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出来才知道,天下雪了,既然火几乎灭了,她也没有逃的必要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门外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成一片,小小的庭院里,两个人斗得不可开交,远处的厮杀声震天动地,那样多的人,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但她却只觉得静,静得叫人心里发慌。憋得她透不过气来,仿佛是要窒息。黛蓝和阿东抬着她一溜小跑,一直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阿东将他的大氅月兑了下来,盖在她的月复部,她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紧紧地攥着外套,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仿佛一具掏空的木偶,只剩了皮囊是行尸走肉。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像是宣泄什么似的,下得无羞无耻。
“若兰,带我去前院,不要走后院了,我要欧净琛看着我走。”黛蓝吃惊的看着若兰冷静的下着这一连串的指令,有些迟疑。但是看着她七魂六魄瞬间归位的模样,她隐隐觉得事情有异,只是不敢胡乱猜测,只能选择遵从她的决定。
欧净琛打得很辛苦,上官桀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严重的低估了对手的水平,犯了江湖上的大忌:千万不要拿年龄论实力。只见欧净琛的剑锋斜指,向上官桀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刺去,他快速的变换脚步闪躲,但欧净琛的变招显然更快,剑锋上挑,一剑已经重重刺在上官桀的右肩上,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欧净琛回首一看,遇上了躺在担架上的女子幽深的眸子。像是猝不防及的,眼中尽是一如这天空中的雪花一样冰冷的寒气。
“走吧。”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要让他看到即可。
“等等,你去哪儿?”若兰的目的成功达到,欧净琛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干扰,上官桀瞅准时机,忍着肩部的疼痛,从袖间抽出一把短刀,当年他赠与李婉儿那把玄铁匕首,她也回赠了一把短刀作为两人的信物,如今伊人不在,但这锋利的质感依旧可以杀人于无形。欧净琛踉跄往前一步,胸口被深深的插入一把尖刀,凄惨的叫出声来。
若兰早已知道自己的舅舅不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她听到了净琛的叫声,心像是被人揪着一样,她的眼泪终于滚滚的落下去,和着她的血与泪,她眼前一片模糊,再也说不出话来,到了今日,一切都成了枉然。可是她始终没有回头,看都没有看一眼。欧净琛看着短刀柄上镂错金花纹,上官桀戳的很有技巧,一点血液都没溅出来,却像是被人挖了心一样的痛苦。那刀柄上刻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静静的微笑淌了他一脸,诡异得很,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怖的东西,难以置信。上官桀看着逐渐丧失意志的欧净琛冷笑出声,踢了他两脚,也没管他直接就向前院来了,也许他还要感谢他的小侄女呢。
上官桀刚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大好,但是不幸的是他发现他努力得来的“火龙”此时此刻竟然会在润白的手里,而这个小子正在利用这把剑激战正酣。
这把剑是他拼了命地夺过来的,为了它甚至不惜背叛师门,即便这把剑对于他来说是把没有用的破铁,但他也绝对不允许这个小贼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他。
多日之前,他难得对一个小辈颇为欣赏,甚至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是在看到这把剑后,这一切的一切皆在一刹那消失殆尽。他一世英明,但最终败在为他所信任的人手中,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只是他没有料到:原来这小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假象,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有目的的,其实都是为了这把剑。
原来大家都只是为了这把剑,他所在乎的人接近他,关心他其实都只是为了这把剑,他的眼睛酸酸的,心里深深的感到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他可以允许敌人公然的无耻,但他不能容忍的欺骗,特别是在骗取他的信任之后。
上官桀发怒了,所有的气血都涌了上来,心脏像是要炸了开去,润白若是真的这样做的,委实是伤得他太深太重了。不过他也干脆,二话没说,上来直击润白的面门。最不可能打起来的两人打起来了,围观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润白也有些不解,但在未弄清楚之前,拿着火龙只做防守,看着他手中的火龙,上官桀更是气愤,下手越发不知轻重,不断的逼迫润白就范。
“你疯了?!”润白被逼得也来火了,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对,我是疯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勾当。”上官桀下的全是杀招,在一旁的旭笙看的都是心惊肉跳。
“你们这些男人是疯子。”黑暗中,出现了一抹身影,她坐在担架上,娉婷而立,仿佛弱不禁风,随时都有阵亡的可能。她遥遥指着旭笙和润白手上的剑:“为了这两把剑,为了江湖地位,你们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舍得。”她捂着肚子,挣扎着从担架上爬起来,
旭笙看了连忙过来帮忙,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经将她疼得直冒冷汗。可是今天这番话,她必须得说,“你们这些人费尽心思,将我和姐姐一起当成棋子,将我们当成玩物送人,今天,你们互相残杀,没有一个可以好死,江湖上的老大,不会轮到两家之间任何一个人做。你们只知双剑威力极大,却不知极刚之物必易折之,双剑合璧之时即是毁灭之时。”她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旭笙只能轻柔的搀扶着她,不敢放一丝的力气,两姐妹彼此相偎的立在那里,真真像极了一朵双生花,怒澜狂涛之后,仍旧岿然不动。她和她是真正的盟友,遭遇的极其相似,不待她说完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
“《兵器谱》上早已注明,这两把剑完全是不祥之物,这些年为它死的人还少吗?你们还要毁了多少家庭才甘心!”若兰在滕府也算是呆了五年,书库里的书还是看了好些的,况且她也时常能听滕柏棠聊些这样的江湖往事。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她这个小女子能懂,这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们怎么就不懂呢!人一旦对**有着无尽渴求,那他也就离自我毁灭不远了。
昨夜的动静很大,惊得大伙风声鹤唳,早早拴上门闩,熄灯缩在床被里打哆嗦,不敢探头张望,就算外头传来什么斗殴惨叫声,也不敢有一丝好奇。刀剑碰击而出的尖锐声响几里外都听得到,不知是哪个院落被纵了火,烈焰烧红了半片阗黑的天空,吓得城里人心惶惶,还道世道又乱了起来。今晨一起来,延塘县的百姓几乎无一例外的发现,城里的武林人士几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五月天里的大雪几乎是下了一整夜,天亮时分终于晴了。整个城镇寂静如同一座空城,雪是已经停了,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血腥的、肮脏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全部都交由大雪来掩盖住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