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立坤在家没待两天就被蒋老爷子给弄部队里去了,名曰‘温故知新’,怕他玩物丧志。
作为‘玩物’,冯臻表示很淡定。
两人各有各的事儿要忙,冯臻最近一直在为仓库里囤积的那批桌椅烦心,之前那单生意半路告吹,就连预付的订金都不要了,但是做好的东西又不能指望它自己长成一棵树,闲置久了也是会腐朽的。
冯臻原先想着是不是想辙子让那些学校买了为学生添置桌椅,但是一来学校的学生资源就这么多,修修补补的能用好多年,若不是一下扩展招收新届学生,根本用不上这么多,二来学校本身是有专门的订购商常驻,不可能一下子弃多年的老盟友而选择现在落魄的木材厂。
万事开头难,但是冯臻没想到这么难,好在他早早做好了心里准备,并不露出任何颓唐之势。
老员工被收编、整顿了一遍,冯臻想着另外让人去拉业务,木材厂取源于树木,可塑之物尤多,并不一定就得专门做桌椅。
常威的爸爸常桂经常给人当小工,接触最多的东西就是装修之类的活计,他是个心眼活的,性情又爽朗,和谁都能混一块去,对于装修一类的琐碎事全都能上手,冯臻想着装修不都需要木材打根基的嘛,怎么用不是用?
回去冯臻和冯妈妈商量一晚上,爽快拍板,要干就干笔大的,搞装修算啥?早已为梦想痴迷缠绵十多年的冯妈妈最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建筑师,二十多年的阅历造就她不同常人的辽阔眼界,她的一些想法往往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为这事儿,冯妈妈平静了二十多年的生活好似一下被天上飞来的巨石砸起惊天巨澜,她的心情雀跃而忐忑,当晚兴奋地差点没睡着觉。
本来她也产生过辞职专门搞她那理想的想法,可是一来那工厂待久了有感情,再说上面给她的待遇很优越,人一上了年纪,总是忍不住瞻前顾后地犹豫不决,未知的未来才叫人心生迟疑。所以当冯臻把他那想法稍稍提起,冯妈妈当即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看着年华逝去而自己一事无成。在整理好心中思绪后,她直接向厂里提交了辞职信,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等待回复。
冯妈妈是那工厂的老员工,原先工厂落难无法维持的时候,她就在那待着,到后来那么点新老工人来来去去,但留下来时间最长的那伙人却实非冯妈妈莫属,说起她在这个厂里的重要意义和影响力,谁都从无置喙。
而那边的工厂老板在第一时间就出面挽留,但冯妈妈有自己的追求他们也不能勉强人,在两方僵持不下地商议中,厂方态度诚挚地肯定了冯妈妈的工作能力,带薪挽留了冯妈妈三个月,表示希望在这三个月内她将尽全力培养出一个能接她位子的人才。
比起冯臻的能力,冯妈妈是个老少兼容的好性情,有她在厂子里打理,许多冯臻这个年纪拖累的外在因素通通迎刃而解。
葛尚义是个难得的机灵人,为人豁达,处事圆滑,除了很会察言观色外,平时还建交了不少各种层面上的人物,大事办不了,但是小道消息却很灵通。
这次东南区新建的一所公立小学过几天要来个大人物亲自到场剪彩的事儿就是葛尚义自己打听出来的。
这当官的不管你多大年纪多高职位,永远都喜欢给自己脸上抹金粉,添功绩,这捐建小学可是一个扬名的大好机会,怎么能不邀请些有影响力的报社记者去报导、围观兼拍照呢。
别人想的到的东西,冯臻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在他得到这个消息并确认之后,借着陆家的名义拐着弯接触了那学校负责任和那领导的直隶下属,透露了他的心思和想法之后,不单直接省去了原本需要的那笔资费,更是自己掏包花了不少钱请人说好话。
当天剪彩仪式上,那大人物果然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大通,末了也没忘着重强调这是某某工厂捐赠的桌子椅子,那记者的摄像机还多给了几个镜头,至于之后登报露面的后续,怎么打点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那个年代的门面包装意识可不比现在差,只是像冯臻这种事事考虑周全,前后面面俱到,并能借势起东风的缜密心思和好运气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良性宣传的后果便是,有不少冲着报纸上的风头来瞧一眼冯臻那木材厂的风采。索性趁热打铁,在报纸登报第二天第三天,冯臻又花了不少心思登了木材厂的简介宣传,将重新整顿过的工厂以一种崭新的面貌重现人们的视野,并打出了自设房屋建筑设计部门的唬头,那些因于新鲜吸引过来的人都是他们所需要的潜在客户,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挽留客源。
好不容易这一切都慢慢走回正轨,冯臻也有了空隙好好喘口气。
蒋立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冯臻正蹲在工地里吃面条。
“臻臻,臻臻,我是蒋立坤,你想我不?我好想你啊,我想你想得觉都睡不好了。”那边的蒋立坤声音嘹亮,大嗓门说话都是直接用吼的。
冯臻看看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挪步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三两口将碗里的面条和汤水都吸溜光,咂咂嘴,“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有段时间,老爷子让人给我开小灶呢,”蒋立坤嘿嘿笑了一下,顿了顿,似在听声,“哎,臻臻,你现在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吵?”
冯臻轻笑了下,踢开脚边的碎石头,就是隔着电波他都能想像得到那边那人皱眉说话的声音,含糊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的笑容加深,“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卤水鸭?三酱牛肉?酸菜肉片?”那边连续点了几个菜名,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语气都上扬了不止一个调。
冯臻听着那边人又在嘀嘀咕咕地念叨,软软地跟自己撒娇,脸上不由带上几分无可奈何地纵容,嘴角翘起,勾起一个俏皮的弧度,“蒋阿姨说前几天山林野赛,得了第几名啊?”
“嘿嘿……回来把奖品送你,臻臻我好想你啊,”那边又是一阵傻笑,等了一阵没听到回声,大概是瞪眼了,“你到底想不想我啊?我都说好几遍想你了。”
冯臻翻白眼,“你烦不烦啊?”
那边顿时就不吭声了。
将手指上的脏灰蹭干净,冯臻也被闹得没脾气了,软着声哄人,“嗯,我也想你,想得你饭都吃不香了。”
蒋立坤嘿嘿一连通的傻笑,“真的啊?睡觉的时候也想我吧,”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旁边有点吵,估计是在催他打电话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伺候咱家小祖宗的时候也想我不?”
冯臻一愣,一时竟然没及时反应过来。
“我想了,可想可想了,我每次跟我家二大爷打招呼的时候都想起咱家小祖宗了,分开这么久,就是抱一块蹭蹭,那也激动流眼泪……”
那边声音悉索,话筒这边的呼吸却是一声重过一声,冯臻的耳垂渐渐染上霞色,臭着脸直接就挂了电话。
那边‘嘟嘟’一阵忙音,偏偏那人笑得还挺得意,抻着脖子长吁口气,好似这段日子所受的苦累都过去了一样。
旁边有人眯着小眼凑上来,笑得一脸谄媚,“蒋哥,你这给你小女朋友打电话啊,哎哟,这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有人疼……”
“去去去,别瞎掰扯些有的没得,”我小媳妇也是你能说的,哼!蒋立坤想得可美呢,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那人也觉得蒋立坤现在心情好,大概他说什么都不觉得恼,转了转眼珠子,搭着人肩膀挤眉弄眼地,“哎,她长得漂亮吗?有没有大海报上的那个女人好看?”
蒋立坤瞪眼,“你懂个屁!”大步往回走,结果没走几步自己就抿着嘴乐了,能不好看么?他可是见到人第一眼就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冯臻那边挂了电话,兀自恼怒一阵,手机揣回口袋里又转头忙活他自己那事儿了。
现在市区内搞重新建设,上面那些当官的要搞出政绩来,仅一个捐建小学是不够的,由繁华市区往四面呈放射状分开重整建设才刚刚打开局面。
要整顿的是那些流散的小贩摊子,重点规范那些脏乱差的贫民地区,以及一些高低不平的土屋房和毫无秩序的那些小型工业区。
这推翻重建需要时间,但是上面既然决心执行上层的政策和指令,只要资金及时入库,想要动工时时刻刻都行,而冯臻就是打得拆迁工程的主意。
之前就说过葛尚义是个顶好用的人物,冯臻这阵子用得正顺手,一听电视里天天播报这档子事儿,心里灵机一动,转头就让葛尚义通过他自己的方式弄了些有用的消息过来,确定这事儿的可行性之后,他便开始筹划另一项工程。
蒋立坤之所以会征用这么多的退伍兵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他私底下的生意做筹备,但是他毕竟有他自己的事儿要做,不可能完全守在那里不动弹。只稍稍安顿下来后,紧接着就被蒋老爷子给弄到部队里去了。
那里仅剩下赵叙抽空去照看,但是想要真正将他们那货运公司的名字用动实处,还是需要些时间来建设和筹划,没有可用的金融人才,想要发展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冯臻和那旧厂址并不远,隔三差五的也能带着吃喝东西去探望他们,一来二去大家倒是跟冯臻熟悉得很,所以当冯臻提出想要临时组建一个拆迁工程队的时候,领头负责人刘长安当即拍板同意了,反正日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么白白拿东家的钱他们也于心不安,不如趁空找点事儿做,他们现在本就人手多,就是分出一半的人手走私活,剩于的人手要守着厂子还绰绰有余,何况冯臻还答应了到时候给分红,这等好事儿谁都不嫌多。
这事儿自然还是要找蒋立坤说,当时找不着人,赵叙又约了余珊珊去它市旅游去了,冯臻最后还是跟蒋妈妈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是要借用她儿子的员工,他这做事儿还是得先吱一声,至于后面蒋立坤为啥还是出来之后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蒋妈妈怕他分心没给说。
这弄个迁拆公司需要经过不少手续,最终还是冯臻找吴楠的关系才弄妥它,反正那钱他也暂时没急着还上,现在处处要资金,真要说起来她还是自己的大债主,冯臻倒不怕她不帮自己。
不过,拿到证那天,吴楠还给冯臻打了个电话,“你想干嘛姐都支持你,但是咱几斤几两得自己估模着来,万事讲究平衡相称,一头太重,另一头可就负担不起了。”
当时冯臻听得云里雾里略茫然,私下想想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惹得这大姐头直接出言告诫,结果这第二天,那大姐头就给派了个金融海龟过来,俗称镇店之宝。
冯臻也是接待人之后才恍然,自己最近确实激进了,从这个木材厂到现在的拆迁办,虽说也有自己的运气和缜密筹划才有的今天,但是更多的则是依靠蒋立坤的关系才能得到现在的一切。
吴楠是个妙人,这女人从来不说自己对蒋立坤的关心,但是她会拐着弯的告诉冯臻,你今天能成就现在的一切,全部都少不了蒋立坤的功劳,以后你就是飞黄鹏达了,也不能忘恩负义对蒋立坤不好。
吴楠话里的含义冯臻自然明了,拆迁是个暴利活儿,他敢明目张胆地和其他有力竞争对手这么抢钱,一面是告诫冯臻要念着蒋立坤的好,另一面却是完全的好心,提醒冯臻什么样的财力要配合什么样素质的领导者,他的各方面才干和能力都需要尽快提升到一个相对的水平。
居安思危这四个字告诉我们,无论到达哪等地位,做人还是要随时保持着危机感,时刻准备为自己的素质才干和各方面需要补充的知识进修研习,这样才能长久存在不腐朽。
人贵在自知,冯臻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空闲之余他现在也开始学着自学研读那些金融知识。
不过,说起这个,他倒开始反省自己,他对蒋立坤难道还不够好么?
但人哪里还有满足的一天,好了之后便只能再好更好,冯臻不知道某一天,他们是不是会成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是一个谈及就伤感的话题,冯臻并不愿意深思及此。
仅仅仗着青春的冲动去爱,哪知有天淡如白水或浓若醇酒,他都甘之若饴。
他待我好,我便永远占着他心尖上的位置,这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本就你情我愿,顺其自然便好。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