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车窗看去,三三两两的人头看得眼晕——蛮荒森林里至少涌进来数百个修士,至于其他的随从,护卫,那就更数不胜数,反正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若是这些人分散到也没什么,可自从三百年前,杨静亭在蛮荒森林外布置了结界之后,想进入森林只有一条通道,现在这么多的人走在一条道上,就让这静谧之地变成了菜市场。
杨蕴秋失笑问道:“这些……都是来寻找荒种的?”
难道荒种出世,天底下的修士都知道不成?
女圭女圭飞出车子,一会儿飞回来细数。
“八品以上的修士我暂时没看见,七品以上的,包括咱们付大公子在内,一共有十三人,五品以上的七十九个……秋哥,别看在长苏镇,你这个四品修士好像还挺值钱,可放眼天下,也就是炮灰的命。”
女圭女圭叽叽喳喳半天,说的都是五品以上,剩下的那大部分跟风而来,三品四品,甚至还有二品的修士,连它都没当回事。却不想想,杨蕴秋本人也才四品。
付宁沉吟半晌,皱了皱眉:“当时蛮荒森林的能量波动不小,但除了我义父,我师父,还有昆仑子虚天,长音门主,天工坊司徒大师,善明学堂傅先生,都不应该察觉出可能有荒种现世,就算派人来查探,也不至于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对目前的情况,他也很意外。
司徒长风毫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先不说有没有荒种还是未知数,就算真乱起来,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虽如此,付宁却有些后悔,情况这般混乱,若是当真起了纷争,恐怕伤亡惨重,不由看了杨蕴秋一眼,叹道:“杨公子,此事本不关你的事,不如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早早退去……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无需向导,也不会出事。”
其实这会儿已经有聪明的修士,见情况不好,悄悄离开,还要前行的那些,除了真正为谋求‘荒种’而来的之外,其它的不是胆大妄为之辈,就是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也察觉不到危险的小人物。
杨蕴秋耸耸肩:“你就当我在这儿看看热闹,长长见识,这地方我呆了三年,真有危险,跑还是能跑。”
付宁顿时无语。
其实杨蕴秋也是没办法,他还不知道未来基地现在的情况。方舟和那些死难者的尸骨到没多大问题,这么长时间过去,森林中妖兽遍地,恐怕根本留不下大规模的痕迹,可基地跑不远,如果放任这些人在蛮荒森林里一通乱找,直接撞在基地的防护罩上,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乱子。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这次不管什么‘荒种’,就是来打酱油,只要这些人不要撞到基地那边儿去,他就老老实实地采集些药材,收集些妖骨,跟在付宁他们身后看热闹便是。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都进来了,难道还能退出去?赶紧弄点儿吃食,没看见都到了中午?”
司徒长风很不耐烦地嚷嚷道。
杨蕴秋也觉得月复中空空,就起身到后面,把车壁上的一块儿金属板放下,往上面搁了一只铁锅,加米加水,不一会儿,就热气蒸腾。
他又切了点儿肉丝,拿调料浸泡调拌均匀,放在锅里煸炒出油,再加上两颗切碎了的皮蛋,长苏镇的名产月光雪菜,配齐了往粥锅里面一倒,咕嘟片刻,熄火出锅。
司徒长风长吸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此行不虚,即便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只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花样繁多的饭菜,他已经觉得相当值得。
外面天寒地冻,树上都结了冰花,车内却是春意融融,再喝一碗热粥,感觉不要太好!
三个人正吃饭,车门就被叮叮当当地敲响。
隔着车窗一看,来敲门的居然是个十分美貌的小姑娘,也就十**岁,身上裹着白色的裘皮斗篷,眉目如画,肌肤似雪。
“喂,你们这是什么器物?什么时候搭起来的房子?”
杨蕴秋还未说话,司徒长风就随手打开车门。
眼前这小姑娘,他们还认识,正是当初在店铺里和杨蕴秋起冲突的那位。
不过,她这会儿卸了妆,恢复成女孩儿模样,越发娇俏可人,的确比当初要可爱许多。
杨蕴秋往旁边避了避,被那股子黑气冲得头痛。
那小姑娘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又看那车内皮毯铺地,食物清香四溢,一时到不曾注意他,只把视线放在半个身子探出的司徒长风身上,颇带了几分傲慢地笑道:“我是高家长女,高明月,尊驾哪位?这器物可是你建的?”
司徒长风一撇嘴:“我不认识你。”
高明月一怔,轻笑摇头:“最近这世道还真是有点儿变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越发的多起来。”
她们高家最近接连出事,先是家中重宝遗失,后来生意又接二连三地出问题,自是心气不顺,到了蛮荒森林,遇见一伙儿就小猫三两只的小队伍,居然也敢给脸不要脸,她有岂能不怒?
不只是她,旁边好奇凑过来的修士,也都很不是滋味,他们在森林里冻得要命,帐篷也阻不住寒气,甚至因为湿寒太重,有些人连火都点不着,只能靠随身带的取暖器抵抗严寒,吃的都是硬的跟砖头一样的干饼干肉,一进嘴都拉嗓子眼。
现在再看看人家,虽然不知道那怪模怪样的钢铁房子是怎么搭建起来,可里面明显很暖和,没见那男的只穿了一身紧身的单衣?而且,他手里端的饭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别说是在森林,就是在外面,也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佳肴,让人一闻,就口水横流。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大家一起受罪,这罪也就不难受了,最怕的是有人有,而有人没有。
杨蕴秋的车启动时隐匿法阵开启,这些修士没注意,也就没发现,这一停下,为了节约能量,当然不可能再开着法阵,可不就被人注意到。
若是没人出头,这些修士就算暗地里议论,也不至于上前挑事,可这会儿有人出头,凑热闹的便多起来。
司徒长风嘲讽一笑,摇头道:“全是俗人,真没意思。”说完,扭头就钻进去。
那小姑娘,还有这群人,不过是看他们人单力薄,才敢捣乱,在不远处善明学堂的人还搭起巨大的帐篷,周围都是空的,根本没人靠近,那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善明学堂人多势众,除了带头的修士,护卫武士都带了近百人,他们知道惹不起。
“怎么说话呢,什么东西!”
“你一个小辈,怎能如此无礼,没看见方大师在此,还不速来拜见?”
说着,就有人上车。
杨蕴秋皱了皱眉,向前一步,轻轻一挡,随手就划出一道结界,一弹动,上来的两个修士立时被推着向后退了三步,踉跄站稳。
其实这两个修士也是三品,和杨蕴秋相差不远,但论起对术法的精细掌握,这两人拍马也难及。
其中一个修士,年纪还轻,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三品修士,天分真不能算坏,显然也养出了些许骄矜之气,登时气得脸色涨红,再看站在前面的,就是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子,恨恨怒喝一声,伸手就去抓杨蕴秋的胳膊。
他这么一抓,却仿佛像抓到了一块儿千年寒冰,冻得打了个哆嗦,吓了一大跳,猛地松开手:“你……你是什么歪门邪道?难道是幽都的人?”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修士都脸色大变。
幽都是延国唯一的邪宗,门人修炼的幽门秘法,把活人炼成死人,全是心狠手辣之辈,寻常修士闻声色变。
到是站在前头的高明月,一听这话,便皱了皱眉,道:“幽都哪会有这等小白脸?”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你们这些人别侮辱幽都了,只是却没真正说出口,仔细看了杨蕴秋两眼:“你这人,居然也跑来凑热闹?不知道……付公子来了没有?”
杨蕴秋摇头不语,忽然一抬首,皱眉:“煞气瘴要来了,你们小心。”
那小姑娘一怔,随即冷笑:“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煞气瘴每年只有夏秋两季会有,冬春会自行消散,你小子不懂,也别在这儿装懂吓唬人。”
杨蕴秋耸耸肩:“爱信不信。”然后就随手关了车门。
他总不能告诉这小姑娘,以前每逢冬春季节,瘴气消散,那是因为方舟要靠瘴气练功,现在没有他吸纳,瘴气不知道会比以前强多少倍,沾染的人,轻则煞气入体,重则失魂丧命。
外面的修士有几个不忿,骂骂咧咧的,只是都被同伴劝住,他们来这里毕竟有目的,没必要多起纷争。
司徒长风叹了口气:“真是人心不古,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士也不再注重修心,风度仪态皆无,一个个只知道争勇斗狠,只向往神通法力,跟市井**也无甚区别。”
杨蕴秋扬眉而笑,没想到司徒长风还有这等见识。
付宁也笑了:“你别老说他人,还是先把自己管好。”这位自己也不怎么注重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