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么?”竺饮清合上盒盖,十分随意地问道,一转头却看见身旁那人正十分陶醉地往口中送着糕点。♀
她往那小碟中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满满一碟白玉糯粉糕竟让他吃得只剩下一块了。
眼前这位如清逸如仙的翩翩佳公子此时竟忽然化身贪食饕餮,似乎忘我地沉浸在美食的天地中。
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
她微微拧眉,转而一想,哪里有什么以前?不过就是镜花楼里处了那么些天而已,尽下棋去了,哪里又有多少美食?
“这个……有这么好吃么?”她斜睨了他一眼,语中含着些许惊讶。
“当然,这是糕点中最美味的,堪称糕点之王!”他连头都不转一下,一副享受的模样。语毕,他伸手将碟中的最后一块送入口中。
竺饮清不置可否地瞥瞥嘴:“爱吃甜食的男人倒是少见,你果然奇怪!”
这话缓缓出口,下一瞬,说话的人却是悄然顿住。
脑袋里似有什么从遥远的地方飘近了。
爱吃甜食的男人……
爱吃甜食的……
爱吃白玉糯粉糕的……
“美食当前,还要分男女么?”他对她的变化浑然不觉,只十分自然地侧首睨了她一眼,却刚好望见她正垂眸发怔,面色微微发白,看着有些古怪。
“怎么了?”他语气微变,转过身来细细地看她,目中即刻涌出关切的情思。
“哦……没事!”她骤然回神,按捺住心头澎湃的涩疼,“只是隐隐地想起个人来……”她淡淡一笑,眸光忽然变得柔和许多,却又有些隐涩,飘渺的声音悠悠说道,“他好像也很爱吃这甜腻腻的糯粉糕……”
她低低地说着,眼神变得飘忽不定,那模样倒不像在同他说,好似在自言自语,似乎又回到了一片记忆的泥淖中,丝毫没有发觉身旁的男子微微一震。
他深深望着她莹白如玉的鬓角,目光掠过那干净如泉的双眸。强自抑下心头的酸痛,他的语声似乎有意变得轻快,唇上滑上一丝浅笑,佯装惊讶地道:“哦?还有男子和我一样奇怪,爱吃这腻死人的甜食么?”
“嗯……是很奇怪,”她并未抬首,仍是一副如在梦中的模样,眉眼却随着记忆变得温暖,“我都记不清了,好远好远的人……远到我想不清他的模样了……”她喃喃地说道,忽然自嘲地轻笑一声,唇角浮上一抹淡到可以忽略的笑意,“不过,原本在我心里他也一直是个模糊的样子,只知道他很好,很好……”
清净素美的面容映入他的眼里,他心头早已动容,再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面前兀自低语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中神色复杂难辨。♀
“哦……”竺饮清静默地沉思半晌才又回过神来,尴尬地朝四周张望一番,继而低下头自嘲地笑笑,“我怎会同你说起这些了……今日真是奇怪……”
敛定思绪,她抬起头,收了笑容,朝他正色道:“我们快走吧!”说完,不等他答话,两手分别握上一副食盒。
“我来!”孟隐忽然丢下低沉的一句,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食盒大步踏出去,留下发愣的竺饮清呆立原处。
过了一瞬,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然而心中却觉得他越发古怪了。这人情绪的变化也太怪了,方才还是那么一副享受美食的得意模样,怎么转瞬又故作深沉了?
真是不懂!
“哎,你还没说……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她紧着步子赶上他,眼见着离毓秀楼越来越近,赶紧问道。
“我若说了……你能保准答应么?”他淡淡地反问一句,连头都未偏,目光笔直地朝着前方,仍旧步履矫健,走得飞快。
她一愣,“你有事需要我帮忙么?你先说说看,好歹你也帮过我,我会考虑的!”
“呵……”他忽然轻笑一声,蓦地停下步子,望定了她,“若是我要你离开澹台府,去我的云隐山庄呢?”
“呃……”她微微一怔,沉默一瞬,不由失笑,“原来又是这件事啊……孟公子,我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么?”
她抿抿薄唇,朝他看了一眼,又道,“镜花楼虽然没了,可是水月街不还在吗?秦楼楚馆多得是!若要论琴艺,比得上红绡的难找,可是比我好的一定遍地都是,你孟公子的财力和慷慨都是水月街出了名的,要聘个琴姬又岂是难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那些姑娘定会排着队送到庄里去的,你……”
“你以为我只是要个琴姬么?”他霍然打断了她的话,凤眸定定地盯着她,眼中涟漪大起,隐约有些发红,看不出是愠怒还是激动。
竺饮清不由一震,一时噤了口,惊诧地看着他。
“这不是你该过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他近乎切齿地说道,然而却非寻常的疾言厉色,只细细一看,便能发觉那好看的双眸中一片凌乱,又是心疼,又是愤恨。
竺饮清顿时惊住,呆呆地立着,瞳眸陡然睁大,满眼迷茫。
两人闷窒地对望半晌,她才终于皱着眉头开口说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叫不是我该过的日子?你为何几次对我说些奇怪的话?我们明明对彼此都不熟悉……”
她凝眸看向他,却见他抿唇不语,淡朱的薄唇几乎绷成薄刃,目中的情绪似在慢慢收敛。
良久,他陡然贴近,低低地道:“你是一个姑娘,扮成这样跟在一个男人身边,这又像什么样子?明王殿下遇刺,澹台将军遭袭,如今风声鹤唳,你心中都清楚,又何必过这样惊心的日子?只要你……”
“孟公子!”
几丈之外传来平静却沉冷的一声。
竺饮清立刻回头,只见面色阴冷的澹台肃珩正走过来。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转瞬便将一双锋锐的深眸定在孟隐的脸上。
“孟公子这一趟似乎有些久了,明王殿下怕是要着急了!”他轻扯薄唇,低沉的嗓音滑出喉腔。”是他着急,还是你等不及了?"孟隐已转过身,犀利的凤眸与之相视,一出口便是针锋相对的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