眼便见到了席雅竹的笑,不由触手模上他的脸,轻柔地道:“雅竹,你笑起可真好看,不妨多笑笑。”
席雅竹微微一顿,摇头道:“我不爱笑。”
“那朕逗你笑!”年轻的帝王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胸有成竹便道了出口。
但做的时候,才知晓有多难.
席雅竹不爱笑,性子寡淡不说,对不喜之事都是冷冷淡淡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最喜的是看书写字作画,尽做一些文人雅士爱做的事情。在安君尘还未复生前,困于竹玄殿,每日里起来,他俱是披着一件外裳,落座于书桌前,铺上一张纸,提起一杆笔,看今日窗外的花开,舒展了几片花瓣,便走笔纸上,将娇艳的花画下,哪怕是一粒水珠,都是栩栩如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时花开花落,他都一如既往地坐在这里,哪怕红花凋零,哪怕仅余枯叶,都会将其画下。复生之后,安君尘从小常子那里得到了他的画,沿着他的画,看着他被困竹玄殿里走过的时光,不见寂寞,不见悲伤,平平淡淡的画,简简单单的情,一如他人,淡得看不出感情。
为了逗他笑,安君尘可是将他的作息都研究了个遍,他每日早起要作画,那他便赶早上朝,退朝后便赶回来陪他。
安君尘草莽出身,不喜这些东西,连字也是丑得不能再丑,还是徐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着求他练字,以免他们为官者看不懂会错意,他方提笔,勉强练出了一个“龙飞凤舞”来。
静观着坐在不远处提笔作画的人,安君尘手里的香茗捧得都快冷了,也未喝上一口。席雅竹在画花,安君尘却觉,席雅竹本身便是一朵待人信笔工画的花,还是那傲骨怒放的寒梅。若他成画,他必命人裱起来,挂在床头,日日夜夜看在眼里,捧在心上。
最后一笔勾勒落下,席雅竹缓缓地放下了笔杆,对着宣纸轻轻一吹,待得墨迹干透,方交给一脸惊愕的小常子:“去,拿给皇上。”
双手恭敬接过,小常子第一次觉得,这纸放手心里是如此灼烫,烫得他不禁将低垂的头又压下了几分,眼睛只敢瞅着自己的鞋头,半点目光都不敢落在画上,生怕他这俗人的眼,污了这幅美卷。
安君尘全然不知小常子所想,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过来时,他还被吓了一跳,差些把手里的茶往小常子脑袋上扣。
“小常子,一惊一呼地作甚呢!”明明是自个儿出神,将这罪怪到他人头上,安君尘也不脸红,接过小常子递来的画,心想着必又是他早已看腻的花,便也未放在心上。
熟料,仅是眉目简单一扫,便惊艳了他的双眼。,’这e翔,,刀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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