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那人始终攥着顾长留的手腕，她想挣扎开，试了两次，没成功。
一路上，顾长留都未提及他怎么会出现在宫外。
而傅少白，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顾府，顾老太爷正和鸢儿一起等在大门口，顾长留见了，连忙挣月兑傅少白，几步跑上台阶，皱眉道：“鸢儿，夜里这么冷，怎么让祖父跑到外面来？”
“奴婢劝了很久，可老太爷他就是不听，一定要等小姐你回来。”鸢儿不无委屈。
顾长留听罢，轻轻叹息一声：“祖父，我是长留。我回来了。”
老人家一双眼不甚清明，在黑夜里更是难以辨认，努力凑近看了看她：“长留啊，你回来了。”
伸手扶起顾老太爷，顾长留温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道：“下次不要在外面等我了，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顾老太爷笑着说没事。
把顾老太爷带回大堂安置好，顾长留看向身边的傅少白。他刚才跟着她进来，也没说什么。
“小白你也在呀。”顺着她的目光，顾老太爷发现旁边的傅少白。
傅少白勾了勾唇：“是。我在。”
老太爷看看他，再看看与他并肩而立的长留，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小白呀，你是来看长留的？”
傅少白点点头，表情认真。
“既然你喜欢我家长留，可不要辜负她……要是你敢对不起她，我一定让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顾老太爷边说边挥舞着拐杖，神情激动。
顾长留眼皮跳了条，连忙上前安抚：“祖父，他没对不起我。你不要生气。”
让顾长留惊异的却是傅少白接下来的话，他居然撩起衣袍，单膝跪在顾老太爷身前，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辜负她。♀此生都不会。”
他这话让老太爷激动的情绪也稳了下来。
顾长留听罢只觉心惊。
在顾府停留了一会儿傅少白就起身告辞，顾长留送他到门外。走到门口时，她终是忍不住问：“陛下，你今晚怎么会在宫外？”
傅少白闻言表情凝滞了一瞬，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慎重，压低声音道：“其实朕是偷偷跑出来玩的。结果意外遇到了顾卿你，所以干脆拉着你一起回来了。”
顾长留面上一僵。
看他那样子实在不像玩笑，忽而又想到他莫名其妙窜出来拉着她离开，结果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顾长留不禁来气。
“后面的路臣就不送了，陛下一路好走！”
不冷不热的丢出这句话，顾长留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进去关上大门，却被他扯住了衣袖，唇角微微扬起，笑得无邪：“骗你的。”
顾长留瞬间有种以下犯上的冲动。
傅少白走后，顾长留一直想着他晚上突然到来的目的，心中模糊生出些期期艾艾，却又始终不敢去明辨。
第二天一早，当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朝时，引得不少人侧目，暗中猜测着这位右相大人昨夜干了什么，莫非又有谁要倒血霉了？这么一想，登时有人脸色剧变，不断琢磨着自己最近有否得罪右相。
***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群臣把袖子都快揣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顾长留自然也不会主动去给他们解惑，因为她现在正被傅少白那莫名其妙的举止弄得满头雾水。
自从那夜去了顾府，傅少白一脸好几天私底下都未召见顾长留，每回在朝上撞上他的目光，他也一直拧着眉，若有所思。
对他这样暧昧的态度顾长留生出些许烦腻，纠结了一阵子，最后重重一拂袖，决定就这么忽略掉他。她懒得奉陪了！
“小姐，你看这瓷器好看吗？”鸢儿捧起一只做工精致的陶瓷花瓶。
顾长留接过，端详一番：“还不错。”
鸢儿“哦”了声，放下花瓶跟着她继续逛街。
今日难得顾长留来了兴致，与她一同来集市里闲晃，两人只顾着边走边看，也就全然没注意到背后发生的事。
顾长留前脚刚走，后脚立即有人疾步赶到刚才她停留的瓷器店铺前，拿起一锭银子直接丢给老板：“这些东西统统都要了。”
“啊？”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人不耐烦的皱眉：“我家主子说了，把这些都送到右相府上去就行了。”语毕，看也不看刚刚回神的老板，继续跟着顾长留她们。
时不时就想到傅少白那夜来她府上，顾长留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所以平时十分警惕的她全没发觉身后有人紧跟着，无意中瞥到路边小摊上的胭脂，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盒，在鸢儿的脸上点了点。
“小姐！”
鸢儿一张脸皱成一团，看她玩心大起，用胭脂在自己脸颊上点出一朵花瓣的形状。
后退半步看鸢儿的模样，顾长留不禁好笑：“这叫桃花妆，多风趣的名儿。”
鸢儿撇撇嘴，任由她在自己脸上胡来。
“啊！小姐你看那边。”指指前面聚集的人群，鸢儿拉着顾长留就往前跑。
顾长留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冲那卖胭脂的妇人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说两位，既然不买就别乱碰——”那妇人正要发作，就见眼前突然多了锭元宝。
“这些东西我替她们买了。”
妇人惊愕的看看那元宝，又看看那冷着脸的男子，忙不迭接过：“我……我这就替大爷您全包起来！”
那人小心看一眼未察觉这边动静的顾长留她们，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只管把这些东西送到右相大人的府上就好。”
“是是，我知道了。”
那妇人一番千恩万谢，忙打包好所有胭脂水粉，边收好银子边不解地看着那男子几步追上前面的顾长留和鸢儿，但又小心翼翼不让她们发现，啧啧叹道：“真是个怪人！”
顾长留不经意间回头，正好看到那妇人喜笑颜开的收起银两，她面前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刚刚离开，那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身形一动，就躲在了旁边的小摊后。
“小姐，怎么了？”见顾长留不时转头，鸢儿问道。
顾长留眉梢挑了挑，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人群某一处：“没事，看到一些碍眼的虫子。”边说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拐进一家绸缎铺。
“哇！这些绸缎好漂亮。”鸢儿一见就两眼放光，刚要上前模一下，就被顾长留拉着几步跑出店铺，然后躲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小姐……”
鸢儿刚想问怎么了，就被顾长留堵住了嘴。
偏头看向外面，那可疑的黑衣男子果然又进了她们刚才进过的绸缎铺，不知说了什么，店铺老板赔着笑不断点头哈腰。
看对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顾长留也就暂时没拆穿，一路边留意那人，边漫不经心逛了些店铺。
坊间本就流言传得极快，不到一会儿功夫，几乎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只要被顾长留模过或者看过的东西，都会有人立刻全部买下，所以当下不少人连忙收拾好东西，争先恐后朝顾长留奔去。
“小姐，你看这花草长得多好看，你就全部买下吧。”
“我先来我先来！小姐，你看这字画多美……”
“我的东西才好，小姐你就是看一眼也好！”
身边突然涌出大批商贩，顾长留和鸢儿不得连连往后退，直到被堵到墙角，再也退无可退，眼看就要被人潮彻底湮没，顾长留眼疾手快，连忙俯子，拉着鸢儿从角落里偷偷溜了出来。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鸢儿发髻散乱，目瞪口呆望着还不断往墙角挤去的百姓们，目瞪口呆。“小、小姐，这是什么？”
顾长留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的衣服都被扯得歪歪斜斜，束发的绸带更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了，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其他，凛声道：“呆子，还不快跑！”再留在这里，她们绝对有可能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哦……哦！”鸢儿慌忙跟上她，边跑边不断回头看那无比壮观的一幕。
一路上不知躲开了多少凑上来的人，顾长留和鸢儿回到顾府时，已经累得快趴下。鸢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抱住柱头，正想说终于躲过这一劫，一抬头，本就不安分的小心肝儿再度狠狠被撞击了一下。
“小姐，小姐！”
刚刚平复下来的顾长留被鸢儿扯出衣角，她不经意转过身，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咙没上来。
大堂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数十匹绫罗绸缎，花花草草，瓷器玉器，甚至还有各种字画书卷……数量之多，差点让顾长留以为自己不是回到家里，而是去了哪里的集市！
“哇！小姐你终于发横财了？”鸢儿满眼崇拜望着顾长留。
“胡说！”顾长留瞪她一眼。
她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般败家吧！
认出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在集市看过的，忍着突突跳动的青筋，顾长留招呼来丫鬟。问：“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只不过，今个儿下午就不断有人送东西来，都说是德云楼的傅公子送的。”
德云楼，傅公子……
把这两个词儿放在嘴里反复咀嚼几遍，顾长留突然间跳起来。
“小姐你去哪儿？”鸢儿在后面大喊。
顾长留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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