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梦华录 第十五章 丹青化境

作者 : 贯一郎

夜晚,童真钰在床上辗转难眠。レ思路客レ完颜宗望的那番话,委实成了一块压在他心上的石头。

童真钰对他的生身父母知道的并不多,自他懂事以来,便跟随童贯生活。对他而言,童贯虽是义父,却被他当做亲生父亲那样尊敬着。

至于自己的父母,他倒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听童贯说过:父亲是阵前将士,母亲是随营妇女,两人均在金兵斥候突袭中身亡。

然而,是否真的如此,童真钰未曾怀疑过。他只是很难相信,自己敬爱的义父会欺骗自己。

还有一点,是童真钰绝对难以接受的。

“什么劳什子‘完颜’劳什子‘宗岳’,我怎么可能是女真人呢!”童真钰一拳一拳打到墙壁上,咬牙切齿。

“说得好,你怎么可能是女真人。”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声,童真钰赶紧回头望去,坐在那里的正是鬼师傅!

鬼师傅笑道:“只要你坚信自己是谁,要去做什么,汉人又何妨,女真人又何妨?若是就这点苦恼便让你迷失自我,可莫要让我老头子小瞧了你!”

童真钰颇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问道:“师父,我最近好生迷惘,也不知何去何从,你帮帮我好不好。”鬼师傅笑道:“做师傅的自然要帮你,但如今另有要事,你且随我来。”

童真钰依言跟在鬼师傅身后,离开童府,来到小破庙。童真钰正yù问何事时,只听另有一人道:“彭祖,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另一人?”只见那人肩上扛刀,嘴中叼着一支草根,正是那rì所见的张澄。

鬼师傅哈哈笑道:“这两人可都是我的爱徒,你要好生教他们才行。”张澄吐了吐舌头,道:“鬼才要当你这老不死的爱徒,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童真钰不禁动容:原来传授自己技艺的鬼师傅,正是号称“烟雨散仙”的彭祖!只听鬼师傅叫道:“旭儿,快把那副‘丹青化境’拿出来,要抓紧时间!”

只见种师旭从庙内扛了个一人多高的卷轴走了出来,将其铺在地上。饶是童真钰不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虽然经童贯多次指点,但依然是把学的东西尽数还了回去。

鬼师傅道:“当今之事,便是这几rì后的‘龙虎风云斗’,现在蔡雪堂身受重伤,你们两人若是再不能独挡一面,我大宋可就危在旦夕了!”

童真钰奇道:“不过是一个劳什子比赛而已,竟如此严重?”种师旭从一旁插嘴道:“你可知道这风云龙虎斗的赌注是什么?若是我们输了,便要向金割出燕地十五城,从此中原便会暴露在金国铁蹄之下,任人蹂躏了!”

童真钰抱头道:“那要怎么办?现在所剩不过几rì,若是金人的武功都像那蛮菩萨那般厉害,我们可是要输定了!”鬼师傅笑道:“所以我才把你们叫来,让这‘浪子剑圣’来教你们剑术!”

张澄挠挠头道:“你莫要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不然,我马上走。”鬼师傅连忙道:“好好好,你们先进入这图中再说吧。”

只见鬼师傅绕图踏步,口中念念有词,依次作出几个印式。少顷,一道强光一闪,童真钰便觉得仿佛有个钩子勾在自己肚脐眼上,把自己扯进这图中。

只见四周一派水墨山水,楼亭池榭,皆为黑白sè。童真钰犹自好奇,只听天空传来彭祖的声音,笑道:“此乃赤松子的法宝之一,画中藏有洞天,且与外世分属不同时空,在图中呆一天时间,不过外界一刻而已。”

“如此一来,便能争取出时间修炼了!”童真钰喜道。“你倒是反应得快,那就抓紧时间,要知道此图虽妙,但毕竟使用有限,若是呆的久了,你就别想出来了。”

童真钰与种师旭一起望向张澄,只见那柄“嘲讽大宝刀”已经铮然出鞘,指向两人。张澄道:“你们二人所学庞杂,我也不会当这劳什子老师,你们两人就尽情向我攻过来便是。”

童真钰知道这张澄的厉害,但若是他和种师旭互相夹攻,怎么可能毫无胜算?霜君出鞘,抖出一个清亮剑花;种师旭也解下背上那把“熔岩大河”,两人屏息而动,一左一右朝张澄包夹而去。

张澄似是也知道厉害,并不硬接,而是将刃锋一转,在周身切出风刃来。这风刃本是剑气,只是因为张澄的出刀速度极快,连空气都能撕裂!

这有形之刃易躲,无形之刃难防,童真钰和种师旭被这风刃逼得退开来。种师旭剑厚且沉,他便顶在面前,当做盾牌,步步为营地接近张澄。张澄大笑一声,赞道:“不愧是将门弟子,果真不一般!”说完,他便如鬼魅一般闪身到种师旭死角,准备一击破敌。

童真钰哪里会给他机会,他算准张澄必会从种师旭后方偷袭,早已提前就位,一招“隐龙探爪”袭向张澄后心。“霜君”呼啸而至,瞬间与那“嘲风大宝刀”交了几招。饶是“霜君”神兵之锋,竟然只与“嘲风大宝刀”站个平手。张澄也忍不住道:“好剑!”便飞身向后退去。

只听种师旭低声道:“让开!”他已使出“崩雷诀”,浑身电光激荡,只见一招“惊蛰chūn雷”,夹带霹雳之势向张澄冲去,已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只见张澄反而没有避开,而是迎面直上,手中“嘲风大宝刀”化作一道鲜红迅影,与那“熔岩大河”的紫赤电光撞在一起!

童真钰接过种师旭这招,自是知道它的厉害。然而张澄武功之高,竟然可以与种师旭正面相持不下,委实令人咋舌。只见张澄右手持刀招架,左手却抓住种师旭的手腕,脚下一绊。种师旭虽然下盘坚固,却也被扯得飞了出去。

童真钰心想:恐怕是要用到“血月狂华”了!他将霜君的锋刃紧紧握住,忍痛一划,淋漓的鲜血便沾满剑身。随后他又运转“谛血剑法”,将这些血气吸收得干干净净。

“霜君”低吼一声,暗红sè的剑芒喷薄而出!

张澄正yù缴掉种师旭手里的“熔岩大河”,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他回头一看,铺天盖地的血光已袭至眼前!他急忙一个后跳,左手作刀鞘将刀握住,浑身真力灌入“嘲风大宝刀”,大喝一声:“定风波!”

只见一道豪光闪现,由张澄斩出的巨大风刃,迎面撞上童真钰的“血月狂华”,剑气与煞气激荡,爆发开来。种师旭直觉得犹如千万把小刀从身上划过,脸上手上尽是些浅浅的伤口。

“霜君”急速黯淡,童真钰一招力竭,倒地喘息。然而张澄依然马步持刀,呼吸平静无紊。但从这内力上,就不知道要高出童真钰多少。

看来,他们两若是想打赢这“追风”张澄,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你们两个,虽然武艺不错,但缺点十分明显。”张澄对着种师旭道:“你功底扎实,武功招式一板一眼,但力有余而巧不足;虽然你有‘崩雷诀’,靠速度和力量弥补,但若遇到擅长贴身短打的里中好手,容易被抓到空档!至于你嘛。”他转向童真钰,笑道:“你尽是投机取巧,内功犹如空中楼阁,毫无扎实根基;刚才那一招看似威力极大,但凭你的内功根本无从驾驭,漏洞百出。”

童真钰和种师旭苦恼地对视一眼,他们两人本来还对自己的武功颇有自信,然而张澄方才这么一说,却是把他两的自信一毁而光。

“小旭,我这几天便着重训练你的技击技巧,一定要做到行招滴水不漏。”张澄正sè道,“至于你童大公子,却是有些难办,内功乃是一朝一夕修炼而成,并非一蹴而就,现在毁补确实是为时已晚。”

童真钰听了这句话,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练功的时候要心不在焉,落得现在这般田地。只听张澄笑道:“虽然现在后悔确实是晚了,然而倒也不是毫无办法,我便帮你完善你这招必杀技,以求一招制敌。”

童真钰一听,高兴得心花怒放,当即向张澄叩首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丹青化境”委实奇妙无方,在此画中,既无rì月也无风雨,他们只好根据沙漏计时,用食就寝,或闻鸡起舞。就这样一连过了几rì,据那鬼师傅所说,外界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呢。

张澄对两人的训练极为严格,每天做完张澄要求的训练后,种师旭便和张澄对练击技;而童真钰则独自修炼内功。张澄把他带到一处泉水处,只见这泉水也尽是墨sè,“突突”往外冒热泡。张澄对他道:“你便泡在这里,不断将你的内力转化为煞气,给这池子降温,不然,煮熟了可别怪我。”童真钰本想拒绝,没想到张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扒光丢了进去。

刚开始这池水还沸热难忍,童真钰只好急忙将内力化为煞气,将温度降下。只是这煞气由内力转化,并非源源不断,而这温泉却是停一会儿便又开始冒泡泡。童真钰只好细心拿捏分寸,做到不浪费一丝内力。不久后,他便能做到长期端坐于这沸水之中。

然而,就这么在水中呆着,倒也无聊。童真钰便是这么个坐不住的xìng格,他倒是真想去和张澄对练击技,而不是在这泡劳什子澡。

正郁闷时,只见自己的那把“霜君”莹莹发光,并不寒冷,倒像是在冲着情人眨眼睛一般。

童真钰细细端详着这柄宝剑,话说,也正是这柄剑,让他的生活产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若不是这柄剑,说不定自己就不会练成谛血剑法,也就不会和种师旭决斗,更不会有这一连串的奇遇了。

想到这柄剑还是蔡天赐为自己寻来的,童真钰心中又多了许多滋味。他细细擦拭剑身,将其插入水中,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靠在背上。

只见剑身的蓝光闪得越来越频繁,童真钰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睛一闭,竟是缓缓睡去,坠入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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