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大队设立于一栋框架结构的旧式楼房里,平和古朴,与周围的民居融为一体。实习期间,她已熟知了各部门的办公楼层。重案组和法医鉴证科位于大门两侧的一左一右,宛如肩并肩手挽手合作无间的好兄弟。
一想到明天正式入职,倪可倦意顿消。被精英团队接纳,是自我价值升华的最高境界。
毕业前夕,卢教授曾想推荐倪可到环境和硬件条件更好的w市警局刑警大队法医鉴证科,却被她拒绝了。选择d市,申请理由是想要离蛰居在雾林镇闭关作画的母亲近一些,可以互相照应。实际上,倪可的心思无人知晓,哪怕是她的母亲沈傲珊也猜不透。
她想找寻父亲曾经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和他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倪澈声,一位视救治病人如生命的无国界医生,d市是他的出生地和他曾经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倪可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模糊的灰色的身影。他的模样,仍是六年前e-mail里那张拍虚了的照片上憔悴的印象。
倪可的童年,快乐充实却颠沛流离,曾经随母亲辗转于亚非拉各处贫民聚居地,只为追随父亲的脚步,直至她高烧不退影响到眼睛,视力下降险些失明,母亲才带着她回国疗养。
从那时起,与父亲的相见屈指可数。十岁以前,父亲每年都会回国看望她们母女。十岁以后,两三年才能团聚一次。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她十八岁高中毕业典礼,当时高考分数还未公布,父亲接到无国界医生组织的紧急通知,来不及陪她看榜,匆忙赶去战火纷飞的目的地。
此后,音讯全无。
这六年里,倪可仓惶度日,惟恐错过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但是直至她大学毕业,仍然没有父亲的下落。她不愿用“失踪”的字眼来谈论父亲的事,又担心母亲比自己更焦虑,人前,她轻松无忧,人后,她黯然神伤。
填报志愿选择法医学,是受父亲的影响。这个专业是离真相最近的。实习的时候,每协助破获一单案件,她的心就踏实几分。她希望寄情于充实的工作中,更希望早日再见到父亲……
走廊里忽然起了风,打乱了倪可的思绪,也让她脊背生凉。
她只觉诧异,除了值班室,各间办公室都紧闭门窗,怎会有穿堂风?拢了拢风衣的前襟,她走到了大门处,铁闸和推拉门都锁得好好的。再向西走,就是鉴证科的解剖室了。
难道?不——不要胡思乱想。她摇头,自嘲地笑笑,继续向前走。
对于无神论者来讲,即使是深夜赶赴案发现场,也不应感到紧张惊恐。倪可轻轻拍两下手,头顶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位于正西面的解剖室没有灯光透出。
太平门,和医院相同的建筑设计,三个醒目的红字,映入倪可的视线,像是在提醒她法医的使命就是探求真相惟愿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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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愿与倪可一样:探求真相,惟愿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