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的脖子很受罪,第一次来到dìdū,刚开始被高楼大厦抬僵上去,现在又被摊位上各种琳琅满目的京城小玩意儿低麻下来。右手揉了揉脖子,左手下意思模了模放钱的裤兜,胡云觉得咬咬牙,得给自己购置一件dìdū纪念品。
“胡子,看的咋样?还有半小时咱们差不多得走了。你看,我买了块玉佩,漂亮吧。”后面走来一黑瘦的小伙,拍了拍胡云的肩膀,一手把一块貌似白玉的小佩件向胡云展示,咧嘴笑着。胡云回头一看“六子,我怎么觉得你的牙比这玉佩更白呢?多少钱买的?”六子是胡云大学同学,叫柳俊,寝室按年月整好排老六。胡云排老四,脸上留着唏嘘的胡渣子,外号胡子。
“八成是假的,胡子你看我这个,蜜蜡!什么金银珠宝玉器古玩都太俗气了,看,这手串多漂亮,多特立独行。我让老板给我现串的,整好配我的手型。胖哥我就是爱自己。”柳俊旁边一黑胖字挤过来,伸出一只黑爪,一串疑似蜜蜡的手串箍在黑胖子的手腕上。“八百!哥可是把这次实习补贴都砸进去了。”黑胖子叫姜山,寝室排老三,家里开着小超市,也算小康。学校外接项目,会给学生发实习费用,一般默认是本科生一天二十块,硕士五十块,博士一百块,也有负责项目的老师会多给,不过胡云他们这次是全班出动,所以低标二十,正够八百。姜山心疼的不是钱,是自己的亲身的辛苦。
“呸!凭什么说我这是假的,胖子!我看你那才是假的,什么蜜蜡,便秘拉出来的吧!我这可是两千!两千买的,xīnjiāng和田玉!你知道个屁!胡子,你说!姜胖子这个是不是假的!”柳俊那个激动啊,你可以说他买贵了,但不能说他买假了。他要是能打的过姜胖子早上去打了,可惜近四年的大学时光早已泯灭了他尝试的念头。因为曾经失败的代价是油腻腻的,被胖子一身肉压着实在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胡云无语地撇开脸不再看姜山和柳俊互掐,回头继续看着身前这个摊位。这摊位满是小葫芦、核桃、小木手串,一堆插着小纸牌“十元”,另一堆显得品相好的没有标价。胡云在没标价的一堆里指了指一较深sè的小葫芦,“老板,这个小葫芦多少钱?”“一百。”男青年老板瞟了一眼,甩了一句,然后继续穿手串,压根没有热情接待的服务意思。“这么贵,这堆才十块,差太多了。”“那你在十块那边挑个呗。”相比老板的淡定,胡云有种想让姜胖子去压死他的冲动。
“少点呗,我再挑个手串。”胡云是确实喜欢这个泛点紫红sè的小亚腰葫芦。
“那你在十块那边挑一串,加这葫芦,一百。”老板很干脆,“小兄弟,我看你也是喜欢这葫芦,瞧得上哥们儿这摊位,我跟你说,这葫芦,泛紫皮,万分之一,你看其他的,都是黄的,这个多特别,老实说我这摊位你也看见了,就是走量的便宜货,能挣你几个钱儿,这小葫芦的品相独一份,别人没挑走,那就是跟你有缘分,得嘞,再送你一手串,一百你拿走。你看你看,这手串多漂亮,你再那边挑一个凑一对。”老板顺手把手里刚穿好的一木珠手串递给胡云。
胡云一下被这连珠炮侃晕了,刚还那么爱理不理来着,反差也太大了,这是要坑我的节凑吗?总数一百块的生意也不至于吧。这时柳俊和姜山也凑过来,柳俊看了这摊位的东西和标价毫无兴趣地说:“胡子,快点挑,我得赶紧回去让陈老师看看我这个,姜胖子那肯定是假的,哼!”“呵呵,就算我这假的也才八百,你那可是两千,抗得比较大。胡子,我饿的不行了,咱找地方吃饭去,可别集合迟到。”姜山真是饿了,没有再和柳俊继续争论下去的能量,他们几个在这个潘家园古玩市场逛了三四个小时候,对他来说,长时间停嘴说话可以,三个小时停嘴进食已是极限。
“好吧,我要了,再加这串手串,这是什么木头的?”胡云还是决定买了这紫皮小葫芦,就当是买个喜欢,一百就一百。“蛇纹木,谢谢了,回见,您再来。”做成生意,终于尊称您了。胡云双手一左一右戴好俩手串,拿着小葫芦,三人急急往běijīng西站赶去。路上三人吃了顿羊肉涮锅,姜山还不忘买了十个驴肉火烧。他这是要吃死这条命的节奏哇!
到了běijīng西站南广场,远远看着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往陈老师那里聚集,“胡子、胖子、六子,这里。”人堆里一帅哥向他们招手,身边的同学都向这边看来。胡云三人走了过去。“小花,你们玩的怎么样?”胡云对着帅哥说,帅哥叫李国华,寝室老五,国华本是一个某年代时兴的名字,如振华、国强什么之类,现在嘛,偏偏又搭配着张俊俏的小脸。李国华也就yù迎还拒地接受了“小花”雅称。
胡云他们就读的是江南大学地质系,本来他们大学就是理工科的重头,再加上这个冷门的专业,女生实在是少的不能再少了,全班46人,5个女生。由于李国华的帅是清秀型的那种,于是大家把46零头一抹,5个女同学全作为班花,他也被算成了班花之一,再加名字的谐音,成了“小花”。“我和强子带着蒋琳琳几个去看了巨幕的3D电影,挺带劲的,头一回看电影还需要左右转头看旁边的,呵呵。”李国华说道,笑起来一张让人嫉妒的脸!胡云三人心里同一个声音“打爆他!”
旁边几个都是一起去看电影的同学,正在兴奋地讨论着观影后感,强子转头打完招呼又牵着蒋琳琳的手继续腻歪。“死公公!”胡云三人心里顿时又响起同一个声音。强子叫张强,寝室排老二,名字里有两个弓,便叫他弓弓,平时私下里大家都叫他公公。李国华为了照顾他在新女朋友前的面子,才叫了强子。
这次全班出动是去内蒙古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到了大四基本没什么课,作为地质专业,学校老师总是能接到创收的项目。地质项目都是按艰苦和资金程度一层层过滤下来,学校资源多,学生成本低廉,各方都很高兴。本次学校接了个全国地质普查的项目,分到胡云他们班做内蒙某个片区的地质填图。40几天,活活把这群豪宅们晒黑了几层,用柳俊自己的话说,单薄的身板都给晒透了几个来回。连天生丽质的李国华也难逃黑肤,可他丫硬是在其他班花赞助的防晒霜和美白露的保护下,秀美型转变成阳光型。胡云几个咬牙说回去了一定让姜胖子和他睡!上下位,姜胖子在上面!
寝室一共六人,老大王连康,刚到běijīng就一个人闪了,一副dìdū很熟的样子。本来是不要允许zìyóu活动的,但班长大人非常灵活的把票买的是在běijīng中转,而且中间有9个小时的时间。随行的只有陈老师一个,其他的几个老师都潇洒地坐飞机先回了。陈老师年纪大,说不喜欢做飞机,这么多年习惯了火车,而且也不放心这个孩子们。对于学生们流连dìdū的行为也是默许,只是对每个人出游的人都万般叮嘱,还反复交代来回路线,和两个没有去玩的学生在火车站广场守着一大推行李和岩土标本。每个同学都有分摊携带的岩土标本,飞走的老师已托运容易损坏为由省下了这笔费用。所有人都没想出岩土还能怎么损坏。
还有一个小时开车,同学们陆陆续续快到齐了,准备收拾收拾进站候车,王连康还没见到人毛。柳俊模出手机给王连康打电话:“老大,到哪里了?我们要进站了,差不多都回了。”“快了快了,堵车呀。”电话里王连康的声音急急地传来“师傅,还有多久?”很明显是在问司机了。“这咱也算不出来呀,běijīng堵车很平常的,何况这个点,还是去车站。您要赶时间我建议走过去,过一个红绿灯,左拐一个路口,看见天桥就到了,说不定真比我开车快。”
电话这头柳俊几个听的也发麻,想想自己从潘家园各种倒腾才到西站。十五分钟,王连康气吁吁跑过来,这丫真是下车步行而至,大家感慨了下首都的首堵,各自拿着行李和分摊的岩土标本准备检票进站。瞥了眼帮蒋琳琳拿东西的张强,胡云五人同时呸了一口,决定回去后同胖子睡的又加了一个人,因为张强把他的岩土标本都分塞进寝室其他人的包里。
胡云在人流中颠簸,小心地护着口袋里的紫皮小葫芦,生怕给挤破了,望着把挤得同学们记得龇牙咧嘴的汹涌人群,模了模小葫芦,嘴里喃喃念叨:“报个团队名,看我无敌紫金小葫芦收了你们。”忽觉得自己的小天真,自嘲地笑着。身边的柳俊抱怨到:“妈蛋,我柳家二公子也有今天,早知道自己买票飞了,不过这火车历险记,那群玩钱的败家玩意儿们可没人有过,回家后又是一大谈资,我唬他们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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