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一片死寂。众人被那两食客的惨死之状吓到,人人脸上色变,个个眼中都露出惊惧,蓦地有人惊呼了一声,拔腿逃命似的往外跑去,其余人这才都如梦初醒,纷纷尖叫着跑向大门,一楼酒客顷刻间如鸟兽散,偌大的酒楼除了我还坐在原位,便只剩下我左手侧坐着的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两位老人自始至终对酒楼中发生的一切都视若不见,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吃着饭菜,也不出声说话。
“咦?楼下出什么事了?人都哪里去了?”
二楼有人听到声响探头向楼下望来,见楼下方才还是人满为患的大厅这一会儿竟变得空荡荡的,都大感奇怪,忽的有人骇然惊呼——
“看,死人了!”
“哪里?在哪里?”听到有人死了,楼上的众酒客顿时乱作一团,伴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桌椅碰撞之声,大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扶栏处,探着身,目光紧张的向楼下张望。
“在那里——快看,真的有人死了!”忽的有人伸手一指,众人便都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瞧见地上趴着的两具尸体,不出意料的都倒吸了口凉气。
“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颤着声音喃喃道:“怎么会死人呢?”
无人作答,众人脸上皆都布满凝重不安之色。
红斗篷对楼上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向我和两位老人这边扫了一眼,然后低低的说了句:“走吧。”便领着他的两个徒弟拾阶而上,踏上二楼楼梯。
“大家别发愣了,赶快都下楼看看吧。”这时楼上有人反应过来,招呼了一声,于是便有几人匆匆往楼下而来,恰恰迎上拾阶而上的红斗篷师徒三人,两批人一上一下间顿时便让本就不宽的楼梯变得堵塞起来!
“滚开!”红斗篷的徒弟——那日扮作茶棚老板的男子伸手一提一抛,蛮横的将想要自他身侧让过的一书生模样的人扔到了楼下。
“哎呦,摔死我了、、、、、你这人有毛病啊,发什么神经呢!”那书生被摔得显然不轻,趴在地上大半天没能起得来。
“哎,你做什么呢?人家又没招你又没惹你,你怎么可以动手伤人呢?”
“就是,还讲不讲理了?”
“真是太野蛮了!”跟在后面的几人见状,一阵气愤,纷纷出声斥责男子的无礼,结果可想而知,自是一个个也都步了那书生的后尘,相继被抛到了楼下,如叠罗汉似的摔在一起。
所以,我不得不说,有时候看到凶神恶煞的人,躲远点,还是比较明智的。
红斗篷师徒三人上了楼,挤在楼梯口的众人,一个个咽了口唾液,连忙识趣地往旁边退了退,让开一条通道,三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右手侧临街的一张桌子,因着位置太靠内,从我现在所坐的位置向上看,并未看到那座位上坐着的是什么人。
“徐老怪竟来了中原!”我正留心听着楼上的动静,却不经意的听到邻座的老妇人摇头轻叹了一声,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似乎并不想引得他人注意。“哎,不知谁又要遭殃了。”
老妇人对面的老者头也未抬,只淡淡说了句:“吃饭吧,不关咱俩的事。”
我多看了那两位老者一眼,两人皆都面相和善,那老先生目光炯炯,两侧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然是位武林高手,那老妇人看起来样子倒颇为柔弱,不像是会武之人。而听他们方才言语间的意思,显然是认得楼上的红斗篷的,但却与其并非是同道中人,如此甚好,否则再多一强敌,今日我便未必能教训得了楼上那害我中毒的夫妻二人。
我的注意力转回到楼上,红斗篷师徒三人正背对着我的方向,我看不到他们三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空气中蔓延开一股肃杀之气,看来稍后难免要有一场恶战,却不知楼上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否应付得了他们三个。我沉吟着,耳边只听红斗篷那女弟子一声冷哼,咬牙切齿道:“姓杨的丫头,你倒是好胆量,竟敢一个人来赴约!”
她的一句“姓杨的丫头”令得我身形一震,心中又惊又喜。姓杨?!难道楼上的是仙子姐姐不成?我心脏狂跳不已,兴奋激动的险些便要跳起来冲上楼去,可是很快的我便冷静下来,考虑到另外的可能性。——楼上的女子也许恰恰只是与仙子姐姐同姓罢了!未必便当真是仙子姐姐!我还是先确定一下为好,免得空欢喜一场。当下屏息凝神,静静地等了半晌,可惜却良久不见那姓杨的女子出声,不能闻声辨人,我便无法确定楼上之人是否是仙子姐姐,心下不由暗暗焦急。
“、、、、、姓杨的,你今天来了,就别想离开,你不血债血偿,我尹三娘便难消心头之恨。”自称尹三娘的女子声音一变,带着哭腔泣诉道:“师父,你可要为乾儿做主啊,他就是死在这丫头手上的。”
“咳咳、、、、、这丫头就是杀乾儿的凶手?”红斗篷淡淡的问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的徒弟咬牙切齿道:“不错,乾儿就是这丫头杀的,可恨这丫头杀了我们的宝贝乖儿子,我和阿全却斗她不过,迫不得已只得请师父您老人家出山。师父,请您老替我和如海讨还公道,让这丫头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原来是要报丧子之仇!哼,近墨者黑,有如此歹毒的父母,那当儿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了,或许正好这世上便少了一祸害。只是楼上的究竟是不是仙子姐姐?、、、、、看来我得上楼才能瞧个清楚真切。若楼上的当真是仙子姐姐,那我自然是要出手助她对付这红斗篷师徒三人,如若不是,我便先行静观其变再说。
我心下打定主意,当下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惊鸿剑。楼上的红斗篷听罢自己徒弟的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一步步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他的两个徒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杀气!
在这战火四起江湖动乱的年代,平日里老百姓早已见过了不少的门派争斗、江湖仇杀,此刻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立刻便意识到又一场杀戮或许即将展开,留下难免遭受无妄之灾,远远逃离这危险之地才是明智之举,于是乎纷纷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的一齐向楼下冲来,争相逃命。
好时机!眼见众人都争先恐后的向楼下冲来,场面一时间颇为混乱,我当机立断,振衣而起,自人群间闪过上了二楼,视线越过人群,看向正被红斗篷师徒三人逼近的女子——临街的桌旁,一女子臻首微垂,目光专注的凝视着桌上的一盘残局,一袭黄衫飘逸出尘,一张玉颜如梦似幻,不是仙子姐姐还有哪个!
仙子姐姐,我们这样都能遇到,也算是缘分吧?你就顺天应命,作那个和我携手一生的人可好?
我深深地看了仙子姐姐一眼,眼见红斗篷师徒三人已到了仙子姐姐跟前,于是快速向四下扫了一眼,只这片刻的时间,二楼的众酒客便几乎快逃光了,趁着混乱尚未结束,借着众酒客身体的掩护,我闪身到了西北角的一张桌子旁,座位上的一紫袍男子正欲起身离座,我抢步上前,出指疾点,封了紫袍男子的穴道,同时点了他的哑穴,掌中暗聚真力,伸手在他肩头上一拍,迫使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我在紫袍男子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除去头上斗笠,抬眸,对上紫袍男子气愤的目光。紫袍男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一双寒星似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眼珠子转了转,便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挑了挑眉,很是不悦地瞪大眼睛,大有质问之意。
我不客气的回瞪了他一眼,紫袍男子愣了下,随即撇撇嘴,倒是不见恼意,却一直拿眼睛盯着我,似是等我做出解释。
“事出有因,多有得罪,抱歉。”我伸手蘸了杯中酒水在桌子上简单写道,权当解释。
紫袍男子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我,一脸的郁闷表情。将人家强行留下做人肉屏障,我心里是觉得十分抱歉的,可是事急从权,为了不引起红斗篷师徒三人的注意,能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助仙子姐姐,也只能如此了。除了紫袍男子被我强行留下外,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尚趴着一名酒客,那酒客显然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此时正闷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打的颇响,对这酒楼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