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钰刚从梦中醒来,便听到有人敲门。他一打开门,就看到童夜凝站在阁外,手里端着早膳。童真钰还未洗漱,童夜凝便帮他打好热水,又取来自己的玉梳和剪刀,说要帮他修发。
波斯银镜中倒映出兄妹二人的样子。童夜凝心细手巧,几下就把邋遢的童真钰收拾得光彩照人。
“从小时候开始,你的头发便一直是我来剪。”童夜凝一边反复端详镜中的童真钰,一边道:“记得有一次,我特别想给你剪头发,但是你的头发还不长,我非要剪,你没办法,只好由着我乱来。”
童真钰忍不住笑道:“我当然记得这件事,你把我剪成秃子,害得我好久不敢出门。”童夜凝“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她的眼里留露出一丝失落。
“以后,就是由嫂子来做这些事情了,夜凝就是想剪,也没有这么乱蓬蓬的脑袋给我剪啦。”童真钰忍不住道:“说什么呢,义父定然是开玩笑的,成亲又不是儿戏,岂能说娶就娶?”
童夜凝摇摇头,轻轻叹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嫁娶便是如此。更何况,这桩亲事可是由圣上亲自见证的,饶是童真钰再天真,也是没有办法的。
童真钰当然不能理解,为何义父忽然便要代他定下这门亲事,更何况童贯之前根本没有和童真钰提起过任何娶亲的事情。
回来之后,童真钰便去找过童贯,想问个究竟。
“我年纪大了,趁我还有口气,你便快给我生个孙子,不然,你若是再跟别人决斗而死,那我童家岂不要绝后了?”童贯悠然道,童真钰本想争辩,但童贯却以疲惫为由,将他赶走了。
“这肯定不是真的,再说了,雨燕她也不会同意啊。我清楚她的xìng子,若是用强的,她绝对不会屈从,到时候我和她一起反对就行了。”童夜凝将他鬓角修好,收了剪子,幽幽道:“依我看,蔡小姐可不一定会反对。”
童真钰头大如斗,心乱如麻。虽然他和蔡雨燕自小便在一起玩耍,十分熟稔。但他们的感情,在童真钰看来,无非像是兄妹。若是凝儿知道这件事,有该如何是好呢?
童夜凝似乎生起了闷气,嘴一嘟,便想走了。童真钰一个粗神经,哪里明白女孩心思。
送童夜凝出门的时候,她忽然紧紧抱住童真钰,温热的小脑袋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等那蔡小姐过门后,我便只能叫你‘义兄’了。”
童真钰几乎能感觉到童夜凝“砰砰”的心跳声,他笑道:“怎么会呢,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真钰哥哥’。”
他轻轻抚模着童夜凝的秀发,两人无父无母,皆被童贯收为义子。童贯不在时,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这十几年来,两人早已忘了血缘之隔,只当是亲生兄妹一般。
童夜凝走后,只听云中阁传来一声嗤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我家雨燕可真是够命苦。”
蔡天溟一身绣金白袍,凭窗而望,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容。话说自从那rì她受伤之后,便寄住在这云中阁内,霸占了童真钰的床铺,搞得童真钰这几天都只能在地板上过夜的。
方才童夜凝为童真钰剪发时,她便用“隐身咒”藏于一旁,刚才那一幕她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好歹也是出家人,可莫要想那些歪的。”童真钰嘲弄道。
“我虽然是出家人,但好歹也是个女人,你义妹对你的感情,傻子也看得出来,就你个木头感觉不到。”蔡天溟手里捏着张纸鹤,道:“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雨燕那小丫头要我陪她去看嫁衣,看来她可是认真想嫁入你们童家了。”
童真钰忍不住问道:“如此率xìng而为的事情,雨燕她怎会同意?”蔡天溟幸灾乐祸道:“若是换了别人,那丫头定然是打死不从,但至于你童大少爷嘛,就另当别论了。”
蔡天溟从窗口一跃而下,只说自己去处理些事情,也不知道这母老虎是否真的要去替蔡雨燕挑选嫁衣。
童府大少爷娶亲,那可是头等大事。婢女家丁不停地在童府收拾,装扮,忙的不可开交。童真钰看得心烦,就想带霜双出去逛街散心。
饶是霜双根本就不懂这男女嫁娶之事,即使跟她说了,她也是眨眨双眼,道:“那有什么,你就先娶了那蔡姑娘,等我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事了,你便陪我去,好不好。”弄得童真钰哭笑不得。
就这么过了几rì,终于到了童真钰行冠礼的rì子。这一天童府张灯结彩,广派喜帖,摆下长街宴。这一rì,西京城内简直就像过节一般热闹。
从正午开始,各路权贵便相继前来道贺。其中不乏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徒,童真钰懒得应付,也多数交给童贯来处理。但这些人送的彩礼却是货真价实,毫不含糊。光彩金就收了大约几百万,至于那些奇珍异宝,更是不胜枚举。
大约到了下午的时候,傅灵儿出现在童府门口。自然是童真钰邀请她来赴宴,只是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那闷闷不乐的聂千魂。得知这少年少女便是威震天下的“缚影”“魍魉”,在座宾客无不惊叹这自古英雄出少年。
傅灵儿送了童真钰一件“雄黄袋”,将它佩戴在身上,便不必担心自己会中那迷香和蒙汗药;至于聂千魂的礼物,则是自己制作的一台发条人偶,童真钰反复检查其中没有什么机关之后,便给霜双拿去玩了。
过了一会儿,种师旭也来了,他送给童真钰一套保养兵刃的器具和一瓶剑油。他只坐了一会儿,看到那童贯过来后,便厌恶地离开了。
最让童真钰高兴的是,容兰凝焉亲自前来童府道贺。她送上两幅自己所绘的牡丹图,眉眼之间,美如月仙降临,月兑凡出尘。在场的貌美少女不在少数,但看到这容兰凝焉后,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然而,童真钰一直在等的,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蔡天赐。也不知他究竟回不回来?童蔡二家交恶的消息几乎不胫而走,一时间西京城内几乎人人得知。
至于蔡京蔡攸父子反目,“蔡家”从“一个”变成“两个”,却是被当做是茶余饭后的笑柄。想必蔡府上下早已颜面扫地,威严荡然无存。
到了晚上,童真钰也没有等到那蔡天赐,却看见一绿水青衫,面皮白净的小公子带着丫鬟登门前来。那丫鬟清清嗓子,脆声道:“蔡相大公子前来拜访。”
童真钰见那美少年嘴巧鼻翘,目中含羞,不是蔡雨燕又能是谁?只听丫鬟笑道:“童大少爷,这男女婚嫁之前,不能见面,所以我家公子就代小姐前来这未来的姑爷家勘查一番,望童少爷谅解。”
蔡雨燕啐了那丫鬟一口:“你莫要再说啦。”童真钰见蔡雨燕全然没了平时的娇蛮劲,目光羞涩,面颊绯红,倒是另有一番风情。然而内心里,他却始终将蔡雨燕视作妹妹,苦笑道:“那还请蔡公子入座就席。”说完便领着蔡雨燕进到这童府内。
只是童真钰不知道,蔡雨燕善妒,见了那正在比拼大胃王的傅灵儿和霜双还好。见到那容兰凝焉,却是再也忍不住,双手叉腰,哼了一声。
容兰凝焉本出神地望着在那胡吃海塞的霜双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殊不知自己的天敌此时便在身后。蔡雨燕的丫鬟一心想为小姐出口气,便取来一杯葡萄酒,经过容兰凝嫣身旁时故意打翻。
鲜红sè的琼浆瞬间就淋了容兰凝焉一身,本来犹自出神的她也是惊了一下,站起身来。那整人的丫鬟便立刻假惺惺地向她道歉,只说这石板湿滑,自己也是不小心。容兰凝焉冰雪聪明,哪里会信?瞧见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蔡雨燕后,便明白一切,气得浑身发抖。
那童真钰见容兰凝焉一身血红,便皱着眉头,拉着容兰凝焉到童夜凝的房间,打算借一身干爽衣服为容兰凝焉换上。蔡雨燕见状,气得不得了,但又碍于童真钰不好当场发作。
童真钰敲了敲童夜凝的房门,只见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人应声。话说今天他一整天都没怎么看到童夜凝,只因为人多事忙,所以才忽略了这件事。只见容兰凝焉衣服濡湿,紧紧贴在身上,曲线玲珑有致,在夜sè中更显迷人。
童真钰不禁晃晃脑袋,心想现在还是取件衣服为凝儿换上要紧,伸手便去推那房门。谁知,甫要推时,却听见房内传来一声凄厉尖叫:“别!!”
那分明是童夜凝的声音。童真钰吃了一惊,只见房门已被粗暴地关上,插上门栓。童真钰焦急拍门问道:“夜凝妹妹,你快开门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门那一侧传来童夜凝的啜泣声。童真钰不禁和容兰凝焉对视一眼,心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只听门那边的童夜凝边哭边道:“真钰哥哥,我曾说过要在你chéngrén之rì,送你一样礼物,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