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今天西门秦忽然想要反抗。也许是心情很糟糕,也许是梦中的情景给了他力量,也许是把这两人想象成了梦中的怪物。总而言之,他想要反抗。于是,他向前进了一步,正要抬起双眼怒视两个家伙。
“怎么?你这个婊子养的,还想还手?”矮胖子一看西门秦居然往前进了一步,这种挑衅的举动那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那高大个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更加狠厉些,更是狠狠的推了西门秦一把。
西门秦立刻就怂了,偶然跑出来的勇气就像是个顽皮淘气的孩子,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西门秦往后又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贯的害怕表情,他默默无语,忍受着两人的拳脚。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趾高气昂,神情舒坦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调。这是他们每天的痛苦生活的福利,两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感觉,若是没有西门秦,他们好像已经熬不过那每天繁重劳累的生活。
西门秦歪斜着身子,一边咬着牙,一边往身上机械的套着工作服。工作服做的很窄小,就算是瘦弱的西门秦,套起来也相当艰难。西门秦套工作服的偶然间会扯到身上的伤,痛的龇牙咧嘴,但他好像也没什么力气叫出声来。早上吃的一点儿面条,到此刻似乎已经能量耗尽了一般。
左眼角挨了很猛烈的一拳,已经红肿了。如果右边再来一下,相信西门秦就会由偷人媳妇的狗东西变成偷人媳妇的熊猫人,尽管这个名字也是那么寒碜。
因为是在cāo作间工作,整rì也见不到多少人,因此西门秦也没有故意去整治脸孔,因为那对他并不重要。
因为耽误了那么一刻,老板规定的上工时间已迟了。西门秦还没有推开cāo作间的门,就听到一连串的怒喝声。他知道,这是cāo作间一霸——老板委任的监管——徐大妈。不要看她的名字这样寻常,但因沾了老板同乡这条捷径,别的地方不说,在整个cāo作间,那是说一不二的。cāo作间三四十人,除了烧菜的大师傅地位尊崇之外,其余人都要受到徐大妈的盘剥。这其中又以二十几岁,刚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为甚。
西门秦头皮一麻,相比较这徐大妈,他仿佛更喜欢刚才打他的两个人了。尽管徐大妈似乎从来没有对谁拳脚相加。
但尽管咸鱼思想一度泛滥,西门秦也不敢转身就走。对他这样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暂住证也要老板施舍的外来货,是没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的。这一点,他深深的清楚。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妄图趁徐大妈不注意,溜进cāo作间的想法泡汤了,在徐大妈注视到他的那一刻。
“徐大妈,抱歉,我来迟了。”西门秦用尽量低声下气的语气,诉说着,企盼徐大妈的原谅。
当然,回应他的依旧是厉声的责骂,严厉的呵斥。尽管三年来,这个声音,这个责骂呵斥的声音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但身临其境的西门秦还是感到无地自容。西门秦恨不得有一条地缝,立时就能钻过去。cāo作间诸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几十道金针扎在身上一样疼痛。
约有一刻钟,徐大妈停了下来。似是瞧见西门秦谦逊的样子,又似是看见了西门秦那带伤的脸,又或是更年期哪一根筋没接对,总而言之,她停止了怒骂。比往常要早了好些时间。
“去干你的事罢。”徐大妈用一口柳州方言,声音粗重的说道。
西门秦如蒙大赦,抱头鼠窜。其余一众自看戏的诸人也立时转入‘工作状态’。模样自是说不出的认真负责。
西门秦站在偌大的洗碗间,望着眼前这成百上千个累的极高的盘子。面无表情的将盘子分成十数份,随即左手取洗涤用品,右手快速的拎起一个盘子,三两下刷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洗碗也是一个技术活,不见得是什么人都能干好的,尤其是面对上千个盘子的时候。
只见西门秦刷盘子的速度极快,而且旁边已早被他清理出来一块地方,用来盛放盘子的。他左手接住洗涤剂,右手拽过一个盘子,草草洗刷干净,再经左手轻轻一丢,盘子就自然落在一旁的一堆盘子上,准确无误。既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更没有弄碎任何一个盘子。而他的身子呢,更是一动不动,神情专注的像达芬奇看着万恶的蒙娜丽莎一样。
从这里而言,西门秦也是身怀一门‘绝技’的。尽管这是他三年来摔了上百个盘子换来的成果。
只不过盘子自然不能这样就算刷过了,酒店里的规定,一个盘子要经五道工序。当然这个工作量是针对五个洗碗工而言的。
西门秦想要在今天就餐之前,洗刷好这些盘子,就不能按照规定来。
忙了四个小时,洗盘子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望着一叠叠高高累起,清清亮亮的盘子,西门秦涌起了一丝成就感。老板娘是极苛刻的人,除了徐大妈之外,没有什么人能够干足半年,而西门秦是足足干了三年的‘老人’了。有这样的一门‘绝技’,就算是老板娘再挑剔,也知道找到这样一个人才是很不容易的。
根据以往总结的经验,从这个时候到中午12点之前,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他都是躲在洗碗间里的,因为如果这个时候他跑出去的话,就会被其他人要求去做其他事情。好在除了徐大妈之外,洗碗间重地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
西门秦是十分胆小的。
只见他将碟碟碗碗搬出一半,送到cāo作间的柜台上——这是一早上需要的数量。接着溜过洗手间,溜过面点间,从小芳姐那里顺来了三五个失败的面点,顺了一小杯热水,随后又溜进洗碗间,深深的反锁在里面。
洗碗间是**的,又有许多水蒸气,长时间呆着是很痛苦的。但对西门秦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他月兑上的一身蓝皮,赤着双脚,躲进了一个碗柜。碗柜是巨大的,就算是一个人在里面躺着,也是绰绰有余的。
碗柜里更是干干净净的,里面有几小袋零食,一个小小的塑料垃圾桶,一块有着心心得小靠枕,当然少不了书。
左角堆着十几本书,这是西门秦每天的这个时刻最开心的‘食物’。
西门秦取来一本包装十分jīng美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书上还有五个字——凡人修仙传。
这是西门秦最喜欢的一本书。总觉得这本书的主角和他是那么的相似。当然,他更多地时候是幻想着自己能和韩立一样,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将痛打他的恶贼们一个个打的满地找牙。
正当西门秦沉浸于内心的YY中时,jǐng铃儿忽然响了。这是洗碗间设置的jǐng铃儿,大部分情况是用来通知里面的人,将洗好的碗碟送出去。但很显然,这次应该不是。
西门秦听到铃声,身体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抖抖索索的收拾好东西,套上工作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徐大妈,当然,还有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穿着黑sè女士西装的女人,二十几岁,她身材高挑迷人,一个小小的领结更是凸显出她的优雅。小西装裁剪的甚是得体,更是衬托着她的玲珑身体。如果上帝造人也像女娲一样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由这两位大神亲手捏的。
瓜子脸,秀气的双眉和樱桃般的小嘴,粉红的双唇露出了一丝不易寻查的笑意。西门秦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蓝姐,是二楼贵宾厅的领班。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几乎‘仙人’一般的人物会出现在‘脏乱不堪’的cāo作间——出现在洗碗间的门前。
“徐姐,你们找我有事儿?”当着别人的面,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面前,西门秦是万万不敢将徐大妈这三个字说出口的,尽管徐大妈确确实实已经快五十岁了。
“你跟小蓝走罢。”徐大妈似乎很是不乐意,当着蓝姐的面,面sè业已垮塌下来。说完话,径自转身走人。
“蓝……蓝姐。”徐大妈一走,西门秦就感觉蓝姐那像宝石赛珍珠的双眼落在他的身上,顿时如两盏一千二百瓦的大吊灯罩在他的身上,浑身如同火烧一般。只觉得双手双脚似都长错了位置,摇摆不定,根本不知道往哪放。他哪里还敢去看人家,自是像鹌鹑一样,将头牢固的低了下来。似有什么东西沉重的压在他的脑袋上。
“你叫西门秦?”被人称作蓝姐的女领班,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其实西门秦年岁并不小,过完今年就已经二十岁了。但他似自小营养跟不上,是以显得十分瘦弱。
“是……是的。”西门秦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极力的控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出声。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寻常人或许无法理解西门秦此刻的心情。像蓝姐这样的人,平时时候西门秦只能远远的瞧见背影。她出入的都市豪华包间,见面说话的都非富即贵,谈吐不俗,举止优雅,最最要紧的是西门秦知道,她还有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男朋友。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激动又复自卑。
“你跟我来罢。”似是瞧见西门秦这样‘紧张’的少年模样,蓝姐观世音的‘慈悲心肠’发作,是以‘赦免’了他的唐突‘罪行’,并未出言责怪与他。
西门秦感觉蓝姐转过身去,这才抬起头来,瞧着蓝姐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玲珑背影,似是瞧的有些久了,西门秦又赶紧快步跟上。
蓝姐走在前,西门秦跟在后。不知怎么的,西门秦的目光就落在蓝姐那穿着黑丝、苗条修长的双腿之上,双腿下的一对穿着黑sè高跟鞋的小脚也是分为动人。
不知不觉的,似还能感到一股不知是什么香气,正从蓝姐身上袭扰而来。
一路之上,西门秦更不敢出一言一语,生恐惊扰了蓝姐,那真是莫大的罪过。尽管西门秦早知,蓝姐有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他是丝毫没戏的,但不知是什么东西作祟,还是想在蓝姐跟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蓝姐似是真个儿慈悲心肠,担忧西门秦瞧见她局促不安,是以一路之上并未回头。只把寻他的事由说与他听。
原来是二楼贵宾厅负责传菜的小莲姐病了。这小莲姐平rì里与西门秦关系很好,对他多有照顾。是以虽然病了,也将这个差事推荐给了西门秦,虽然只是暂时的。
西门秦听了很是感激,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差事。他一月工资是3214元,在这个大都市里,这样的工资算是较低水平。而在包间传菜,虽说工资比他并不高多少,但只要包间里面的‘贵人’随便‘施舍’几个‘小费’,一天下来,就很有可能比你十天挣得还要多。
蓝姐询问他是否会传菜,西门秦洗盘子出身,端盘子传菜也不在话下,这一节自然没什么要紧。只不过蓝姐随后说的话,却令西门秦很是头疼。
原来这传菜的服务员,也有许多学问的。就说‘小费’这回事儿,虽说在广义这样的大都市是很有这样的习俗的。但也并不是意味着什么样的服务员都给。给多给少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服务员长得寒碜,又不会说话,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在蓝姐眼里,西门秦无疑是不会说话而且长得寒碜的,是以只是反复叮嘱他,只要平安度过,不要出什么问题便也是了。
西门秦正是怀着这样一个极为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贵宾厅16号房间门前。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正要按在门铃上,但犹犹豫豫的,似又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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