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上的字忽而模糊不见了,一团光晕墓地散开,两人连同教室乃至周遭的一切都愈发模糊起来。レ思路客レ直至整个画面都缕缕涣散,情书被画面剪纸般破碎纷扬,面前的一切如同车窗被雨刷挂掉的雾水,一个新的场景迎面而生。
是雪夜,独暮跪在家门口的胡同里。膝盖嵌入雪地寸余,肩膀和头顶都挂了一层白雪。他的长发不见了,光秃的脑袋上没戴帽子,耳边已冻得深红。他露出苦恼的表情,掏出一张纸用火机点燃。风把火熄灭了几次,他又重新燃烧,直至情书被烧得七零八落被风吹走,他才拍拍身子,按响了铁大门上的门铃。
“这张纸会不会是先前场景里破碎的那封情书?”我急忙踏着雪跑过去捡拾碎纸,竟发现自己自然地融入了梦中。我拿起纸片来看,这时独暮被一个女人接进了院子里。里面传出几声狗叫,隔着院墙我隐约听到独暮在和女人说话:“妈。我饿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进屋吧,妈给你烙饼吃。”嘭,随着关门声我知道独暮已经进了屋子,女人的声音让我难以名状,随短短一句,却要拉着我的眼泪往下掉。我深吸了一口气,捡起纸片迎着雪光上面的仅剩的字迹断续不堪,几经琢磨也拼凑不出一句通顺的话。
“别想了,这是你在牢里写的最后一封信。”一句话隔空传来,我四下瞭望,除了一家家的大门和雪地,以及胡同里用以隔断巷子前排住户的木栅栏,并没有人。
我靠在墙边,jǐng惕地看着周围。雪像漫天的舞者,越来越多飘落在木栅栏里的窗台上堆积着。“独暮,林梓归在远方,在天边孤城里和你的梦里。”声音穿自巷口,随着话音和咯吱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古罗马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头扣在连衣的帽子里,脖子上带着两块穿连的碧玉,声音无比熟悉,当他停步在我面前一臂之遥,我看到他翻开帽子露出那带着长发的,一张独暮的脸!
“你是独暮?你是那个我每天梦到的古罗马中的我自己?”我难以相信面前的事实,心中霎时想起那只变成白鸽的林梓归。他的脸和刚刚进屋的独暮几乎一样,却比刚才年轻的他沧桑许多。但两个独暮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时空里?而我又是谁!
独暮微微一笑,看着我手里握着碎纸屑点了点头,说:“过去的。又何必再追呢?”他说着别过头去,看到那排木栅栏里,前排住户的后窗上并没有封塑料布,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霜花好像窗子化的浓妆。
面前的独暮背过身躯,蹲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细细端详着,说:“冬天好美,雪花好美,我封闭了太久,迷惑了太久。一个力量在让我沿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但我总会找到真正的答案。”
他词不达意,是否在感叹自己的心封闭了太久?在我困扰的梦里,他因为爱情向权利挑战,用智慧打败了四大先哲,当拥有的权利又为此丢失了爱情。只见他转过头来,看到我眼里疑惑重重。指着铁大门微声说:“他是独暮,我是独暮,你也是独暮。”
“什么?”我怀疑自己思维混乱了。
他伸出手掌接着落下的雪花,那雪花竟不融化。他继续说着:“他是你的曾经,你是真实的现在,而我是由梦衍生而来。我将走进他人的身体为你演绎。你会通过我的心看到独暮身边人的过去,你会身入局中,藏入风的怀里,躲避剧中人的眼睛。记住无论任何事你改变不了也不要干涉,更不能替代刚才的他。我只会不断充当过去的其他角sè而已。这是催眠的神奇之处,你会通过我了解到过去经历中其他人的所行所想,正如神奇的妙纳读心。”
“虽然很复杂,但我好像明白了。”我感知此次催眠的本身,是自己在心里和自己的对话。
“拿着它。”神秘独暮给了我他脖子上的石头记,说:“有了它你可以躲在风的怀里,从旁边看到我化身为不同人的经历。”
我听得出了神,勉强接受现状。我带上石头记,顿时看到了流动的风一片片扬沙幻影似的漂浮。我此刻变成了隐形人吗?惊诧着,我对他说:“为什么你不直接变成独暮,让我读心后了解往事就好了。为什么弄得那么复杂?”
他的身体在迅速地消失,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隐形魔法,雪从他半透明的身体没有阻碍地落在地上,他故弄着玄虚地回答:“因为,我们三者同为一体,但在同一空间内三者却不能相融……”
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我按停闹钟看到已经五点半了。匆匆翻开rì历,第十次用眼睛去确定这期盼已久的rì期。我的心兴奋地整夜都没睡好,因为今天是独暮出狱的rì子,我爱了他很久,比他爱林梓归的时间还要长。
我是凌愿,林梓归的闺蜜,独暮的死党。我不知道独暮在监狱里受了多少苦,为了他我故意留级了一年,延迟了高考。虽然本来学习也很一般,但当在深圳当教授的老爸得知情况后也狠狠训了我一顿。我不怕,也不在乎,因为独暮说过:“有我在,你考哪里都没有问题。”
我悄悄起床到卫生间洗了脸,细致地打上眼影涂上睫毛膏,再涂淡淡的唇彩。披上羽绒服后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拿起老妈的车钥匙,开溜!
小区物业不知怎么搞得,都早上了还没人清雪。车库门冻得太紧,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老妈来陪读随便买了台本田飞度,我不喜欢这做作的秀气劲儿,看看油表我不由担心起来,县北大门里这还远着呢,可别半道打啵儿……哼!为了独暮,本少nǎinǎi就破例用私房钱加油吧。可独暮这次该长点记xìng了,被林梓归害得不轻,就看他以后对不对得起我了。
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超速奔到劳教所,结果才知独暮昨晚就回了家。我躲在车外偷偷抽了一支烟,独暮和老妈都不让抽烟,这可不能让他们发现。谁能知道,我是因为太想他才会学抽烟的,从浅尝到迷恋,烟回荡在肺里让人微微眩晕。我看着车后座里的东西觉得还是少了点,毕竟一会儿去找独暮要见他妈妈的,不能少了礼数。说到他妈妈还真是让我心疼,一年之间丈夫去世儿子还进了监狱,真够苦的。记得一年前独暮想办法在模拟考试把我安排到他的后桌,然后对我制定了一套神奇的作弊手语,说试验成功到了高考就如法炮制。可刚考完两科,在第二天考文综的时候我看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名jǐng察,独暮就这么悄悄交了卷子被他们带走了。他先前答应帮我突破五百七分数线的计划也自然落空了。
后来独暮给我打了电话,说可能不会再见了。我哭着跑到拘留所他却拒绝和我见面。这一年里我想他想得发疯,却一次联系都没有。后来我给他妈妈在百货商厦租了两个柜台,我偷偷交了两年的租金,骗阿姨说这是我家的正急着外兑。当阿姨歉疚得拿钱交给我,她说:“姑娘我知道你没告诉我实话,钱肯定不够。阿姨只租一张柜台吧!”我推搡着强迫着让她接受,直到她最后妥协。我不禁第一次在她面说了心里话:“阿姨,我喜欢你儿子。我以后要做你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