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共处一室略显尴尬,道依然更是手足无措,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感受着房间中愈演愈烈的火药味,他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
“害了人又来假惺惺地讨好,我说你这位医者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呵呵,别无他意,我不过是来看看他的病情罢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多谢兄台惦记,我能保全xìng命,全靠你的仁心了。”白小川接过话,略带意味地说道。
“别人说也就算了,小哥还恭维什么,一个御尸者,又有什么心而言呢?”
说着,那人蘸着滴溅的酒水,随手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心”字。但奇怪的是,他迟迟没有添上最后的一点,似乎是在顾忌什么。
“没想到你也是个懂生活的人,但又怎么入了旁门左道了呢?”白小川站起身来,举步来到对方跟前,一根手指刚好落在那降落未落的一点之上,帮那人将笔画补全。
“想要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来,谁还没做过些违背良心的事,不过是数量的差距而已。你不也一样吗?”
那人的反问让白小川与道依然的脸sè登时大变。白小川是慌张,而道依然却是疑惑。总而言之,这位不速之客似乎是知道些白小川的秘密。
稍事缓和,白小川这才恢复本sè,尴尬地干笑了声,继续道:
“既然你这么懂事理,那也一定知道聪明人下场向来不会太好。人生在世,有些话总归是不应该说的。说了,命就没了。”
道依然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小川如此冷酷的一面。那是比冷血无情更加恐怖的面容,让人宁愿面对恶人猛兽,也不愿正视的一张脸。
“放心,我会把这秘密带进棺材的。近rì来,我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那人在袖中模索了一阵,掏出一物,细细看来,那竟是一柄尺许的短剑。漆黑剑身,剑锋无刃。但不知为何,其中散发出的一股yīn阳怪气,却是令人分外不安。
而看到剑的刹那,道依然噌地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双眼放出炯炯寒光。
“凶剑,大凶之物,这种邪兵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那人与白小川都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能够一眼识破此物的面目。照常人看来,这不过是一柄未完成的残兵罢了。但事实上,正是这份未完的遗憾,才造就了兵器的凶戾。
“依然,你认得此物?”白小川试着问道。
“想当初我在门中跟随师父的时候,偶然一次碰到一人捧着这件兵器前来求助,当时师父便一口咬定这是一件不祥之物,劝说那人尽快销毁。谁知时隔许久,今天我竟有幸再次遇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冥冥之中道依然感觉到凶器之中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正在召唤他,这是一股源于内心深处的本能反应,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玄妙。
“小哥好眼力,没错,这就是一件凶器。不过,这是一件还未开锋的兵刃。此次前来,我是来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的。”
“哼,你在痴人说梦吗?难道你以为我俩与你一样,都是草菅人命之徒吗?”道依然愤愤道。
“呵呵,小哥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让你们去夺人xìng命,我不过是希望今后你们能够用他降妖除魔。这凶器想要开锋,便需要千万妖魔的鲜血侵染,然后利用血饮之术令他大方光彩。你们放心,这柄短剑除了力量强横之外,再无其它诟病,更不用担心使用者被其迷惑心智。”
“你以为空口白牙就能令我们信服?我们怎么能够确定这里面没有其它猫腻?况且,即便凶器安全,我们怎能能够保证这凶器开锋之后,你不会用它去做伤天害理之事。而事情一旦发生,我们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大不了你别将凶器还给我不就行了吗?凭你们的本事,我还能硬抢不成?况且,这位小哥在白天与我斗法的时候毁了一柄上好的七星金钱剑,高手没有武器,如同壮士断臂,一身武艺无从施展岂不抱憾?”
“好,我答应你。”
突然,白小川语出惊人,将手伸向黑sè短剑。
“还是你技高胆大,算我没看错你。”
那人小心翼翼将凶器递给白小川,道依然坐在对侧,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要说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好剑。”
手持凶器的白小川,在第一时间忍不住开口夸赞道。事实上,平rì里他很少表扬过某人,某物。就连第一名jì苏媚儿,他也不过说了个“恩恩”。但今天,他居然对这柄不起眼的短剑连连称道。难道,这凶器之中果真藏有令人yù罢不能的魔力。
“看来兄台也是一位用剑高人,但又不知为何将这柄神兵交付于我?”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确实使剑。但那是从前,现在的我,不需要。”
“不需要?照你的意思,现在你的敌手还不足以引你出剑?”
“不足以。”
“我呢?”
“那就是我为什么将剑托付于你的原因,我想看到你超越我的样子。”
“好狂妄的口气,但我相信,狂妄不是自大,你有那个本事。”
白小川手持剑身,将凶器再次交予那人。
“只要你能用他将我逼出这个房间,我就承认你的剑术在我之上。”
白小川嘴角扬起,虽然有些嚣张,但目光之中却看不出任何杀气。
“恐怕你要失望了,今rì的我不行。”
那人面露难sè,惭愧笑道。
“你的剑术不如从前了?”
“不,是我的身份不允许我用剑了。当我成为御尸者的那一天,我便与我的佩剑永别了。”
到此,白小川与道依然这才理解眼前这人的种种怪异行径。先是出手试探,又是好意授剑,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此人的计谋罢了。目的便是,为自己的佩剑找出一名托付终身的新主人。
“为什么要将剑交给我,难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吗?”
“没有,没人敢使用他。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带来不幸的凶物。只有你这样一身正气的人,才有本事,有勇气使用它,驾驭它。或许,我该走了。”
那人yù要离去,谁知白小川手速几块,硬是将短剑送到了对方手中,笑道:
“连自己的武器都不敢使用,你未免太扫兴了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短剑,又瞅了瞅其余二人,无奈地摇摇头,顺势将剑戳在了地上。
剑落,人空,二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人竟凭空消失了,短剑的热气还没来得及散去。
“好,单凭这一剑,我并认同你的实力了。放心,我定让这剑散发它应有的光辉。”
白小川俯子,右臂一绷,噌地将剑拔了出来。回身之际,道依然发现他的额头上竟泛起了汗光。
“从今以后,这便是你的武器了。”
大出所料,道依然怎么也没想到,白小川会把刚刚到手的神兵转手交给自己。虽说这是一件凶器,但也是无数人炙手可热的稀罕宝贝。但却被白小川这么轻易地送给了自己,一股莫名的感激涌上心头。
“你认为我能制服的了这件兵器?”道依然问道。
“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你小子底子薄,又没什么防身的手段,有了它,你就有了一线生机。况且,你也不是大jiān大恶之人,这凶器在你身上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我想那人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说说笑笑,天sè已晚,二人早已疲倦,于是相继入寝。梦中,道依然又看到了白天的chūn儿。她在笑。
一大清早,白小川拉起还在瞌睡的道依然,结了账匆匆离去。道依然问为什么,白小川不做声。
走了他们俩,百花城仍向平rì里对外营业,没有丝毫影响。街上的行人依旧许多,多的数不过来。
但今天与平rì不同,花街上的花木显得格外没有jīng神。而反观空中的鸟雀,却是分外活泼,叽叽喳喳响个不停,却不知说的什么。
“今天的天气真怪,看样子要闹天了。”路边的一个摊主这么说着。
就在众人议论何时收摊时,天边之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片乌云。
说是乌云,仔细辨别,那竟是一片血红之sè。看上去触目惊心,十分吓人。这时,一些行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尸雨,是尸雨,尸王要来啦!”
当人们听到尸雨的时候,一股犹如雷殁电殛的震撼袭上心头,当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词词语的时候,那便只剩下死亡。
“快逃!”
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逃。但有些时候,人又有些天真了,逃真的能够摆月兑噩梦吗?答案是,不。
血sè乌云的降临远比人们预计的要快,要疾,所以当血雨顷盆而下的时候,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死是他们的归宿。
顷刻间,百花城之中血流成河,沾上血雨的人倒地便死,随后化为血浓,与血雨混到一起。
如果你以为躲在房屋之中就能幸免于难,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无情的血雨能够腐蚀瓦石,击穿屋面,就算再怎么坚固的建筑,在尸雨面前,都不堪一击。
不一会,百花城变为了废墟。废墟之中,唯有一人屹立不倒。他左手举着一柄蜡黄雨伞,右手提着一只檀木盒子,一张沧桑的脸上,早已没了血sè。是他,那个御尸者。
“血将,你已经把你的过去忘记了吗?”
忽然,天空之中一声雷鸣呼啸而来,其中夹杂着令人畏惧的沙哑声音。
“尸王,我已弃道从恶,请您成全。”
“好!哈哈!”
赫然剑,天空的血云之中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仿佛要将大地玩弄于鼓掌之中,缓缓降落。
“今rì我血将便要真正成魔!”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之后,天地之间再次恢复平静。从此,百花城与仁医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