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退下,但不久又再进来禀告,“启禀皇上,静安王说他有要事求见,是有关国库之事。”
“国库?”皇上心思一动,莫非他知道朝廷缺钱,想主动献上钱财?他稍敛怒容,改口道:“让他进来。”
“遵旨。宣,静安王觐见。”太监宣召。
沙浪辰走进寝宫。“臣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静安王急着求见朕有何事?”皇上直接了当的问。
“臣闻知国库空虚,因此想献上五百万两给朝廷,以解燃眉之急。”
闻言,皇帝面露赞许。“静安王能有此心意,甚好。”
然而沙浪辰却接着说道:“但臣有一个条件。”
皇上旋即不悦的皱起眉。“你有何条件?”
“臣想以这五百万两换取爆中所藏秘药。”沙浪辰徐徐启口。
“静安王,你好大的胆子,竟胆敢觊觎宫中秘药,你不知那是宫里为皇族所准备的续命之物吗?”皇上勃然大怒。
“皇上莫不是忘了,臣亦是沙氏皇族的一员。”沙浪辰冷冷地提醒道。
“你……”
皇上才刚起了个头,沙浪辰便打断道:“国库空虚,若是没有及时挹注,军中将士的粮草若无以为继,届时只怕军心动荡,会引发乱事,皇上不怕朝纲大乱,危及社稷安危吗?”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朕?”皇上怒拍桌几。
“臣不敢,臣只是为皇上剖析其中利弊,以区区一颗秘药能换取五百万两,对皇上来说甚为划算,毕竟那秘药于皇上已无用,何不赠予臣?”沙浪辰注视这皇上,眸光深如寒潭。
“朕瞧你好端端的无伤无病,要那秘药又有何用?”皇上质疑道。
“臣自有用处。”
皇上面沈如水,心绪转了几番。事实上,原本宫里尚有三颗秘药,被他先后服下了两颗,其中一颗是他早年因生了场病而服下,另一颗是两年前服食,他原想藉此来改善逐渐衰弱的身躯,但果如太医所言,那秘药对大限将至之人并无用处,他仍日渐老迈体衰。
最后剩下的这一颗他打算留给下一任皇帝,作为紧急时续命之用。即使他颇为宠爱的四皇子伤重之时,他都没拿出来,此刻又岂舍得就这样交给沙浪辰。
突然想到什么,皇上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厉,他开出条件,“你若将二十五座城池献给朝廷,朕就将秘药给你。”
“那二十五座城池是太祖皇帝封赐给臣的先祖,并立下血誓,自太祖皇帝以下历代帝王永世不得剥夺静安王之爵位及其所赐封地,皇上莫非想违背太祖帝留下的血誓吗?”
沙浪辰神色沉凛的接着道:“臣不敢如此不孝,违背太祖与先祖所立下血誓,若皇上坚持不将秘药赠予臣也无妨,请皇上忘了臣方才所言,臣告退。”他以退为进,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皇上情急之下喊住转身欲走的沙浪辰,提出另一个要求,“一千万两。”
这可是大盛王朝一年税赋所得。
沙浪辰毫不犹豫的颔首同意,“臣答应,请皇上即刻将秘药交给臣。”
老皇帝冷哼,“急什么,待你将一千万两兑现后,朕自会把秘药交给你。”
沙浪辰旋即朝外头扬声吩咐,“平三,将银票送进来。”
沈平三随即在内侍太监的引领下,手捧两只锦盒走进来,他恭敬的将锦盒摆一张桌案上,并掀开锦盒盒盖。
沙浪辰说道:“启禀皇上,这两只锦盒里共装了一百张十万两面额的银票,全是出自国内五大钱庄,见票即兑现,请皇上点收。”
他治下二十五座城池,商贸繁荣、百姓富庶,因税赋无需上缴朝廷,全归静安王府所有,在历任静安王的经营下,王府府库内存有数千万两的钱财,可谓富可敌国,早在他来都城前,便已吩咐总管备妥两千万两,以作为此次与皇帝谈判之川,因此皇上要求的一千万两,他当即便能奉上。
见他竟早已有所准备,皇上面露惊疑之色,立刻命令太监总管清点。
半晌后,太监总管禀道:“启禀皇上,两只锦盒共计有一千万两银票无误。”
“皇上,秘药可交给臣了吧?”沙浪辰冷黑的眼眸看向他。
在这一瞬间,皇上动了杀念,此刻他人就在自己的寝宫中,命人杀他就如反亨折枝,届时他再随便安个意图弑君的罪名给他……但在觑见沙浪辰朝自己投来的那深黑幽冷的目光时,皇上竟莫名打了个寒颤,旋即打消这样的念头,并命太监总管取来药交给他。
沙浪辰离去之前,不着痕迹的轻扬了下手。
一得到秘药,沙浪辰即刻离宫,准备返回莱玉城。
然而就在这时,沈平三收到邵印行的飞鸽传书,急忙来禀,“王爷,印行飞书来报,说王妃病重命危,拖不过三日了。”
闻讯,沙浪辰满脸惊怒。“本王临走前将王妃交给他保护,为何会如此?”
“王爷息怒,王妃的病就连陆大夫也无能为力。”沈平三替邵印行解释。
“即使此刻不眠不休星夜赶路,至少也要五日以上方可回城,如何来得及将秘药送抵王府。”
他用尽心机才得到的秘药,竟无法及时拿回去救赵如曦的命,沙浪辰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脸上全是恼恨忧急之色。
“王爷,属下愿即刻快马加鞭,将秘药送回王府。”沈平三自动请命。
“你能赶在三日内回到莱玉城吗?”沙浪辰厉声质问。
他千辛万苦的谋算一切才得到秘药,若是来不及……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属下……”沈平三无法回答,因为这根本是办不到的事,纵使能日行千里,也无法三日内赶回静安王府,最后他只能回道:“只能求王妃能再多等两日。”
沙浪辰急得五内如焚。“万一她没办法再等呢?该死!立即备马。”
即使明知无法在三日内赶回,但此刻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全力赶回去。
“是。”沈平三很快准备好马匹,一行人快马加鞭。
快点,再快点啊!沙浪辰拼命挥动马鞭,驱策马儿再跑快一点,这一刻,他恨不得能背插双翼飞回去……
琬琬和芙蓉跪在床榻前,低声啜泣。
三、四日前,王妃突然吐出好多血,接着便昏厥过去,就连大夫为她施针救治,服了数帖药,都没能转醒,气息也越来越弱,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陆大夫,您快想办法呀,王爷还没有回来,不能让王妃……”邵印行在一旁急得跳脚。
陆大夫沉重的摇头叹气,“邵大人,老夫已尽力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王妃一昏厥过去,他便飞鸽传书给王爷,算算时间,这飞鸽从莱玉城飞抵都城,约莫需要两日,此时王爷应已收到他送去的急信在赶回来
的路上了,可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最快最快也要花上五日,但王妃恐怕熬不过今晚了,要是王爷来不及赶回来……他打了个寒栗,不敢想象后果。
就在这时,在床榻上昏迷数日的赵如曦缓缓睁开了眼。“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首先发现的琬琬惊喜道,“陆大夫,王妃醒了,您快瞧瞧!”
邵印行闻声,赶紧拖着陆大夫走到床榻旁。“快,陆大夫。”
陆大夫上前为赵如曦号脉,须臾,他神色凝重的收回手,情况并未改善,王妃撑不过今晚。
赵如曦已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微微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们不用再费心了。琬琬,扶我起来,我有些话想交代。”她的嗓音虚弱得几乎要听不清楚,更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坐起身。
琬琬强忍着悲伤,小心的扶她坐起来,拿了软枕塞在她腰后,让她靠着。
“邵大人,我恐怕等不到王爷回来了,请你告诉他一声,我很抱歉,也请他勿以我为念,我本不属于这里,也许离开以后,我便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趟异世之旅即将结束,她并不在意死后会去到何方,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他了。
邵印行努力记下她所言,但却越听越迷惑。“属下不明白王妃最后所说是何意。”
赵如曦没有多做解释,只道:“你这么转告王爷,他一听便能知晓。”
接着她看向琬琬,“琬琬,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和蓁儿相继离世,你一定很伤心,似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已走完我们的路,你却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当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努力保重自己,好吗?”
琬琬哭着趴在床榻旁。“王妃,求您别留下奴婢一人,奴婢不想离开您。”
赵如曦吃力的抬起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对不起,琬琬……”
她抬眸再瞅向邵印行,“我走后,麻烦邵大人替我多多关照琬琬,还有芙蓉,她们跟着我这个病弱的主子,实在没能讨到什么好处,我留下的那些首饰,就请邵大人作主,全分给她们吧。”她越说嗓音越轻,眼皮也沉重得快撑不住。
“王妃……”听到王妃也把自己放在心上,芙蓉忍不住泪流满面。
邵印行神色沉重的允诺,“请王妃放心,属下会照顾她们的。”
得到保证后,赵如曦放心地将眼皮缓缓阖上。
这时,大总管严泰神色匆忙的快步走进来。“邵大人,王爷的飞鸽传书到了。”
星夜急驰、不眠不休的赶了几日,沙浪辰带着满身风霜回到静安王府。
他神色急切的走进赵如曦所住的跨院,刚踏进门坎,便听见里头传来啼哭声,他震惊的停住了脚步,身子宛若被定住了似的,僵硬得无法动弹,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悲恸填满,眼前变得一片模糊,连续几日几夜没睡的他,至此再也撑不住,砰的一声昏厥倒地。
随后跟进来的沈平三急忙上前扶起他,“王爷、王爷……”
寝房里的人听见外头传来的声音,有人出来察看。
“王爷回来了。”芙蓉欣喜的叫道。
邵印行也跟着出来,见状讶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王爷昏过去了,快叫大夫过来。”沈平三神色急切的吩咐。
“快把王爷抬进房里,陆大夫就在里头。”不知是谁喊了句。
炮竹响后,沙浪辰幽幽转醒,他隐约听见耳旁传来陆大夫的声音——
“王爷这是劳累过度才会一时昏厥过去,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便无碍了,王妃无需担心。”
“多谢陆大夫。”
听到这道清澈中略带丝沙哑的嗓音,沙浪辰霍地睁大眼,看清眼前的人后,他猛不防伸手将人给紧紧抓住,一开口便无比霸道的命令,“赵如曦,本王不准你死!”
屋里的人,除了赵如曦之外,全都微微一怔,心想王爷口中所说的赵如曦是谁啊?
赵如曦绽唇轻笑。“王爷有令,我岂敢死。”她眉目含笑,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上。
“你……”沙浪辰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你没死!”
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满溢着柔情。“是,我没死,全赖王爷用飞鸽传书及时送回来的药,救了我一命。”
那药果然很神奇,当时服下后,她的身子仿佛浸泡在温泉中,让已逐渐冰冷的身躯渐渐温暖起来,被毒药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体内,也一点一点地被修补,回复生机。
如此经过三日后,她仿佛月兑胎换骨,重获了新生,虽尚未完全复原,但性命已无虞。
“还好总算赶上了。”沙浪辰惊喜又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方才回来,听见你屋里传来哭声,我还以为你……”
他之前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他人虽赶不回来,但若是用信鸽来运送秘药,就能在三日内赶到了。
因此便将秘药和信件小心塞进木管里,系于信鸽的脚上,让牠将药送回王府。
幸好秘药并不重,不会造成信鸽的负担,让牠能顺利的飞回来。
琬琬笑着解释,“先前奴婢们之所以哭,是因为见王妃总算清醒,一时高兴,忍不住喜极而泣。”
“原来如此。”当时一闻哭声,他误以为她已死,简直是肝胆倶裂。
心知王爷、王妃必有很多话想说,邵印行识趣的朝众人使了个眼神,寝房里的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人。
“辛苦你了。”赵如曦偎在他怀里轻声道,眼里和嘴角漾着甜笑。“只要你能活下来,再辛苦也值得。”
将她圈抱在怀里,沙浪辰素来冷峻的俊颜,此刻流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谢谢你。”她的胸口被感动填满,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一时却不知该由何说起,只能诚心的先向他道谢。
她的命是他所救,她会用她接下来的人生来陪伴着他。
“你是我的妻子,何需对我言谢,救治妻子本是丈夫所该为。”他无比认真的望着她,接着说道:“以后为我生个孩子吧。”
“好。”赵如曦面带羞怯答应。
“那现下先陪我睡一觉……”沙浪辰几日没阖眼,欣喜之下心情一松,浓浓困意便席卷而来,可他仍舍不得放开她。
“嗯,我陪着你,你放心睡吧。”她搂着他,两人亲密的相偎而眠。
就在沙浪辰离开都城的当夜,大皇子在天牢中自缢而亡,有人说他是畏罪自尽,也有传言指他是遭人谋害,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已无人再去查究。
因为翌日早朝时,皇上猝然倒下,驾崩宾天。
朝堂顿时乱成一团,因皇上未及立储,原本最受皇上宠信的大皇子又被查出非皇室血脉且已身亡,因此几位皇子和其拥护者为争夺皇位僵持不下。
直到半个多月后,静安王派来使者,表明支持五皇子登基为帝,并愿献上五百万两银子给予朝廷,有了静安王当后盾的五皇子,最终夺得皇位。
纷扰了半个多月的朝堂,这才结束了混乱,开启了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