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来袭
腊月二十八,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就算再怎么难过的日子,人们也该去多少置办点东西了。这天冯蒙是跟着胡婶一块去的,她拿了家里的一两银子,家里还有一两十一文钱,计划买的东西不多。
热闹的集市,来往着最后赶年集儿买卖东西的民众。冯蒙跟着胡婶一路转着,胡婶买了一点干菜和白面,冯蒙买了两包稍好点的糕点,花了三十二文钱,没钱的人花的都是心头血啊!转来转去,什么都想买,可什么也不能买,冯蒙实在后悔来集市了。
不是她吝啬,实在是家底太薄她挥霍不起啊!在不饿肚子的前提下,家里一分一文都得省着,开春还得置办点东西赚钱了。姐弟俩沾叶二叔的光,村子里已经有闲话传开了,就算她心理足够强大也抵挡不了积毁销骨的可畏人言,更何况是在这个一句话就能害死人的时代呢?
她比较奇怪的是王氏的态度,难道真被叶靳吓住了,答案肯定是不会,那她到底在酝酿什么风暴呢?不会是生剥熟煮叶老二吧,这个想法是不能为外人道也滴!
对于叶靳,冯蒙与他没说过几次话,还就上次在集市上碰到他求他帮忙,后来的基本上是冯宇在沟通了,对他的看法也就停留在最初的阶段,一直比较疑惑他的好心,难道他的半分忠厚就牵引出他圣母般慈悲的心怀,可这里也没有玛丽亚啊?
冯蒙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乐了,脚下紧跟着胡婶。这人啊,一旦安逸了就容易滋生其他想法,你看这有吃有喝了就调侃起他人来了,冯蒙感觉自己该检讨了。♀
“蒙啊,你这过完年就十二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买完了东西,吃了点干粮,胡婶和冯蒙带着采买的东西就一路往回赶。这路上也没有一路的村人,胡婶试探地说着,按说这些最应该是父母考虑的,可是姐弟俩这情况,也就跟自己亲近些,她过问一下也不为过。
“先赚点钱,然后送小宇去读书,条件好了把房子翻盖了。婶,其实我什么都不想想,只想每天保证温饱就行了。”冯蒙开始兴致勃勃地说着,想起封山那段苦难日子她感觉还是一步一个印子比较扎实,怀着幻想总有破灭的危机,还是实实在在的感觉更真实些。
“婶觉得吧,你要不先定个人家,这样过了年地里活能多少帮衬着,你们姐弟也有人照看着,你做什么事情出来进去也方便点?要不然以后传出的话多了,你的名声也不好。”胡婶好心地说着,其实这些话也是她在心里揣摩很久的了,今天也是看一路就跟冯蒙这机会才说出来的。
“婶,我还小着呢,这种事得慢慢遇!”冯蒙没有直接回绝了胡婶,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她也是在村子里听多了风言风语才规劝她的。
“蒙啊,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名声,没了它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白搭。婶知道你心思重心向大,可就算将来你将小宇抚养成人了,那你自己呢?别说小宇会养你,小宇能容你,可是他的妻儿子孙能容吗?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不是你小不小的问题,而是现在风头已经放那里了,你再不注意你的名声还要不要啊?”胡婶语重心长地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孩子小想问题简单,亮出那么多把柄让人挑话头,随便一个都是要命的事儿啊?
“婶,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我只是说现在还小并没有说不嫁人啊?”冯蒙苦笑地说着,胡婶说的话很有到底,但是对她现在不适用,现在离及笄还有四年时间,这中间会发生很多事,现在考虑这些真的是太早了,她还想重温童年、带着小宇奔小康呢?
“死妮子,你让婶怎么说你,村子里现在传的有多难听你会不知道?现在不堵住那些人的嘴,你以后怎么嫁人——想都不用想!”胡婶压低着嗓门骂着,她真的不知道该拿冯蒙怎么办了。♀
“怎么堵?嫁给叶靳?那个再长两岁能做我父亲的男人!”冯蒙感觉这就是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玩笑,他救了她一命或是她姐弟两命,难道要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幸福?
“怎么堵?最彻底的办法就是你尽快定一门亲事,至于叶老二那是你叔辈的,你怎么想着的?”胡婶说的话语冲了点,但是也被冯蒙的想法气乐了,嫁给叶靳那不是找事吗,别说里正他们的关了就是她这关就过不了,自己一直看着的孩子哪能这么被人糟蹋,别看叶靳那种忠厚样她也是看不上眼的。胡婶觉得怎么着都是自家孩子好,那相对的当然是冯蒙好,叶靳差了而是是一塌糊涂的差。
“知道了,我会好好地考虑的。”冯蒙看胡婶语气不好,她也不想接着谈论这个话题,村里的流言传了很多天了她一直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结果比她预计的要严重,本来还想决定用庸人自扰之的态度来坚持不合作、不搭腔、不理睬政策的,看来还是自己太幼稚了,将古人想的太真善美了。
一路上,她们再没说什么话。冯蒙知道自己的态度伤害了胡婶,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难道说真还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或者说叶靳想要造成的就是这种结果?应该不会,叶靳是个简单的人,他的简单加上冯蒙的不在意还不就成了事实吗?
冯蒙这时才知道天雷滚滚从地起,偶然事件链接着必然原因啊,这就是两个傻帽相遇的犯二事件吧!
腊月二十八的一天就在深沉的思考中度过了,冯蒙晚上甚至梦到叶靳拉着她的手问:“你要去哪里啊?你要去哪里啊?”还带着《爸爸去哪儿》那种特有的音调……
一身冷汗激灵了起来,窗外泛着冬日的灰白,冯蒙睡不着,小心地不惊醒小宇下了床。冰凉的洗脸水打在脸上,彻底惊醒了她的精神,为了胡婶的几句话,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梦,折磨自己好像是很愚蠢的事情。
今年没有三十儿,今天腊月二十九,已经算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一晃四个月快过去了,冯蒙迷蒙了,这日子都去哪里啦?来到这个世界到底干什么来了,好像除了跟贫困做斗争外,什么也没做,除了忍受还是忍受,除了煎熬还是煎熬,似乎就给自己找一个安顿的地方和温暖的人。二里河是那个安顿的地方,小宇还有胡婶一家就是可以汲取温暖的人吧!
满脑子都是问号,事情怎么会这样?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这么长情,这么简单的人,为了一点点安心和温暖让自己窝居在这一隅过着节衣缩食也没办法温饱的日子。
被困惑缠住思绪的冯蒙,直到吃过午饭才挣月兑思绪的牢笼,开始准备起了饺子馅,不到一斤的白肉配上点大葱、萝卜,剁出来的馅儿加点盐味道都很好,不能不说人适应性的神奇和强大,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只要心足什么都是珍馐。
下午,冯宇拿了家里两个铜板,一个买红纸,一个给写对联的人——村子里唯一会写字认字的里正家的大孙子。对联拿回来,冯蒙感觉这两个铜板值了,纸张厚实,毛笔字有点功底,对于花出去的两文钱也心里平衡了很多。
冯蒙剁好了饺子馅,出门在林山家买了两斤豆腐,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挡盘子,半斤都能做一大盘来。炖豆腐也是相当不错的,不知道林山家的豆腐经不经煮,别还没煮出豆腐的味道和里面的筋道都碎锅里了才郁闷呢?冯蒙就喜欢吃那种滚的变了形、起皱有的表面还有气孔的豆腐,用筷子夹起来还打着闪,吃到嘴里滚烫、筋道。
下午,姐弟俩贴了对联,放了炮仗。家家户户陆续响起来炮竹声,新年的脚步就要来了。门前路边都是三三两两拿着从自家炮仗上卸下来或者是捡起的未燃的鞭炮在燃放着,给这个节日的山村增添了活力和乐趣,看着他们上前查看鞭炮的危险动作和周围父母的呵斥声,冯蒙终于感觉到了真实,或许这一世就是让自己过这种简单生活的。
晚上冯蒙包了两掺面的饺子,本想给叶二叔送的,想想没让送,惹来小宇一会一个小白眼,气得她差点骂人,不过为了不触霉头就忍住了,就当是避风头吧,这个憋屈的世界憋屈的人!反正叶二叔叶靳那家伙一脸忠厚骗死人,送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啥来路,一个被遣散的士兵能这么土豪样,土八路的面相、庄稼汉的行头、金财主的出手还真是难猜。
从傍晚一直到天亮,零星的炮竹声就没有停过。冯蒙很想入睡可是一直睡的很不踏实,总是被不知名的梦或者是尖利的炮竹声惊醒,半睡半醒中意识才开始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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