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行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到云初的面貌。♀
眉毛很疏淡,唇色也很苍白,整个人就像一幅淡然写意的水墨画,融在这漫无边际的秋意之中。
这样的人,若是长在宫外,不知会是何种风华绝代的模样。
一片暗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云行头上。云初见状,绕过琴台走到云行面前,抬手取下落叶,又帮云行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云初的脸蓦然占据了云行的整个视线,似有若无的冷香如空气般环绕着他。
这大概就是诱使前身沉沦的根源吧。温柔有时候比无情更无情。
忽然,云初快速地抽身退离,左手撑在石桌上,右手拿着块稠帕挡着嘴,轻声咳嗽起来。
身后侍立的宫女,立即端上汤茶。云初喝下一口,用稠帕擦了擦嘴角,这才舒了口气。
那宫女接过茶杯后退下,行至云行身边时,停下脚步,“太子殿下,莫怪奴婢多言。只是您病着的时候,我家爷没日没夜地查案子,为您找出幕后主谋,难得抽出些空闲就是去您那看看您好点没。如今您这身子好了,我家爷还亲自来御花园等您。我们爷体谅您,您……”
“夏露,住嘴。”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刚才咳嗽咳的,“我不过是见秋意正浓,忽然起了兴致,才来这边弹琴。”后一句却是解释给云行听了。
“不怪夏露,是我疏忽了。”于情于理,他病好后,的确该到云初寝殿里登门拜谢。
“无碍就好。”云初以眼神示意夏露将食盒打开,这才向云行温言道,“这是八珍斋新出的蜜茶酥。你试试可合你口味?”
八珍斋,正是云初昨天提到的那家。
记忆里,前身很是喜欢八珍斋的糕点,前身尚幼的时候,不能私自出宫,每每出了新品,便只能缠着云初给他带来。
这八珍斋在整个京城的贵族圈里也很有名气。♀出了新品,自是引得全城轰动,买的人常常能排到半条街。
而云初虽然贵为九王爷,遣来的小厮却总是乖乖地排上一两个时辰的队。八珍斋的老板上赶着给他开后门,他只回了一句“我家爷让我排着,我就排着”。
有此楷模,一时京城贵族子弟人人争相效仿。少了人插队,那些平头百姓自是开心,纷纷称赞九王爷贤明。
而这不过是贤王众多事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前身爱极了八珍斋的糕点,云初却是个不吃甜食的。如今,云初弹琴时,旁边却备了个装着糕点的食盒……这蜜茶酥显然是为云行准备的。
看来云初的确是在这等他到来。
而他来这御花园也不过是兴之所至,云初却猜到了。这不免让云行有种自己为他人掌控的禁锢感。
云初见云行只是沉思,并不动手,便捻起一块蜜茶酥递去。
云行注意到云初的动作,蓦地从沉思中惊醒,忙道谢:“九皇叔,这些天多谢您了。”
云初闻言,捻着蜜茶酥的手顿了顿,只将它放在了石桌上。原本满含笑容的脸也略微沉了沉。
“九叔很高兴,你这次醒来成熟很多。但九叔不希望你因此和九叔生分。”一字一句,由云初说来,都情真意切。
“嗯。我明白的。”说完,云行直接捻起石桌上的蜜茶酥就往嘴里送,却被云初伸手夺下,扔在了地上。
“既然明白,就不该吃了。”
说完,云初将那装着蜜茶酥的盘子推到云行跟前,“你是太子,应该得到最好的。”
云行一面暗自品味着这句话,一面拿起一块蜜茶酥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可喜欢?”
“似乎甜了些。”
云初闻言轻笑,“病了一场,连口味都变了些。以往你可是最爱吃这甜食的。”
“可九叔不爱吃,我也不要吃了。”
“呵呵,还和小时候一样,孩子气。”云初失笑,也拿起一块蜜茶酥吃了起来,“如今九叔吃了,你可要吃?”
“嗯!”云行点头,又拿过一块啃了起来。和桑未待久了,他的演技也精进了不少。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云行这才请辞,“九叔,我想出宫逛逛。”
云初对于云行要出宫的事,毫不意外,只淡淡道:“出宫?可是又想去哪玩了?”
“嗯。太久没出去。憋得慌。你看,我的身体都大好了。”说完,云行在云初面前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完好无缺。
云初笑着看云行动作,待他停下后才叮嘱道:“多带些侍卫。”
竟是就这样默许了。
这正是云行觉得违和的原因。
若云行此时面对的是皇帝,皇帝必定会说他身体初愈,且还不确定主谋是否有其他同伙,出宫一事暂缓。
而云初,只会温柔地提醒他,记得多带些侍卫。
从小,云初就是这样纵容着前身。这才将前身养成了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
至于皇帝,他政务繁忙,无法时时刻刻盯着前身。一旦前身不注意,云初就帮着前身把皇帝出的难题一一应付了。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九王爷,一个是未来的皇帝,谁敢告密?
而那云初自小长在深宫,他父皇还健在的那会儿,他什么后宫倾轧没见过,怎会不知道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把前身往废物里养?
远的不说,说近的。这次的中毒事件,如果不是云初纵容前身,下毒之人也没那么容易接触到前身。
亏得前身心心念念的只有他这个九叔。
这也是云行对他第一印象不佳的原因。
然而,直到今天,云行见到了他本尊,却又觉得,或许这个人还有云行所不知道的一面。
一个真正心性狡诈的人,生不出这样一双眼睛。那眸色如最深沉的夜,其中又蕴含星光点点,宛如无尽的星空,包容万物。
他们的时间还长,云行有的是时间,来拨开他的一层层假面——
向云初告辞后,云行便带着五六个便衣侍卫,踏出了宫门。
曾经,云行和苗淼一起去怀州时,云行就为那车水马龙的古代集市而震惊,他现在进得京城集市,才发觉,那怀州比之京城,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从街头到街尾,到处都是吆喝声。云行却没有停下一观的兴致。身边的人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了。他思及苗淼当时兴奋好奇的脸,如果苗淼来到这,肯定会更开心吧。
“这玉镯怎么卖?”
“一口价,三十两。”
“三十两?”
“官人,您看这玉镯,这光泽、这颜色、这手艺,三十两银子,绝对没卖贵了。”
云行只是随意的一瞥,却在看到那个问价的男子时,蓦然停住了眼。
虎背熊腰,络腮胡子,还有那靴子侧面绑着的匕首……这人可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和本朝关系恶劣的胡人。而且,那通身的气派,可不像普通人。
思及此,云行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离远些,这才走到那男子身边,拿过小摊上他相中的镯子。那摊主没注意到,云行却是看到了,先前那男子口中反问,手上却已经掏着钱袋打算买下了。
那摊主见云行出来打岔,忙道:“这位官人,这镯子已经有人相中了。您不如看看其他的如何?”
云行不言语,只用手指弹了弹那玉镯,便有些“喀喀”的声响,像是在敲败絮一般,“老板,你这镯子声音听起来可不怎么好。三四两银子便差不多了。三十两……可别镯子没卖出去,反惹来了官司。”
摊主见云行那架势就知道遇上了行家,听得云行所言,更是冷汗尽出,忙道:“我刚才不过是与这位官人说玩笑话。这位官人看来英武不凡,我就将这镯子送于这位官人了。”
那男子闻言冷笑,“如果我拿了你这个镯子,那我岂不是成了和你一样的人。”
说完,男子又转向云行,抱拳道:“我叫胡临,刚才多谢你提醒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面对摊主时冷峻的脸此时已是春风拂面。
云行同样抱拳,道:“我名唤邢云。不过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哈哈。”胡临闻言大笑,拍着云行的肩膀道:“据闻这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楼就是城中的醉香楼,不如我就为这小事,请你喝上一杯,如何?”
云行也不推辞,直接道:“好。”
“哈哈。爽快,你这个朋友,我胡临交定了!”
那几个护卫见状刚要跟上,却被云行七拐八弯地给甩掉了。以云行的武功,根本不需要护卫。
云行二人一到醉香楼,胡临就叫店小二将这酒楼里的招牌菜全都上了一遍,又让店小二挑酒楼里最好的酒上了八坛。
酒一上桌,胡临就拆开一坛老酒,“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胡临高兴。今儿个咱俩不醉不归!”说完,胡临就着坛口灌了一大口酒。他那络腮胡子沾上了酒液,湿漉漉地粘到了一块儿。
“这酒可真不带劲。还好酒呢。”抱怨完,胡临朝云行看了眼,见云行不动,便拿过一坛开了封,直往云行怀里塞,“喝啊!”
云行哪见过这样的喝酒架势,当下接过酒坛,叫小二送了两个海碗过来,把老酒倒进海碗里,朝胡临敬了一碗。
“唉!算了,你就拿碗喝吧。”胡临用怀里的酒坛和云行的海碗碰了碰,又灌下一大口酒,用衣袖擦干嘴边的酒液,“你们中原人呐,就是不痛快!”
云行听后,顺下去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中原人?”
胡临抓起桌上的烧鸡,就着整鸡啃得欢,来不及咽下嘴里的肉,就口齿不清地回答:“我是阿布里拉族人,啊,就是你们中原人嘴里的胡人。这醉香楼的菜倒是的确不错。”
云行启著夹起块肉吃下,“最近时局可不怎么好。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你还敢来京城?胡临依旧忙着吃鸡,头也不抬道:“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家世代为商,要是不来这换货物回去,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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