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岳好
这饮酒之道归根结底无非两个字:知己。正所谓:路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庐山之下的两人早已将一葫芦酒喝得空空如也。大概是两人练剑练到了jīng疲力竭。月上柳梢,夜入三更之时,两人已经四肢朝上,散散地横躺地上。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董永梦呓着:“人间酒暖chūn茫茫,花枝入夜百rì长。飞剑复道传筹饮,昨rì红花如烛黄。”
隔rì清晨,只见漫山雾霾,湖静如镜,四周寒气凛人。大概因为太冷,董永哆嗦一下,随后就醒了,却发现脑袋格外的胀痛,模糊寻望,哪还有李逍的身影,董永大呼自己睡过了头,竟然连李大哥走了都不知道,正当他感慨之时,发现栖睡之处,不仅有龙渊剑,还有一本剑谱,剑谱之上还覆着一张纸条,只见那上面写道:
“前途漫漫,后会有期!《三乘剑法》赠于董兄弟,望他rì再见,你已腾达神州。
——李逍”
“大哥啊,大哥!”
董永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大哥,或许才是真xìng情,轻看名利,视身外之物为粪土,而我怕是这辈子怎么也做不到他这番豁达坦然吧!”
说着便收拾起剑谱,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暗道:这一次庐山之行,感悟匪浅,不知去了岳麓书院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临庐山了。
罢了,罢了!还是会酒馆准备准备,向岳麓出发吧。董永此刻虽心生无名忧愁,但多半只是一时感慨,其实骨子里还是乐观豁达之人
.
这一rì,三月二十八。
是夜。
岳麓山下,苍松镇里灯火零星,朦胧中可以听到打更之人寥短有力的铜锣声。
一辆凤鸾马车驶得很急,赶车人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车内,摇摇晃晃地卧着一个蓝衣蒙纱女子,脸白得像雪,两朵月牙儿眉下,双眸轻轻地闭着,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时而怅然忧愁,时而蹙眉叹息。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琴,一把三弦琴。琴身映得天上的弯月,像笑脸的眉,却始终看不见她微笑的表情。
不知驶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停在了一家还未关门的酒家,只听胡茬壮汉道:“小姐,今晚我们在这家休息一宿,明rì天明再赴岳麓书院吧!”
“瑞叔,你自行安排,我今儿有点累。”
车厢里响起了一阵声音,柔得像棉花。
胡茬大汉点头答是,就进了这“岳好酒家”安排了起来
.
“岳好酒家,越好酒家。这店家老板倒是有点意思!”
董永会心一笑,这一路来风尘仆仆,马儿都不知换了多少匹,幸好蔡京给的盘缠甚足,不然真要徒步于此了。
当他进了酒家之后,不禁咋舌,都这个夜辰了,竟然能还有这么多客人。屋内嬉闹酒筹声不断,董永寻了个空桌子静静坐了下来,顿时闻到一阵酒味,连忙大声道:“小二,上点好酒!”
“来咯,客官您还要些什么?”
“来份花生米,再随意来两碟炒菜!”
董永随便说着,微微一笑。自那番与李逍豪饮之后,便迷上了好酒,此刻小菜倒是小事,酒瘾难解才是大事!这也无奈,古人造酒酒味虽清,但后劲绵绵,很易上瘾。
大概等了半晌,董永总是喝到了酒,一副乐滋滋地样子,口中不断赞道:酒乃真朋友也。再瞧他那桌上的小菜却一筷都没动。
突然,嘻哈喧闹的酒家变得出奇地安静,安静得连董永喝酒都小心翼翼起来,只见门口如瀑青丝斜插鸾凤钗,黛眉送清波似远岫,一抹淡蓝轻纱罩住颦笑脸颊的妙龄女子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远远观之,可谓:身披蓝湖氤烟纱,肩如削成,腰似杨柳,肌若凝脂,款款行而百媚生,半抱琴而羞婀娜。
众人见之,不是惊叹地张着嘴,就是嘴角缀着亮油油的口水。只有少数人不为所动依旧地吃着食物,品着美酒。
唯一令众人煞风景的就是妙龄女子身后的那位胡茬大汉,长得糙耳毛腮,熊腰虎背。见众人这般瞧自家的小姐,两眼更是瞪得像两只轱辘,炯炯地巡视四周。
如此美sè,董永微微淡笑,提起酒壶朝着未喝完的酒杯又斟起了酒,心道:美倒是美,就是太柔了些。
赵芊微依旧蹙着眉,众人迥异的眼光,让她感到很不适应,随后脑袋又有一阵绞痛,不禁扶着身后的胡茬大汉,闭着双眸,轻微喘息起来。
董永见此,又是清啖一口水酒,心想:小说中的狗血剧情恐怕真要发生了,这靓丽姑娘此刻如此娇态,这一会,肯定会有怜香惜玉之人如蝶恋花般,趋之若鹜。思绪未落,果然如董永所料,只见旁处的酒桌之上一风度翩翩,手执纸扇,面如潘玉的公子,款款邀请道:“姑娘身体有恙,何不来在下这桌歇息歇息!”
赵芊微缄默不语,依扶大汉的皓腕贴得更近了,柳月般眉头依旧蹙着,仿佛没听到这翩翩公子所言。
而大汉此刻也似个聋哑人,眺目四望,寻了个偏僻位子,就牵扶着赵芊微徐徐而去。
那公子一时无言,脸上泛起了尴尬的红,心中又恼又烦,想到自己竟然被如此无视,顿时怒愤填膺,但又想自己若此刻轻易翻脸,怕是以后再也不能跟眼前这蒙纱女子结好了。便合起纸扇,挡住胡茬大汉的路,一副叹然:“在下就如此不值姑娘看上一眼吗?”
董永见之,自己虽对这类爱美的翩纤君子嗤之以鼻,但这公子的话倒让他有些认同。暗道:虽说这公子有些无理,但眼前她也实在有些目中无人了!原本对这蒙面女子的好感此刻顿时消失殆尽了,不禁轻轻摇头,悻悻地喝起了酒来。
众人也乐得边品酒尝菜边看热闹,均等着瞧那蒙面姑娘怎么做。令众人失望的是,蒙面姑娘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兴趣!”就随着壮汉绕开了挡路公子,寻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杜明甫哪受过这样的气,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瞬间如同山洪爆发一般涌上心头,不再顾及关系是否闹僵,直接拍案怒嚷道:“本公子让你三分薄面,你……你竟翘上了天,真当自己是未出柜的人了!哼!今rì你若不陪我喝酒解闷,休想走出这酒家的门!”
杜明甫话音未落,就狠狠地踢翻了旁边椅子,而之前的儒雅气质此刻荡然无存,反而颇显官宦子弟的王霸痞气!随后,原本坐在风度公子的酒桌四五人翻椅而起,却见赵芊微依旧恍若未闻,一时间那四五人也是怒火中烧,只见其中一位身材嬴弱,面容倒俊朗的青年讥讽道:“敢对当今宰相杜大人之子竟如此无理,真是活腻了!还真当自己是冰清玉洁,要不要本公子给你立个贞洁牌坊?瞧你这番模样,到了床上肯定sāo着呢!”
“就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了?”
“哈哈,瞧她那样,功夫肯定不怎么样!”
“什么时候你可要帮忙教教”
那桌四五人闻言顿时胁肩诣谄笑,而那蒙面女子听他们如此诋毁自己,原本煞白的脸sè更没了血sè,一时气火攻心,竟晕阙了过去。胡茬大汉瞧自家小姐被辱,而且尽是些污言秽语,顿时怒斥道:“nǎinǎi地都给老子闭嘴,若再让我听到一句,休怪老子拳脚不长眼,一不小心杀了谁!”
杜明甫大呼解气,没想到这娘们如此不经吓,竟被吓晕了,心中嚣张气焰更加跋扈。浑然将胡茬大汉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只听他笑眯眯地继续道:“破云裳,窦鸟啼,窃欢雨,良辰吉。邀杯闭齿红帐暖,**一刻不可提!……”
这杜明甫所吟之作,乃调戏歌jì所用。眼前竟用它来戏弄那蒙面女子,董永不禁对之憎恶,前一刻还并无厌意,此刻荡然无存,反倒同情起了正在昏迷不醒的蒙面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