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的风呼呼刮过,吹过头顶,把刚出的一头冷汗吹干,让司空妄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
林叔不见了,消失的那么突然,没有一丝征兆,一丝声响。之前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空妄和那只狐狸身上,完全忽略了刚刚准备下山时走在最前的林叔。
“林叔?林叔!”四猴子扯着嗓子喊起来,却没有一点回应,除了呼呼刮过的北风。
根本不需要呼喊,从他们站的地方向下看去,基本上能够称得上一览无余,又哪里有人影?
“孙主任,你说你们这里有熊、狼是吓唬我们的吧。”四猴子小心的问。
司空妄则是在周围转了一下,没有地洞,没有脚印,有的只是石头。
孙友全现在比四猴子要着急,林叔是谁?是这次投资的人,是有可能成为自己财神的人,是能够达成自己梦想的人,是……孙友全有一万个理由着急,但是现在除了张大嘴来表现自己的惊慌与无措外,他想不出其他的对策了。
司空妄撇下了手里的兽夹,把四周转了个遍。这里实在太空旷,找不到任何可以隐藏的地方。
“回去!”司空妄干脆的说道,“那个老东西一点也不知道消停,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去了。”说完打头第一个向山下走。
“可是……”孙友全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下去,也没有人接他的话。
几个人慢快速向山下走去。
并不是司空妄不想找林叔,只是实在没有头绪。
“回去,叫人一起找。”孙友全突然说。林叔是他的希望,虽然即使自己一番努力后仍会被村里那些老人搅乱,但他仍不想让希望在现在就夭折。美好的东西,即使会是一场梦,也要让他继续下去。
下山的速度远比上山快得多,不止是因为已经认路和坡度向下,司空妄跑在最前面。
也许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林叔就站在村口,看着他们累的满头大汗他却笑的前仰后合。司空妄发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绝对会冲上前去一拳打掉那个老东西的牙!
事与愿违,他们先是跑到孙五继家,那里门户紧闭。没有四猴子,他们谁也进不去那扇门。几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向孙友全家走,远远地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司空妄终于当面见到了那个两次让他感到危险的视线的主人。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人jīng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但北风却丝毫无法撼动他。年岁已经很大了,头发已经变得苍白,但腰却挺得直直的,但脸上的皱纹却显示出了老态。
唯独那双眼睛,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当司空妄于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司空妄居然感觉到刺眼!
孙友全家的院子里聚集了许多人,让原本很大的院子显得过于狭小起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簇拥在一起,嘴里面没有一刻停歇,但当那个有着鹰一样眼神的老人摆手示意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老人的目光却一直盯住司空妄不放,司空妄则不闪不避的与之对视。
场面瞬时冷峻了起来。
“一定是他们!”突然一个愤怒的吼声从最靠近老人的地方传来,司空妄收回目光看去,在心里暗暗骂了四猴子和秃子一声,因为那个叫喊的人就是丢了狗的四柱子。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立刻就有了第二个,不过矛头却对准了孙友全:“一定又是你瞎弄,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别往村里领!”
“什么狗屁招商引资,你们敢那么做老祖宗会惩罚你们的!”
“你看那个秃头和那个瘦子,长得就不是好人样!”
周围人议论纷纷,司空妄和四猴子却是一言不发,秃子则是瞪着眼敢怒不敢言。
“友全,你过来。”那个老人冲着孙友全摆了摆手,孙友全看了一眼司空妄和四猴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向老人走了过去。那老人饶有深意的看了司空妄,然后进了屋里。
没有了那老人在场,那些村民就仿佛失去了靠山一般,被秃子的一双眼瞪着,说话的语气顿时弱了下去,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孙友全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有震惊,有困惑,有不解……各种神情混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分外的纠结。那个老人没有同他一起出来。
孙友全走出来对着院子里的人说:“我爹让大家都散了,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剩下的事他解决。”然后他慢慢地走到司空妄身边对他说:“各位,对不起,投资的事可能进行不下去了,我爹让你们赶快离开,否则……”剩下的话却没说下去,但三人已是明了,从哪些还没离去的村民们眼中shè来的光并不友善。
司空妄面无表情,可猴子却不干了,登时暴起,指着孙友全的鼻子骂道:“当初想要投资建山庄的是你们,现在把人往外撵的又是你们,你们把大爷当什么了!林叔那么个大活人不见了,你得给我们个解释!”
像是早料到司空妄几人会这么说一样,孙友全转身对司空妄说:“我爹让我告诉你,丢了的人,有rì出的地方自然会出现。”
四猴子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司空妄拦住了。司空妄根本没有再看孙友全,只向着窗里瞄了一眼,他知道那个老人此刻一定也在看着自己,然后他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咱们就这么走了?”四猴子跟着上车后问。
“走。”一个字,回答的干净利落。
秃子是无所谓的,林叔是死是活对他都没有丝毫影响,他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林叔说自己会被黄皮子冲着是这个村子的关系那就躲得远远地。
“孙五继以前是个猎户,虽然现在不让杀野生动物了,但他经常能弄到兽皮,用枪打的!”在车即将开出孙友全家大门的时候他大喊,然后颓唐地低声说,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我就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说完他慢慢地向家里走,刚刚从自己的父亲口中亲耳听到的事情实在有些太过震撼,他需要时间去思考。
终于能回去了,秃子不由得开心起来,虽然四猴子和司空妄闷在那里一言不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一边开着车嘴里哼着小曲。
村口的那条路来的时候是下坡倒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秃子才发觉这个坡这么陡,汽车就像是蜗牛一样缓慢的向上挪,七八百米的路走了足有十多分钟,那个小村子渐渐地消失在了车后。
“停车。”一直闭目养神的司空妄突然开口说。秃子却继续向前开着,还挑战一样踩了脚油门。
“我说让你停车!”
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暴起,司空妄一把擒住了秃子的后脖子,甚至将秃子壮实的身子从座位上提起。
司空妄突然的发怒把四猴子吓了一跳,转过头惊恐的看着他,秃子更是被吓住了,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车突然停下,猝不及防的四猴子被贴在了挡风玻璃上。而司空妄稳稳地坐在后座上,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被他提着的秃子也因此得以避免遭受到四猴子相同的命运。
车停了下来,司空妄松手放下了秃子。秃子忍着后脖子上的疼痛转身怒视司空妄,却正对上了司空妄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冷峻的可怕的眼,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车停在了路中间,司空妄一言不发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四猴子也因为之前的变故缩在了座位上。
气氛变得yīn沉起来。
三个人坐在车里,从中午一直坐到rì落西山,直到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半天。
“下车。”司空妄突然挣开了眼睛,对着昏昏yù睡的四猴子和秃子说。
因为秃子时不时的起火暖一下车子,所以车子里还算暖和,但是走下车后,冷冽的夜风让四猴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司空,你这是要?”四猴子看着司空妄向下坡的路走去,不由得问。
“去东山,找林叔。”司空妄头也不回的答道。
秃子这时候才刚刚下车,正巧听到了司空妄的话,忍不住说:“要去你们去,我跟那个老东西又不熟,没有找他的义务……”
话说了一半就没有了下文,因为司空妄转过了身,月光的yīn影里,他的眼睛似乎闪着寒光,让秃子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如果我走了你把车开走我们怎么回去。”司空妄慢慢地走了回来,停到秃子身前。他的身高和秃子相仿,四只眼睛相对,秃子突然躲闪起来。
“我不走,我就在这等你们。”
“我不相信。”司空妄非常干脆的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转身向四岭村走去。
四猴子走到秃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秃子浑身上下一哆嗦。
三个人借着月光模向四岭村,司空妄打头,动作矫捷,四猴子和秃子在他身后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才勉强跟得上。
“那家伙不是个人,他看着我的时候就像在动物园里被饿了好几天的老虎看着的感觉一样。”走在后面的秃子跟四猴子说。
两个人跟在司空妄身后,却并没有去东山,兜兜转转,似乎是向孙五继家的路。
这时候时间估计才刚刚九点多钟,四岭村却家家都熄了灯火,街道上也没有一个行人,只三个人在村巷中轻步快移。四岭村虽然家家养狗,但这一路走来却是没听到一声狗叫,整个村子静的可怕。风从斗转的小巷中刮过响起了呼呼笑声,像是一个个幽魂附在耳边鬼语。
前方就是孙五继家。凭着自己不错的记忆,司空妄来到了孙五继家前的那个三岔口,,但却突然停了下来,后面使出吃nǎi力气跟着他的四猴子没刹住闸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月光的yīn影下,孙五继家的大门下突然亮起了两只绿sè的鬼火。
“妈的,没这么邪门吧。”四猴子小声的说,“你干什么!”就在他说的时候司空妄已经小心翼翼的冲着那两团鬼火走了过去。
那两团绿sè的鬼火亮起的时候确实让司空妄吃了一惊,但立刻就收拾了心神。
靠的越近,心里越紧张,这种久违的恐惧中混杂着刺激的气氛让他兴奋。这时候他突然感觉也许平静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
当靠的足够近的时候,他渐渐地看清了前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由得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可笑。
蹲在大门前的就是那只原本拴在孙五继家院子里的那只大狗,不知它是怎么挣月兑了锁链,挣月兑后为什么又趴在这里。
司空妄走到那只狗身前,这狗却并不咆哮,居然友好的摇了摇尾巴。但当看到四猴子的时候却咧着嘴露出了一口利牙,大概是在记恨四猴子昨天打了它一通的事。
在司空妄授意下,四猴子再一次打开了孙五继家的门,那只狗也跟着进了院子,跑回了狗窝里。
今晚没有人来烧火,孙五继家的屋子里yīn冷。司空妄推开了西屋的门走进去翻起来。
“你找什么?”四猴子疑惑的问,这间屋子似乎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杂乱不堪,所以昨天死猴子和秃子根本懒得来这里翻。
司空妄确没有回答四猴子的话,他仔细地搜索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墙角的一个丝袋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把单管的老式猎抢。
“他家还有这种好东西!”四猴子看着司空妄手里的猎抢惊讶的说。
司空妄把枪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满意的一笑,也不回答四猴子的话,在袋子里抓了一把子弹塞到了口袋里向屋外走,就在要推门离开的时候顿了一下,退到东屋把放在窗台上的手电揣进了另一只口袋。
从孙五继家出来,天上已经悄悄的布了一层薄薄的云,将羞涩的月亮遮住了半张脸,四岭村东,那里有一片连延的小山岭,茂盛的松柏此刻都披上了一身洁白的婚纱。
北风中似乎能听到饿狼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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