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楚鸿迈着大步踏到阶前来,郑全往前移了半步,语声平稳地问候道:“楚王也来啦?”
虽然昭德王竺烨与靖边王楚鸿各有封号,但朝中众臣大多习惯根据二人的姓氏唤为“竺王”和“楚王”,长久如此便都习惯了,就连百姓也都跟着这样称呼。
“郑相,陛下如何了?”楚鸿是武将出身,个头虽不高,然而身形健壮,走起路来独有一种凛凛威风,声音也非儒士文官的慢条斯理、温文尔雅,而是粗犷而明朗的,那是气息饱满、带着力量的语气。
此时,他虽然也微微攒了眉头,然而面上仍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的到来似乎给殿前这一群低声哀叹、踌躇不安的朝臣带来了一丝活力,众人依次上前来与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郑全冲着他摇了摇头,那意思便是皇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楚鸿一见,心中便也有了底,抬眼往前方的大殿瞧去,便瞥见了站在最前方的阳承禹。
“哟,庆王爷也在啊?”楚鸿抬着大步走到了前面,朝着阳承禹看了一眼,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扬声问候了一声。
“嗯。”阳承禹闷声应了应,并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客套话。然而楚鸿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看庆王爷面露忧容,想必在担心陛下吧?”
“楚王难道以为众位同僚候在这里是来看热闹的吗?”阳承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语气平然地开了口。
楚鸿一愣,面色微变,继而又复归如常,仍是一副不以为忤的语气:“当然不是,只是我等这样一直候着,也不知殿内陛下是何情况啊?庆王爷是陛下的亲叔叔,不如就代我们大家进殿一问吧,如此,也好让诸位同僚安心呀!”
“陛下此刻既不愿我等觐见,本王心觉楚王还是稍安勿燥为好,诸位等了这半日,也不曾有何怨言,怎么……楚王这刚一来就不愿等了吗?那不如先回去吧!”
阳承禹淡淡然的一番话,将楚鸿说得噎住了口,脸上一时白一时红,很是憋闷。一旁围观的众臣皆瞪瞪这位,又瞅瞅另一位,谁也没敢插句话。
郑全就在此时悠悠地开了口:“楚王也是太过忧心陛下了,同属臣子,这番拳拳之意,庆王爷想必也是深有了解的……”
“唉,还是郑相了解本王啊……”楚鸿低低地叹了一声,斜眼朝着阳承禹看去,那眸光中已明显带着一丝隐隐的愤恨。
有几位朝臣见国相开了口,也都一齐过来打着哈哈,将略显尴尬的气氛给圆了回来,很快殿前便又恢复了原本的调子,众人仍是那般立着,偶尔交谈几句,偶尔叹几声气,偶尔又往殿前张望一番。♀
就这样过了约莫一刻钟,也没望见轩辕殿中出来个宫人传话,倒是迎来了另外两位。
澹台肃珩与赵黎刚从北衙禁军大牢出来,从北宫门进了宫城,沿着宫道一直来到轩辕殿前。
殿前的众人早已等了许久,虽然嘴上不敢乱说什么,但事实上大多身疲心乏,此时望见谁来心中都会惊喜一下,好歹能期盼着带点儿转机来,更何况此时出现的并非旁人,而是昨夜亲身经历皇帝遇刺一事的大将军和禁军统领,自然又让众人眼前瞬间亮了亮。
朝堂之争中虽各分派别,暗潮不止,然而在这种公然的场合,大多数人还是会聪明地选择做做表面功夫,维持一下基本的体面,尤其是此时到来的两人中还有一位是皇帝的人。
对于无党无派仅听命于皇帝的禁军统领而言,见到一众朝臣自是要上前问候一声。
于是一阵招呼声之后,众人难免想从这二人口中问出些内幕消息来,譬如刺客可有抓到,皇上如何了等等,然而这两人皆不知此时皇帝的态度,便也不好多说,只随口搪塞了几句。
当赵黎前往殿堂内求见时,澹台肃珩便走到庆王阳承禹近前。
“王爷!”澹台肃珩的声音略显低沉。
“肃珩,听闻陛下把这案子交给你和赵统领查办,可有线索了?”阳承禹眉心浅凝,温声问道。
“王爷……”澹台肃珩语气微有凝滞,深沉的眸子似乎迅速闪过一丝诡秘的精芒。迟疑了一瞬,他低声开口道:“肃珩可否问问……这案子王爷怎么看?”
阳承禹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避而不答有些讶异,沉吟片刻,才淡淡地道:“事发之时,我并不在场,不过我心猜应该与先前驿馆遭袭一事不无关系吧……”
澹台肃珩眸光幽闪,看过去的目光愈加深沉,似乎想要从那略显严肃的面庞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却连一丝异样也没有发现。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暗转之间似乎已在心中思量了一遍,漫声道了一句:“这事……肃珩此刻不知要如何同王爷说……”
“肃珩……你这是何意?”阳承禹似乎有些吃惊,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然而,澹台肃珩还没有回答他,身后的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循着众人的目光转头一看,便见一个青衣身影从轩辕殿中走了出来,沿着石阶一直走到众人眼前。
朝臣皆心急地涌上前去。
“李公公,皇上如何了?”
“李公公,皇上可是要召见我等了?”
一大群人皆在问着,满面焦急关切,尽数表露着对皇帝的关心。
“众位大人,别急,别急!”李公公尖尖的嗓音在人群显得十分突兀,众人很快便安静了,皆睁着眼睛望着他。
李公公先朝着前面的庆王、楚王和国相等人微行一礼,随后抬头望了一眼众人,朝着众臣躬了躬子以示恭敬,便将精明的目光停驻在澹台肃珩身上,缓声说道:“澹台将军,皇上有请!”
“这……皇上只请了澹台将军一人吗?”御史大夫陈敬之瞪着眼睛问道。
“是啊!”李公公漫声一答,顿了顿,冲着众人扬声道:“皇上说了,难得众位大人的一片关切之心,皇上很是欣慰,大人们也站得够久了,今儿个便都先回了吧!”
“这……”群臣面面相觑,睁大眼睛望望澹台肃珩,又望望前面的国相和两位王爷,见那几人都没开口,便也都沉默了。
“澹台将军,请吧!””有劳公公!”澹台肃晰朝着阳承禹看了一眼,额首道,”王爷,肃晰先进殿了l-,”嗯。”阳承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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