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蒋立坤被送往部队的第四天,冯臻就带着自己的必需品包袱款款地跑去了国都。
刚进军校,那些新兵蛋子还有几天时间进行休整。蒋立坤进的这所‘军校’,其实真正意义上和我们口中的部队没有太大区别,用以区分的大概只有现役兵和备役兵的本质不同。
冯臻走的第二天,蒋立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到那边了?”
“嗯。”
“那边环境怎样?……要不,咱在外边住吧,我不喜欢你和别人挤一个寝室。”
冯臻孩子气地朝上吹了下刘海,兀自翻了个白眼,将自己行李箱拉到墙角放好,冲那边应了句,“我申请了单人宿舍。”`
他现在手上要处理的事情不多,拆迁公司那边吴楠答应会帮忙照看,木材厂又有冯妈妈一手打理,冯臻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他习惯独来独往,况且也有不想别人知晓的事情让别人去碎嘴,所以特地在男宿舍对面的教工楼弄了间多余出租的寝室。
“阿叙离你那不远,有事儿你可以找他帮忙,国都那边有他姑父在那儿,多少也好办事。”那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念。
冯臻低头拉了下脖子上那红绳串着的玉石,触手温润清凉,浑体细腻通透,实属难得的上上品,而这正是前几天蒋立坤死活要给他套上的东西。
勉强牵起嘴角,这家伙有时候脑子一根筋掰不弯,总喜欢按着他的心意做事,明知道这玩意儿屁用没有,回头照样唧唧歪歪地给他戴上。
“这边的事儿我会处理好,其他的别想太多,好好训练去吧。”冯臻总结似的回了句,咔嗒挂掉电话,实在是不想再和蒋立坤研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蒋立坤捏着电话筒瞧了半晌,没有觉得委屈,也没阴着脸生闷气,只是撇过脸,第一次学会正视面前将与心上人分隔两地,甚至要有一两年时间不能见面的孤单和寂寥。
他能体会到冯臻对于自己并不如自己对他那样掏心掏肺,更多时候他甚至感觉冯臻对他并不如他想象的喜欢,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那样漫长的日子有他相陪,会有人对着自己吹眉瞪眼,不高兴了扑上来干架,若是心情好了,也会乖顺温纯地任予任求,即便冷着脸生气也会煮好喝的汤给自己喝,虽然那样软着调子哄自己的时候不多,但蒋立坤每每都像灌了蜜糖一样的甜。
辨不清冯臻一开始妥协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这人却肯给自己一个相携走下去的未来和念想,只这一点,蒋立坤便是感激的。
因为幸福太难得,所以蒋立坤才这般患得患失。
眼看那心中的少年美好如初,比之当年的青涩稚女敕,现在已经慢慢展露风华,拥有自己坚定的方向,展翅翱翔在那片广阔苍茫的天空,为梦想搏击长空,乘风千里。两相对比,自己却还如井中观天的小青蛙,守着自己脚下的石头沾沾自喜,眼睁睁看着那人在不知觉中渐渐从自己的视线拉远,才心中惊惶,就此慌张起来。
蒋立坤垂下眼皮,怔怔望着自己摊平的右手,用力握紧。
他想起蒋老爷子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要清楚明白得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看清自己应该把握和必须掌控在手中的东西,分清哪里是你该奋斗的主场,不要为那些细枝末节的琐碎杂事而误了正事儿。你要记住,只有绝对强横的力量才能给予你同权势叫板的权利。’
抿紧嘴唇低低地笑,蒋立坤相信,无论冯臻站得多高多远,他定能与之并肩相携。
a大位于华国人民的首都,正是国内权势最集中的地方,各行繁华,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而各路机遇就更是遍地可见,钱生钱利滚利,全在你的能力。
冯臻临行前将拆迁公司这么长时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财产都一一列表分化,除了一开始他投入的各种经费本钱,再扣去他与那帮大兵哥在合作前商议好的三七分账的另外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纯利益,以及木材厂渐渐恢复生气,本钱慢慢回流,陆续投入的钱财暂时达到一个虚高点,所剩下的收益就是冯臻现在手上所有的财产。
不过,说起一笔意外之财,钱学明倒是在他临行时送了一个意外之喜。
冯臻租住的教工楼寝室在男生宿舍对面四楼靠楼梯最右边,属于位置偏僻,又向阳的房间,由于法律系的男女生宿舍要去课室上课得绕大半个学校,所以租金倒不算贵,一月只要四百。
原先这十五平方的房间是两人一室,之前的双层铁床被冯臻换成了靠墙的单人木床,一张大书桌,衣柜,以及冯臻特意给自己订的一个书柜。
阳台不大,靠窗的位置还凸出一块石板,冯臻猜测是原先住这儿的人用来放置锅碗的地方,一个人住倒还不错。
大学新入学的学生颇多,这几天学校还无法正常上课,趁着还有时间,冯臻打算到附近到处看看。
赵叙的宿舍离冯臻有点距离,他念得是国际金融,余珊珊读的英语学院则在西门右侧新建立的教学楼,而丁雅的就读的医大和常威选择的计算机系则距离稍远。
曾经的六人小团体,各自遵从心中的意愿选择不同的就读方向,时光荏苒,他们依旧是相熟已久的好友,友谊也如醇酒浓香淳厚。
从宿舍绕到西门,再隔两条街便是学校外的一条步行街。
国都的夏天有些不温不火,平均温度在二十二摄氏度左右,奈何从宿舍到各个校门的距离足够煎熬,等他看见前头赵叙朝他遥遥招手,冯臻的额前已经渗出几滴豆大汗珠。
“阿臻,阿臻,这里……”赵叙远远就朝冯臻招手,旁边的余珊珊亭亭玉立,路上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男男女女的注意力。
冯臻蹙了下眉,脸色愈冷。他不太喜欢这般太过灼目的注视,赵叙刚才的那一喊直接把那些偷偷用眼角瞅余珊珊的视线转移到冯臻身上,显然,这个外貌气质同样出众的少年一下引起了众多火热目光。
“走吧,这里人太多,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余珊珊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将冯臻微拧的表情收入眼底,忙出声提议。
赵叙挠挠脑袋,高大阳光的大男孩乍一看竟有些傻里傻气的,配上那两条弯成小缝的眼睛,莫名觉得喜感。
“喏,这你拿着,钱哥让我给你带的。”赵叙也不废话,直接将口袋里那个薄薄的卡片塞到冯臻裤兜里,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没心没肺的。
冯臻隔着口袋都能感觉到那张纤巧的卡片,硬硬的质地和熟悉的触感,心中了然。
赵叙是个聪明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有些事情他也知道不宜多问,也不能问。谁活着没藏着几个自己的小秘密,只有你尊重了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吴楠手上最近动作频频,冯臻无意去猜测她的行止动作,但是钱学明的种种举动却很容易让他将某些事情联系起来,往更深处想,也许这帮人压根就没想在他面前遮掩什么。
冯臻心内苦笑,他倒不知道吴楠能这么为蒋立坤着想,当真是铁了心要将他和蒋立坤绑在一块,即便他从来没生出和那蠢狗就此分开的心思,此时也不免生出一份复杂心绪来。
想来钱学明会想出利用自己手上这个拆迁公司的名头去竞标、抢夺其他大公司的项目的主意,其中肯定掺有吴楠的意思。有人帮着自己赚钱,冯臻半点觉得不好意思都没有,蒋立坤他娘家人都要上赶着送聘礼了,他还能生推回去不要了呀?!呵,他可没那么矫情。
就是不知段瑞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冯臻垂眸思索,心里却也明白,这帮人本身权势极重,个个都是精于算计,擅长布局下套的老狐狸。物以类聚,臭味相投,相信他们如今聚在一块必然是盯上了某方势力,为着不可说却各自心照不宣的利益精诚协作,无一处不凸显其商人唯利是图的本质。
几人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糖水屋小憩,赵叙杵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冯臻疑惑,“怎么,还有别的朋友要来吗?”
“嗯。”赵叙点头,却没跟冯臻仔细解释。
这边的步行街人群拥挤,尤其开学来报名的学生和家长很多,路边的杂货店里挤满了采买日用品的人潮。
冯臻等着无聊,掏出口袋里的大白兔女乃糖,剥开往嘴里扔了一颗,糯米纸薄薄的外衣和那满口浓郁的女乃香,以及那甜美黏糯顿时让人心情好上几分。
余珊珊舀着勺子里白胖的冰豆腐花,凉滋滋的一入口,冰霜鲜甜,入口即化,惬意地直接一眯眼,咂咂嘴继续舀第二口,眼角瞥见冯臻手边剥开的大白兔女乃糖包装纸,眉眼一弯,笑着调侃道,“没想到阿臻还喜欢吃大白兔呢,平时可很少见你吃这个。”
冯臻眼皮子顿了下,神情一阵扭曲,抿着嘴低头淡淡嗯了一声,惹得余珊珊又是一声轻笑。
冯臻面无表情地用力嚼着嘴里的女乃糖,心里愤愤又无奈。
蒋立坤那厮尤其嗜甜,平时出门去哪儿都爱装着一口袋甜得腻人的糖果剥着吃,但是进了部队这些糖肯定是不能带着吃的。鉴于他对冯臻的不放心,这丫的竟然恬不知耻地将家里囤积得一堆糖全数装进冯臻的行李箱里,严肃认真地再三要求,一定要替他把糖吃了,连带着他这两年的份。
说到底就是怕冯臻趁他不在,红杏出墙去了,所以才想方设法,本着利用一切可以用上的条件,就是没有也要创造条件给用上的原则,让冯臻看到那些东西就会想到他。
抬起左手边的手表,冯臻乍一看,顿时默了。这也是蒋立坤特意给他换的新手表,表带上还歪歪扭扭刻着‘jlk’三个字母。
静坐半个多小时,冯臻回头望向赵叙,“到底是谁要来啊?”
赵叙张嘴刚想说什么,小店外就兴冲冲跑进来一个人,清脆嘹亮的嗓音莫名有种熟悉感,“漂亮哥哥……”
冯臻刚起身,怀里就扑上来一个才到腰间的小姑娘,两边的马尾巴前后摇晃,红扑扑的小脸挂着两只可爱的小酒窝,“漂亮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牛牛啊?”
小丫头说话依旧有些女乃声女乃气的,撒起娇来能腻死人。
冯臻眼神一恍,忽地想起认识蒋立坤第一年,跟着吴楠一块来家过除夕夜的那个小姑娘,不禁嘴唇一弯,神色温柔地略俯身,嘴角缀着笑,“牛牛这几年长高了好多,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
“和小姑丈一起来的,妈妈有小弟弟了,不能陪我玩。”姚静对冯臻的印象极好,几乎从一进门就一直黏着冯臻。
赵叙看的心里发酸,这小丫头,前几年还在喝女乃粉,午睡醒来哭着鼻子找妈妈的时候可是他一直背着她到处溜达,将人哄开心来,哪知现在连个小眼神都没一个,可伤心死他了。
“小牛牛,你怎么不喊我呀,刚刚打电话告诉你阿臻在这里的人可是我,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哼!”赵叙嘟起嘴抱怨。
小姑娘看人先看脸,黏着冯臻说了好一会儿话儿,也没见她转身搭理赵叙,反而又腻着嗓音颠颠跑余珊珊怀里蹭去了,赵叙捧着自己的小心肝,当即就碎了一地。
后面跟着进来的人是赵叙的小姑丈,名叫童仁华,是个高瘦的四十来岁的男人。
进来未语三分笑,俊朗的面容一片柔和,“哈哈……几年不见,阿叙都长成一个大伙子了,姗姗你爷爷最近身体好吗?可好久没回去一趟了,今晚到姑丈家吃顿饭,你小姑姑可想死你们了。”
赵叙爽朗一笑,“嘿嘿,听说小姑姑最近脾气见长,我去了不是去当枪眼呢嘛,不去不去,等我这安顿下来再说吧。”
童仁华失笑,对着赵叙啐他一口,“说什么呢,回头让你小姑姑听见,可有的你受的。”那眼神一转,赵叙笑眯眯地顺口接上,“这我同学,都是咱们那边一块考过来的,脑子可聪明呢,学法律的。”
知道赵叙是诚心要将自己介绍也这人,冯臻识趣地朝他一颌首,含蓄地点个头,“我是冯臻。”
“童仁华,童年的童,见到你很高兴呀,哈哈……现在的孩子个个了不得呀!”童仁华半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冯臻,笑呵呵地说着场面话。
冯臻面色淡淡,自始至终始终保持着从容淡定地态度,偶尔应答几句童仁华引起的话题。
他明白,像这种身份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自己是无法引起这种人的注意的,既如此,还不如认真专心地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没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己几斤几两各自心知肚明,何必说破。
晚饭自然是在外面吃的,小姑娘姚静一路只黏着冯臻,就是到饭桌上也要跟着冯臻一块坐。
童仁华身为长辈,又和赵叙有点亲戚关系,饭桌上你来我往交谈融洽,倒是冯臻一直清清淡淡地,眼睑微垂,洗净了两手给牛牛剥虾肉吃。
牛牛自顾自吃的开心,自己捏着筷子给往冯臻碗里夹菜,细声细气地说话,“漂亮哥哥,你也吃菜,这个肘子肉可好吃了,我每次都能吃好大一个。”小姑娘两手张大,夸张地比划形容了一遍,惹得冯臻吃吃笑。
“那你怎么还这么点肉,都长不胖的呀?”冯臻有心逗弄这孩子,挑高眉故作好奇地问。
牛牛昂着小下巴得意了,“因为我是美女呀,美女就是我这样的。”
冯臻摇头好笑。
服务生又上了饭后甜点,牛牛拿着牙签叉西瓜瓣,歪着脑袋和冯臻咬耳朵,说小话,“漂亮哥哥,坤子叔叔怎么没来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冯臻一顿,有些奇怪,“没有呀,你怎么这么问?”
“坤子叔叔那么喜欢你,平时他老跟我抢你,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他肯定比我更喜欢你啦。”牛牛应得理所当然。
冯臻当即一哽,没吭声。
见自己喜欢的大哥哥一下沉默了,牛牛深深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怀疑了,顿感生气,抿着小嘴严肃应道,“你要相信我,牛牛的眼睛可亮可亮了,我就是知道坤子叔叔好喜欢你了。”
“坤子叔叔跟我也这么说的,他说这世界上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只喜欢你一个。”小丫头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虽然我也好喜欢漂亮哥哥,但是我也喜欢爸爸,喜欢妈妈,还有喜欢好多人,你看我后来都不跟他争了。”
“妈妈说人不可以这么自私,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你看,坤子叔叔这么喜欢你,漂亮哥哥,你也喜欢他一点吧,好不好?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自己会好可怜的。”牛牛嘟着嘴央求。
冯臻有些不自然地撇过脸,低声嘟囔,“他怎么知道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呢。”
对上牛牛黑白分明的大眼,冯臻撇过脸兀自冷哼,当他是开收容所的吗?!没长脑子的蠢蛋。哼!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觉得好饿好饿好饿~果然春天来了,食量也跟着长吗?嗷嗷嗷,不要嗷~
我在春天等着你回来啊,等着你回来,看我桃花开……==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