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梦华录 第十二章 身死人手

作者 : 贯一郎

又到一rì黄昏迟暮,倦鸟归林之时,寨墙上的庄兵打着哈欠,心里早早便盼望着换班,回家能吃个舒服晚饭。

过了不久,谁知那云夫人竟然来了,带着白面馒头,几壶酒,红薯稀饭和几十斤牛肉。想必是来犒劳大家的。庄兵见晚餐如此丰盛,一个个都吃得酒足饭饱,当即打起jīng神,守在岗哨上。

做完这些事情后,云夫人便回到家中,与庄中的账房先生核对账目。自从嫁来这云家以后,这些事情,便都交给她做了。云夫人jīng通算术,就连账房先生都记不明白的地方,她也一一明细。

做完这些事后,她便让家中仆人都回去歇息,自己一人伺候云千重入寝。她铺好床褥,换过枕中熏香,将暖褥用的石头烧热,暖好床铺。云千重洗漱完毕,恰好看到正在辛勤的妻子,便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云夫人浅笑道:“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正经,羞也不羞?”

云千重笑道:“这《四喜》有云,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却觉得,哪怕是一千次洞房花烛,也不如执你之手,与你偕老。”“你这老鬼,怎的如此风流。”云夫人面颊cháo红,葱指戳着云千重胸口。

不一会儿,两人便共入温柔乡。缠绵过后,云千重从身后抱住她,道:“有时觉得,这长生诅咒虽然无情,但却多出无数个有你相伴的chūn秋。”云夫人手指轻轻弹着他的手臂,道:“那是佛祖赐予你的,你自当好好感激才是。”

“那以前跟你做过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记得。”云夫人在云千重怀中转过身,手指绕着他的耳朵,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

夜半,云夫人便从床上坐起,披上一件单衣。云千重正在酣睡,丝毫没有察觉。云夫人小心为他掖好被角,起身来到中堂。

今夜月正圆。

也不知,如此良辰美景,自己究竟看到几时?

佛曰:人生在世,当如一树繁花,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可佛又哪里知道人间真情,又哪里懂得苍生须臾呢?

沐浴在月光下,云夫人轻轻褪去身上那件单衣,只见她皮肤皎洁,如同明月清辉。接着,她却是把这姣好的人皮,如同月兑衣服般从身上褪了下来!

是了,她自名为九子鬼母,而这云家庄,便是她掌中的极乐世界。哪怕是时间的洪流,也休想破坏她的极乐世界半分半毫!

更何况,那些潜入进来的老鼠!

“出来吧。”“云夫人”——九子鬼母笑道:“妾身本没料到,你们会寻到那祝婆,看来你们倒真有本事的紧。

只见从暮霭之中,渐渐现出童真钰,种师旭与傅灵儿的身影。童真钰肩扛霜君,笑道:“那是自然,你以为我师父‘缚影’之名是街上买来的吗?”

九子鬼母道:“妾身与你们近rì无怨,远rì无仇,你们何苦要来送死?还是快些把那坏我好事的臭丫头的藏身之处告诉我,我好去吸她血肉,抽她筋骨。”种师旭正sè道:“家兄常教导我‘勿以善小而不为’,虽然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但攘jiān除恶,义不容辞!”

九子鬼母桀桀怪笑道:“好一个义不容辞!那等你们泉下相会时,可莫要后悔。”说罢,她如鬼魅般闪身到傅灵儿面前,五指如刀,就这么劈下去。傅灵儿白绫一舞,只见这白绫绕指滑柔,却坚韧如钢。九子鬼母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反而自己被缠了起来。

童真钰瞅到机会,从九子鬼母身后飞跃而起,一记“隐龙探爪”刺向她后心。只见一对巨大膜翼忽然从她背后张开,漆黑如铁,坚硬如钢。轻松便将童真钰这一剑隔开。

九子鬼母发出一声尖利怪啸,尖啸声几乎撕裂鼓膜,令人胆战心惊。她双翼大张,霎时间,飞沙走石。傅灵儿见绑缚不住她,只得松开来,任由她翱翔于夜空之中。

九子鬼母见童真钰等人只得在地上干瞪眼,心中得意。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破空之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左边的膜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露出个大窟窿!

只见种师旭立于中庭,左边抱着几杆从云家庄内找到的红缨长矛,右手举起一根,暗运“崩雷诀”,将这金雷之力灌入长矛之中。他瞄准九子鬼母,挥手一掷,长矛便带着雷霆之声朝她shè去。九子鬼母急忙避开,但种师旭动作快如急雨,接二连三地将长矛冲她掷去。

九子鬼母身中数枪,跌落在地。她见自己的膜翼早已被扎得不chéngrén样,不禁哀嚎一声,宛如被破了相的妇人。

“竖子无礼!”童真钰乐呵呵笑道:“我便是无礼,你又能拿我怎样?”这鬼母恨的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无赖似的童真钰扒了皮,沥掉血,撒点盐巴便生吃了!

童真钰只觉得这鬼母气数已尽,便放松jǐng惕。谁知,他的大意,却埋下了祸端!

只见那九子鬼母悄悄结了个印,趁童真钰不注意时,一道绿光便朝他shè去。傅灵儿花容失sè,高声道:“小心!!”

童真钰还未反应过来,眼见那道绿光就要shè中自己。慌乱之中,只见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他猛力推向一边。

那道绿光不偏不倚地击中种师旭心口,种师旭愣了一下,摇摇晃晃。

“第二次。”种师旭冲那惊呆了的童真钰惨然一笑,随后,一口血雾喷薄而出!

“不三!”

傅灵儿与童真钰急忙朝种师旭跑去,只见种师旭嘴唇乌青,眉间发黑,再一探脉门,竟然殊无动静。

九子鬼母尖笑道:“他中了妾身的‘摧心蛊’,已经活不成了!”

童真钰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断了线一般。怀中的种师旭毫无生气,浑身冰凉,宛若一个做工jīng细的人皮布偶。此前童真钰并未见过“死亡”,现如今,这个曾经的死对头,至今与自己依然恩怨纠葛不清的种师旭,却像一朵忽然熄灭的火苗那样,烟消云散。

傅灵儿拍着他的肩膀,只听她的声音似乎是从云端传来:“不四,放手吧,他已经……”

“已经死了!”九子鬼母笑着补上,她又一结印,手中绿光闪现,“摧心蛊”直朝童真钰打来。

童真钰怀抱着种师旭的身体纵身一跃,方才跪着的地方,已经被那绿光击穿。童真钰一落地,便将种师旭交给傅灵儿,道:“师父,你快带他去找云姑娘,她jīng通医术,说不定有补救之法。”

傅灵儿急道:“不四,你切莫冲动。”童真钰一转身,手中霜君森冷肃杀,道:“你若是相信我,便在那小屋里等我归来。”傅灵儿见他心意已决,没办法,只好打了一个口哨,那匹踢雪乌骓便越墙而来,载上种师旭与傅灵儿两人。

那九子鬼母哈哈大笑,道:“单凭你一人,也想与我作对?可莫要奴家笑掉大牙。”童真钰举剑齐眉,目光如刃,冷冷道:“你可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师父看到我杀人的模样罢了。”

九子鬼母暗想,这童真钰武功有多少斤两,她倒还能应付,唯独他手里这柄“霜君”却是有点麻烦。她手一挥,一道黑光横扫而来,童真钰挥剑格挡。没想到,这并非什么黑光,而是密密麻麻的各sè蛊虫。一时间爬满童真钰全身,十分可怖。

童真钰长啸一声,手中霜君插于地面,刹那间,寒意大盛。这些蛊虫还未来得及钻入童真钰身体,便被冻上薄薄一层冰,再也动弹不得。

但童真钰却不知道,那九子鬼母正是在等这个机会。他从头到脚都覆有薄冰,自然难以行动。鬼母手一翻,“摧心蛊”后发先至,竟是不偏不倚地打中童真钰胸口。鬼母只当得手,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快快去吧,可莫要让你朋友在黄泉路上孤单!”

童真钰只觉得一道煞气自击中的地方侵入心脉,心跳骤停,四肢冰凉。他大喝一声,倒转起将煞气化作内力的法门,顷刻间便把那煞气蚕食得干干净净。又运功将煞气中藏着的蛊虫逼出体外,弹到那九子鬼母的脸上。

鬼母见自己的杀招居然无效,大惊失sè。她哪里知道,单论煞气的话,童真钰身负“谛血剑法”,煞气不知比她强到哪去。更何况童真钰还能将煞气转化,纳为己用,所以说,这鬼母在童真钰面前,等于手无缚鸡之力!

童真钰踏出几步,霜君正要出手。谁知那鬼母忽然道:“且慢!”童真钰身形一顿,只见那鬼母笑道:“虽然不知你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煞气护体,但妾身为你们做的那些白面馒头,你以为便是白吃的么?”

她笑吟吟地望着童真钰,心想你这家伙快点给老娘倒下。谁知童真钰面露jiān笑,道:“你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那些馒头尽数被我师傅吃了,我可是一个都没吃到。”

九子鬼母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足足有一百个白面馒头,那傅灵儿竟然独自吃完,这姑娘,真心了得!

只见童真钰踏出几步,手中霜君化作刃龙,一招“苍龙白瀑”直冲向那九子鬼母,将她钉在墙上。童真钰即可飞身向前,霜君寒意大作,宛若冰凌。“蟠龙引!”童真钰一剑点刺到鬼母心口,眼看就要白刃进,红刃出。

那九子鬼母忽然双目圆瞪,一口毒雾喷到童真钰脸上。童真钰双眼一黑,大叫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百骸力劲全无。只听那鬼母笑吟吟道:“这‘鬼雾蜂’本是我养在体内的蛊物,当做救命法宝,这数十年来,你是第一个逼得我用这招的人。”说罢,她伸手向他天灵盖上一拍。童真钰便失去了意识,像个软麻袋似的摔倒在地,只得任由这九子鬼母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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