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是在深夜里苏醒过来的,她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伸手去模模肚子,幸好,它还在。请使用访问本站。被单高高的耸着,她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有些体虚,不过到底还是打起精神来,听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有一个老妈子歪倒到墙角呼呼大睡,她在这床上已经休息了一天一夜,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元气已经才渐渐的恢复过来。
她也不去叫醒老妈子,拿个一件外套,自己一个人轻轻的推门,走了出去。她轻手轻脚的,极为小心,可是一番折腾之后,本来就有些低血压的她硬是抓住门把,停了好一会在振作过来,拿出手里一直紧紧握着的小信号弹,准备出了那道大门之后朝天空射去。这是周渝生在润白和上官桀都下楼的时候,他偷偷的潜进来塞给她的,意思是——所有的决定权都在她自己手里,要是她不愿意的话,谁都不能碰她,不够她真的要离开上官府的话,欧净琛的大门随时都向他敞开。
若兰感动于欧净琛的深情,只是她不知的是,这全是周渝生一个人的主意,就在主人为这个女人着急上火却不能去挽回的时候,这是他这个做属下的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方法了。一旦这个信号弹发射出去,只要她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上官府的下院,在那里欧家安插进去的仆人会助她一臂之力的,但前提是她必须要自己突破护卫的屏障。
她的这个院子里用的仆役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妈子,壮硕的大有人在,若兰身上披的是一件麻布的披风,宽宽大大的披风正好能遮掩住她早已浑圆的身材,她的一双美目朝四下看了看,有什么东西可用不。找到一个破布,她也不管它有多脏。原先是用来做什么的了,直接拿来就往头上披,接着就躬着个腰,一番装模作样之后果然像一个念过五十的老妇人。
她推开大门,到了深夜了,护卫没有冒着寒风守在她的房门口。她的院子是类似于四合院的屋子,所有的护卫都在门房那里烤火,灯光一闪一闪的,吓得本来就担心的若兰有点不敢靠近了,她一拉信号弹。闷声的一响,门房里立即就走出了一个人出来,一看是个老妇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孙妈妈。你这大半夜还出来干什么吗?”难不成他把她认作是门里那个酣睡如牛的孙妈妈了,不过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对她很有利。
若兰鼓起勇气往前走去,佝偻着身子,憋着自己饿声音回到:“对啊,我怕小姐在夜里冷。现在要出门要一些火炭去。”她一时还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胡乱诹出了一个,那护卫一听,果然很热心的说道:“都这么晚了,还是我去帮你拿吧!”说着就要出门去了,若兰一下就慌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出不去了。
“那,那就不用了吧。我这老妈子拿个炭还是能拿的。”若兰操着一口浓烈的江南口音,小碎步向前,抢在他之前迈腿出了门,情急之下还撞了护卫一下。护卫当时就感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靠了过来,心里疑惑:哎。这个怎么这么软啊!
“孙妈妈,你等一等。”他说着就要出来了。若兰一下子就慌了没有了主意,要死了,出事了,被发现了!那护卫一出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就冒出个人来,从后面将护卫擒住,那个棉布塞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吱一声出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在若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护卫已经手指当空一划、做了个“杀”的动作。
“不可以,他是我们家的护卫!”若兰知道她刚刚发出的信号弹起作用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小声说道:“现在可不是滥用慈悲时候。”
若兰也恼了:“他只是在忠于职守,而且我是上官家的大小姐,我不能眼看着你们杀我家的护卫,而我无动于衷!”
那人也终于坳不过若兰,一个手刀下去直接把他打昏,抱起若兰一路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出去,不消片刻就到了欧净琛所在的民居门外。若兰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人终于落了地之后,止不住的狂吐……那人当时就觉得自己有点狠了,这人脸色苍白,像是个纸做的女圭女圭一样,捂住嘴唇的手面上,白晰的皮肤清晰可见细小的血管,仿佛脆弱得像是一根小指就能捅碎。
他正要推门禀报,门就已经自动开了,周渝生站在门槛里,他心中无限感慨,也不知是什么一种感想,只觉得无限怜悯与同情,更夹杂着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感叹。这个时候正是早晨,冬季的阳光从天际射出来,淡浅若无的金色,令人无限向往那一缕温暖,打在若兰的脸上就好似糖人一般,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晒化了……
“少爷,人被抓来了。”阿东一大早就推门进来。
“谁?旭笙吗?”润白几乎一眼没睡,等待着赵佑天的消息。
“不是,是璐璐,我们刚刚才拷打过她,不出您所料,她的确是帮助旭笙小姐逃跑的罪魁祸首!”
“你把她带到客厅去,我随后就到。”润白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就来到了起居室。只见璐璐已经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了,嘴里塞着棉花,可即便是这样她还在不断的挣扎,口里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
“阿东,你把她嘴里的棉花卸了,我倒想她听听看她想要说些什么。”润白右手理了理左手的衣袖,把它仔细的打理平整之后才抬头对阿东说道。
“可是,少爷……这女的嘴里没几句好话!”阿东有些为难,他们把她的嘴塞住实在是迫不得已,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这么野,嘴里的那些污言秽语更是多的厉害,他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骂人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骂法。
“我叫你卸掉就卸,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润白一个眼神杀过去,把一直跟着他的阿东也吓了一跳。润白这几天流年不利,脾气也渐长了不少,整天都是一脸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阿东将她口中的棉花一拿,就跟拔了红酒的瓶塞一样,“我操你女乃女乃的,我欧家的人也是你能绑的,快放了我,不然休怪老娘不客气。”阿东刚拿到手里的棉花,又慌急慌忙塞了回去。用眼神示意润白,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润白将长袍一甩。蹲了下来,自上而下的看着璐璐,“干嘛这么做贼心虚啊!我知道你和旭笙向来不和,我今天把你弄过来只是想问一声,为什么你这么恨她。却还要救她呢?”润白这一问,一直情绪激动的璐璐反倒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润白甚至更为好心的把棉花重新取了出来,扔给了阿东。
璐璐嘴角一扯,“呵,别说的这么好听。你直接告诉我,你想从我这想得到什么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润白满眼的赞许,欧净琛将这些人教的很好,欧家的女孩儿很是聪慧呢!“那我就直说了,我想知道你把旭笙藏到哪里去了?”
“那我就想问一句了,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能给我什么?”聪明的女人也很难缠哦。
“说不定……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夺得你心里一直想要的那个位置。”润白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接招随口诹了一句说道。只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璐璐基本上也没有多想,甚至都没有着急着让旭笙签下保证书之类的信用凭证,她很快就开口说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我想跟你说的就是——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润白一听就跳了起来,没有别人的帮助的话,旭笙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月兑上官家的天罗地网的。
“怎么没有可能!这上官家就知道建的硕大无比,可这里面有多少个监控死角你知道吗?从这里面逃走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璐璐对整个上官家的保全系统嗤之以鼻,“虽然我这次不能帮你,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惊天秘闻,相信对你也有一定的用处。”和人谈判之前一定要有筹码,璐璐将这个信条运用的很好。
“什么秘闻?你还有秘闻!”润白直接用斜着眼睛看她,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江湖上第一情报组织“啸虎堂”的堂主,她竟然在他的面前吹嘘自己有什么秘闻!他刚刚没告诉她,就在她还未到上官府之前,润白早就把她“扒光”了,还有什么秘密!真是笑话!
“我的要求不高,你把我松绑,我告诉你这个有关于旭笙的秘密!”璐璐继续扔下重磅炸弹,她是有眼睛的,能看出润白和旭笙之间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拿你最关心的人作为要挟,这也是信条之一哦。润白一听是旭笙顿时也来了精神,耐着性子听她在这卖官司,“阿东,给她松绑。”
“可是……少爷,要是她逃走的话,我们这次就不能担保把她抓回来了。”这女人狡诈的和一条鱼一样,滑不溜秋的,就为了抓她可废了“神盾”局好大的一番力气呢。
“那个你好好去陪陪黛蓝吧。”简而言之就是让他直接离开,这属下太谨慎,也不是一件好事!做事畏手畏脚的,不成大器。只是润白不知,有时候谨慎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碰到璐璐这样的女人的时候,相较于这一点,旭笙就做的很到位,这些年她就能一直压制着她,不然她趴到她头上来。
璐璐送了绑之后,也没多耽搁,直接伸手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出来,“这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找来的,这是旭笙母亲的亲笔信。”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消息好似于晴天霹雳,直接将看惯大风大浪的润白雷翻在地。啸虎堂的资料完备,难道说最终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还是掌握在最初的那个人手中,难道说这就是宿命,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逃月兑不了……
“我们家最近刚刚经历了大换血,许是她母亲听闻了欧净琛倒台的消息,就在旭笙离家到江南的那几天,她不仅主动托人带了一个消息给欧家,而且她还写了一封信过来托他带来。向她的女儿旭笙澄清一切。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跑过来……”她的废话很多,直叫润白心急的很,一把夺过这封深藏血泪的书信,整张纸展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水的蝇头小楷,十分清秀,只有到底端时,墨迹才有一些像是被水化开的痕迹。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信写的有多漂亮,润白只看了一段便已是唏嘘不已,想来旭笙看了一定会比他震憾一万倍。
旭笙:
我不知道在此时此刻称自己为母亲到底合不合适。毕竟当年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也许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诧异、不解、甚至会去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事了解多少,但现在正如你亲眼所见,我并没有像你记忆中的那样死去。相反我隐姓埋名一直藏在江南的某处。
也许我这样说,你会深深的感受到一种被人背叛的耻辱,相信我,当年我所遭受的一点都不比这差,等当我意识到我对你。我的女儿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早已是回不去了。
记得在你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突然跑过来问我:“娘,给我洗澡的丫鬟说我身上没有白家人都会有的胎记,这是为什么呢?”
你的单纯无知让我吓了一跳,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少数几个知道你身世的人。你不是白家子孙,当然也就不可能拥有那个古怪的胎记!这是我打算一直埋葬于心的秘密,却不曾想最终还是沦为了别人要挟我的借口。
旭笙。当时你还那么小,粉粉的一团,可那帮人就是那样的冷血无情,他们是个杀手集团,他们盯上了你!因为你那诡异的天赋。到最后。表面上说是‘说服’其实用‘逼迫’这个词显然来的更为恰当,我向我的家人们妥协了。
虽然利用一把假剑当嫁妆。让我嫁到了上官家,做上官家的大夫人。可毕竟我姓欧,我不得不为我的家族考虑,况且上官尧已对我如此无情,我也没什么可以维护他的理由了。我答应他们吃药并且化妆成自杀的模样,然后激怒你,把你逼的走上绝路,不得不去投奔欧宅。
笙儿,原谅娘的狠心。当时娘吓坏了,我不敢想象要是上官家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将会迎来怎样的厄运,我以为把你给我的娘家,他们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况且那个时候的我也不是真的死去,我想着等事情结束了,我依然可以陪伴你在左右。当年的我以为,我给你选择的是最好的路。
但事情在不久之后还是发生了变化,说起这个事,也亏得要感谢你父亲,谢谢他将我伙同一帮仆人的尸体草草的葬在了荒郊野外,否则我怎可能在杀手未到之前就已经顺利的逃月兑了,并且一直隐姓埋名到现在……
今天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并不是要为我过去犯下的错误开罪。当年发生的很多事,大部分都令我愤怒万分;有关于欧家、上官家的种种都早已让我是万念俱灰。而对你,我的女儿,此刻的我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我最初对你的动机,确实只是利用,利用你这个新生的生命去弥补我身体上的缺陷,去向世人证明我不是欧家那个体弱多病的二小姐,也不是上官家那个‘生不出蛋的母鸡’。
但是到了后来,后来一切就都变了味道,我喜欢上了你这个粉粉女敕女敕的小生命,当你第一次学会叫‘娘’,我欣喜若狂;当你迈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步,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母亲都要幸福;当你终于会跑会跳,每天在我面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时候,生性安静的我居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响。
我用尽了我的生命去爱你,可笙儿,原谅我,我还是犯了错,这种错,即便是用我整个一生来悔过都再也无法弥补,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或许这一生我就是不能拥有一个孩子,就像是我一生都不能学会武功一样,身体内得残疾让我自卑,也让我怯懦,即便我没死,我依旧是不敢和欧家对抗,和那群给你带来不幸之人反目成仇。我能做的,只能整日活在阴影里,活在欧家的势力范围之外。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早已是难以挽回。我一点都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也不敢幻想你在欧家的生活是多么的生不如死。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随着欧净琛的掌权,想来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只能是更为残酷,更加的刀光剑影、水火不容。
这一世,我们母女两个一定是缘分太浅,才遭受了这些极为坎坷的过往,既然如此今生死后,我一定要好好修行,若是你愿意,来世再做你的母亲,好好疼你、爱你。只是可惜这辈子怕是做不到了。前几个月我看过医生了,胎里带的隐疾一直未好,再加上漂泊了这么多年,大夫直接就让我早早的做好准备。大限将至,我却不想再像从前一样贪生怕死起来。笙儿,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会再惧怕死亡,要真的说有什么未尽事宜,那就是你了,是我将你一手带入到这场浪潮之中,改变了你原本单纯的命运。
我本来想在这封信里留下我的地址,后来想想,又何必呢。我本就是欧家人,一朵恶之花,生来就早已注定不幸,注定要孤独一人过完这凄凉一生。今天写这封信的目的之一,也是希望告诉你,笙儿,你不是欧家的子孙,你也不需要为这种家族承担起什么家族责任,放下过去,珍惜那些属于你的美好,努力的开始重新的生活。只要我的女儿活的快乐了,我这个做娘的,在酒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
欧静秋
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