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有命,我非去不可。”付宁一笑道。
杨蕴秋一怔,终究没再多说。付宁也不是一个会听人劝的人,女圭女圭到很高兴:“秋哥,你该跟着一起去,也该回基地把后续的事儿处理干净了,还不知基地现在怎样。”
对女圭女圭来说,基地是它的身体,二者不可分割。
杨蕴秋不语,其实他并不想再回蛮荒森林,那个地方带给他的阴影极大。
只是修士修心,凝炼神魂,面对惧怕的东西,也十分必要,他终有一日,一定得回蛮荒森林一趟。
天色大亮。
长苏镇一向是平凡而安静的小镇,最近的热闹,让居民们多少有点儿不习惯。
杨蕴秋熟门熟路地带着付宁,走到东街的小食铺,小食铺也没有名字,更没有招牌,却是干干净净,食物也新鲜。
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粥,细细品尝,在冬日的清晨,有一碗热乎乎的米粥下肚,浑身舒坦。
“郭宇,郭小哥,你行行好,先把我那一万金币还了吧,你再不还钱,我周转不开,家里的老店恐怕开都开不下去了。”
杨蕴秋一抬头,就看见郭家那个三小子双手抱着一具铠甲,坐在对面酒肆里,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喝酒吹牛。
南街杂货铺的方大娘也在,正满脸焦躁地冲着他哀求道:“郭宇,你们家是长苏首富,家里金山银山用不尽,一万金币,九牛一毛而已,你就发发慈悲,还了我。”
若不是实在为难,又觉得此事对郭宇来说,实在仅仅是小事一桩,她也不会真豁出脸面不要,纠缠不休。
郭宇一脸的不耐烦:“你着什么急,没看见我刚买了一具铠甲,正手头紧呢,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你就是。”
随手把方大娘推开,细细地摩挲那具银色的半身甲:“看看这颜色,看看这质量,真不愧是莫菲莫大师出手,就是苏正和亲手打造的宝刀宝剑,砍到我这宝甲上,也要豁口。”
周围几个和他玩的好的朋友,跟着附和。
“别说在长苏镇,就是在天墉城,那也是独一份儿,郭哥有福气。”
“没错,没错。”一个大早晨就喝酒喝到醉醺醺,满身酒气的浪荡子,嚷嚷道,“要我说,宝甲还是得要莫大师做出来的,绝对天下第一。”
他们说的热闹,方大娘被推搡开,满脸无奈,走到门口坐在石阶上,默默垂泪。
酒肆老板也很无奈。
长苏镇是个小镇,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大部分互相熟识,酒肆老板以前和方大娘也有些来往,不免叹气,低声道:“哎,方大娘,你也是糊涂了,郭宇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怎能借钱给他?”
方大娘无奈:“哎,若不是前天阿毛他受了伤,丹药太贵,家里实在周转不开,这笔钱我是真没打算要他还的。”
半个月前,一伙奴隶贩子带来个小姑娘,要卖到燕香楼去。
那燕香楼是什么地方,说是青楼瓦舍都是抬举,做女伎要是做成了燕香楼的女伎,没个两三年,人必死无疑,正好,那郭宇也相中了这个女子,只是奴隶贩子要价极高,居然要三万金币,他没带那么多钱。
方大娘觉得,那女孩子跟了郭宇,纵然不是好选择,但再怎么说,也比沦落青楼要好,就借给了他一万金币,补齐款子。
她也并不是乱发慈悲,长苏镇的民风淳朴,却也彪悍,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很少有人会烂好心。
只是方大娘早年也有过两年沦落青楼的经历,最后碰到了好人,替她赎身,娶了她,她才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如今,见到可能会遭遇同样事情的少女,就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一万金币,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数目,要拿出来,着实是相当不容易。
郭宇一伙人,得意洋洋地在那儿吹嘘自己从天墉城,用十万金币买回家的宝甲,对方大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付宁皱了皱眉。
他们修士无感敏锐,虽然离得不近,但那边儿发生的事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个郭宇生得还算相貌堂堂,身量很高,就是嘴角有一颗黑痦子,一张脸都变得让人讨厌。
付宁坐得端端正正,他这人自是不会把一个**样的人物放在眼里,连理会一下,恐怕都会觉得脏了自己。
杨蕴秋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碗里的米粥吃干净,叹道:“没胃口了……小梅,你来。”
围着围裙煽火的女厨娘擦了擦手,凑近。杨蕴秋就抬起头,和她咬了咬耳朵。
那女掌柜随即一笑,轻轻巧巧地就从案上捡起自己那把剁碎骨头用的,缺口剔骨刀,还有一把菜刀,塞到杨蕴秋的手中。
“这个就都送给你了,别忘了,你得还我两把新的,质量也不能凑合。”
杨蕴秋耸耸肩,将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掏出一个不知名小型法阵,他在兜里掏了半天,一块儿能量石都没找到,想了想,干脆拉住付宁。
“帮个忙,借你的赤炎用一用。”
付宁一怔,“赤炎?”
“对,把你的赤炎放入我的法阵的阵图中。”
杨蕴秋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就是随随便便让一个朋友替他第一杯水一般。
付宁莞尔,居然还真一伸手,从掌心中飞出一簇白色的火苗,一眨眼的工夫,就轻飘飘落入阵中。
那光芒并不亮,在外面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热度,可是,这东西能一秒钟将人的头骨化为灰烬。
阵图漂亮的线条闪了闪,白色的火苗顿时隐去。
杨蕴秋眼前一亮:“还真有人能以身为炉,炼化赤炎为己用,怪不得你的飞容会毁的那般厉害。”
他一抖手,耍了个刀花,反手将那把剔骨刀插入阵图中,铁刀顿时扭曲,杨蕴秋打轻轻旋转着,把刀又给抽出,一边抽刀,手指一边弹动敲击,等到刀身离开阵图,已经变成了麻花状,很细,有小臂那般长,样子还挺漂亮,刀身上扭曲的纹路,也像是花纹。
杨蕴秋上下打量了一下,皱了皱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白给了无赖也太浪费,好歹也用到过赤炎。”
他一挑眉,唰唰唰几下,把另外一把菜刀劈开,只剩下细细一条,到像是匕首一般。
这边正忙活,酒肆里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出。
郭宇一边喝酒,一边摇头晃脑:“要我说,果然还得是莫菲的铠甲做得最好,听说当年她随手做了一块儿盾牌,愣是让苏正和十一把宝剑都断裂成三截,从此天工坊的苏大师对小魔女莫菲退避三舍。”
他吐沫星子飞溅,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声,笑声朗朗,并不很大,却是振聋发聩。
郭宇的脸色一变,探头看去,他显然不认识杨蕴秋,也不认得付宁,脸上却不由露出几分嫌恶。
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付宁那一身打扮也很寒酸,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
“哟,这不是杨铁匠家的公子?怎么,现在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喝一口粥了,哎,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来来,咱们兄弟剩下的烤肉还有半盘子,你拿去吃,别客气。”
杨蕴秋也不恼怒,一笑道:“你说,你的铠甲值十万金币?”
郭宇得意地摩挲了下金光灿灿的宝甲,大笑道:“那还有假,莫大师亲手做的,十万金币,那是老板和我有旧,便宜算给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把匕首,是什么来历?”杨蕴秋举起那把菜刀削成的匕首,微笑道。
郭宇先是一怔,随即纵声大笑:“谁知道你那黑乎乎的破东西是什么玩意,难不成是烧火棍?”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跟着凑趣,大笑起来。
杨蕴秋沉默地等他们笑完,才摇了摇头:“肤浅,我这匕首,本乃天成,不敢说能破天下甲胄,破破你那宝甲,到无甚问题。”
郭宇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就你那东西,还想破我的宝甲?当砍柴刀也嫌它钝……若是真能,我郭宇磕头管你叫孙子。”
杨蕴秋摇摇头:“你想当孙子,我还怕当了你爷爷,会被我爹娘扒皮抽筋。”
“赌一把如何,若我的匕首当真能破你的宝甲,你便还方大娘一万金币,再把当初方大娘见到的那位,你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女伎送给她。”
郭宇一挑眉,还真了几分兴趣:“那要是不能又如何?”
“不能,那我就随你处置。”
郭宇眼睛大亮,猛地站起身,拎着自己的铠甲,让几个朋友帮忙,穿戴整齐,然后一步步从酒肆里走出。
他走得很慢,实在是这宝甲的分量不轻,一边走,一边喝道:“你来!”
话音未落,他抡起拳头就冲着杨蕴秋的脸上砸去,看那力道,仿佛竟怀有大怨恨。
杨蕴秋一笑,轻描淡写地一举手,只听叮当一声,郭宇踉跄后退,稀里哗啦,他那身铠甲四分五裂,散落于地。
扑通,郭宇坐倒在地,瞠目结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杨蕴秋微微一挑眉:“我的匕首可好?”
“……好,好。”郭宇怔怔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