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山腰本有个集市。山上的一些猎户人家,便是通过这个半山集,把自己打来的一些野味皮草换成钱财,再购置柴米油盐。在这集市上的大多都是些熟人,也鲜有商客踏足此处。只是今rì,集市上的人远远便能看见一匹浑身如缎子般乌黑的骏马。待那马走得近了,人们才看到马背上坐着的漂亮少女,后面跟着两个少年。令人称奇的是,其中一个竟被这少女用一条白绫绑着,就这般招摇过市。
童真钰一边小心闪躲着那匹踢雪乌骓拉出来的马粪,一边还要忍受那路人猎奇的目光。他哪里受过这般侮辱。那些路人的目光把他看得烦躁,童真钰便冲他们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睛都挖掉!”没想到他这么一说,看得人反而更多了。甚至还有人只当他是阶下囚徒,还把烂菜帮子砸了过来,可把他气得要死。
“省省吧。”走在他旁边的种师旭没好气地劝道:“那rì我被下入六扇门双生死狱时,可是好好‘风光’了一回,与之相比,你已经是幸福多了。
话说,那傅灵儿发现童真钰便是偷自己的荷包小偷,便要将他两人绑至官府治罪,任童真钰怎么赔礼道歉都不行。理由便是:自己既身为影捕,当然要按《宋刑》章程办事。
所幸,傅灵儿只把童真钰当做是一般的偷盗。倘若她得知,自己追捕至今的童真钰和种师旭,现在就绑在她马后面,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种师旭心想,这《孙子》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也最安全。只要傅灵儿继续北上,去追寻那画卷中的“童真钰”和“种师旭”,他们便可寻找机会,北上出关,到时自是天高任鸟飞了。
只是这童真钰哪里甘心就这么被傅灵儿逮到,几番设计逃月兑,却均被傅灵儿抓了回来。俗话说得好,小聪明斗不过死心眼。每次把童真钰抓回来,傅灵儿定当把其倒吊于树上。其详细细节,过于残忍,在此便不作叙述了。
愈是往北,这天黑的时间也就愈早,虽然还是申时,rì落西山,金红万丈,已经要找落脚的地方了。种师旭在半山集打听过,据说,附近只有一处山庄,可供他们投宿,这三人一马便匆匆向那里赶去。
只见远远地便能看到两串大红灯笼,从寨墙上挂下来。那灯笼上所书乃是一个“云”字,如此看来,从半山集上打听来的云家庄便是此处了。
三人来到山庄前,只见寨门紧闭,几个卫士举着弓弩立于寨墙,浑然一副非请莫入的样子。傅灵儿向种师旭使唤道:“不三,快去敲门。”
这两人早已商量好假名,种师旭叫胡不三,童真钰叫胡不四,对傅灵儿只称自己是堂兄弟关系。种师旭这几rì早就被使唤惯了,叹了口气,只得照办。他来到寨门前,行了一礼,大声道:“rì已黄昏,我们三人前来贵庄投宿,烦劳守门大哥前去向庄主通报!”
只见那些守卫互相嘀咕了一阵,其中一个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来贵庄有何贵干!不然,还请尊驾移步他处。”
种师旭心中好奇,这云家庄怎的如此戒备森严?童真钰心中不耐烦,便大声喊道:“这位姑娘便是堂堂六扇门‘影捕’缚影傅灵儿大人,你们若是识相,便让庄主亲自来迎!”种师旭皱眉道:“你如此飞扬跋扈,这些人怎会欢迎我们?”童真钰哼了一声,道:“你是不知,对于狗奴才,就得这样才行。”
童真钰的话倒还真有几分效果。那些守卫消失了,不一会儿,只见寨门缓缓转动,一位华衣锦服的员外出现在门口,抱拳陪笑道:“在下目光短浅,竟不知名震江湖的影捕莅临我云家庄,得罪之处,还请包涵!云家庄庄主云千重,在此向姑娘谢罪!”
还未等傅灵儿说话,童真钰便抢先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只是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还望庄主能为我师父准备些酒菜饭食。”这童真钰真可谓是人鬼灵jīng,不知什么时候,竟给自己捞了一个影捕徒弟的头衔。傅灵儿瞧着他,正想说什么,却被童真钰一顿挤眉弄眼给挤回去。
云千重忍不住多看了那童真钰几眼,心想这年纪轻轻的少女倒是收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徒弟,便道:“那是自然,几位且随我来。”
那种师旭正要跟上,只见童真钰咳嗽一声,冲他正sè道:“不三且慢,你去把师父的座驾牵到马房,记住要喂上好的草料。”种师旭心中怒骂,但也只得照办,心不甘情不愿地牵着那匹踢雪乌骓朝马房走去。
云千重带着傅灵儿和童真钰来到自己家,只见这云家庄内一片富丽堂皇,那庄主家更是不必说,几十个仆人忙里忙外,不一会儿便凑出来一桌上好酒席,尤其是席间那只烤rǔ猪,油光晶亮,皮焦肉女敕,吃起来肥而不腻,唇齿留香。这傅灵儿可是实打实的吃货,席还没凑满,口水先流了一地。
云千重与自己的夫人在座陪席,他们见这少女紧盯着盘中美食,颇有豺狼饿虎之姿。便笑着说不等那种师旭了,这下可好,傅灵儿立刻火力全开,疯狂扫食着桌上美食。待那种师旭从马厩回来,桌上菜肴仅剩一半,那烤rǔ猪更是连个骨头都没见着。
少女惊人的食量颇让云千重夫妇俩为之汗颜,云千重笑道:“到底是年少轻狂,看你们几位年轻人吃得如此开心,可真让我老头子羡慕!”接着,他仰起头,叹道:“可惜,我和贤内助膝下无子,不然的话,也应该有你们这般年纪了。”
种师旭想起那寨墙上弓弩林立,方才他从马厩走到这庄主家里,一路上尽是庄丁把守,戒备森严,连兵器都堆在外面。他咽下嘴里那块千刀肉,问道:“云庄主,不知贵庄为何戒备如此森严,宛如大敌临门一般?”
云千重见这种师旭观察如此细致,咳嗽几声,道:“不三少侠真是明察秋毫,实不相瞒:我云家祖上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立过不少战功,‘杯酒释兵权’之后,太祖皇帝便把这些山头赏赐给我们云家,也算是当做补偿。”
“这云家庄本是一个兵寨,只因我祖上在军中威望颇深,这里的士兵也纷纷追随他解甲归田,铸剑为犁。我们云家庄自开庄以来,便是千人的大庄。庄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倒也让人欣慰。只是传到我这一辈,既无后人倚靠,庄民大量流失,如今,已是不足当年的三分之二了。”云千重双眼微瞑,面sè凝重,似是对祖上基业愧疚。
童真钰问道:“既然庄民生活殷实,那他们为何还要月兑庄,去过颠沛流离的苦rì子呢?”
云千重双目忽睁,目瞪如铃,手中一串念珠捏的噼啪作响。
“那便是因为,我们云家庄遭到了诅咒!”
诅咒?
童真钰与种师旭对视一眼,那傅灵儿正在埋头猛吃,似乎根本无暇抬头一般。
“少侠有所不知,我云家庄,正是遭到了长生不死的毒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